第70章 祭典風波,置之死地

臘月初二,族中祭典。

一大早宋楚兮就起身準備,也沒等宋亞儒叫人來催,就先自行去了大門口。

彼時宋亞儒父子還沒出來,只有二夫人帶着宋楚晴等在那裡。

雖然同在一個屋檐下,但是自從那次被宋楚兮當面威脅之後,不知道爲什麼,二夫人在她面前就覺得心裡有隔閡,雖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可就是無法同宋楚兮親近起來,就是說兩句話也覺得心裡有壓力,十分的敷衍。

“楚兮來了!”見到宋楚兮出來,二夫人就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四妹妹!”宋楚晴也跟着打了招呼。

“二嬸,三姐姐!”宋楚兮微笑着略一頷首。

二夫人就又說道:“酒莊上的管事一大早過來了,你叔父那裡還有點事情在處理,橫豎時候還早,我們就先等一等吧。”

宋亞儒來的早來的晚的宋楚兮沒興趣,只這個時候她略略的四下裡觀望一圈,就輕聲的笑了,“怎麼今天這樣的場合,祖母不過去嗎?”

族中祭祖的大事,一年才隆重舉行這麼一次,如果老夫人這就要找藉口推脫的話——

其中內因,就實在是有待推敲了。

舜瑜和舜瑛隱晦的互相對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神色凝重。

二夫人則是皺了眉頭,喃喃道:“是啊,母親怎麼還沒出來?”說着,就對錢媽媽道:“錢媽媽你去看看,母親那裡是不是有什麼事給耽擱了?”

“是!夫人!”錢媽媽應了,剛要進門,二夫人卻有覺得不妥,就又攔下她道:“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宋楚晴趕緊扶了她的手,主僕幾個匆匆折返門內。

舜瑛盯着那大門裡頭,面目陰沉道:“小姐,這幾天劉管家跑主院跑的勤,絕對是不懷好意的,老夫人屢次想要帶您下手,卻奈何您防着她,她找不到可趁之機,這一次——她該不會是想要在出門的路上動什麼手腳吧?”

爲了不要連累己身,所以老夫人才要推脫今天的出行。

“這的確是老太婆會做的事啊!”宋楚兮眯了眯眼,感慨着略一嘆息,但是她的心思卻明顯不在此處,突然就轉移了話題道:“對了,這幾天阿岐那邊可是還有消息過來?關於進京的行程,應該是不會再做更改了吧?”

“嗯!”舜瑛的思路不自覺的被她帶着走,點點頭道:“昨天奴婢纔可以回去和長城通了氣兒,他說一切如常,就照原定計劃,後天一大早啓程。”

“那就好!”宋楚兮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現在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比進京這件事更重要的了。那老太婆就算一時收拾不了,她寧肯放棄,但是進京的事情,絕對不容輕易改變。

她與天京,闊別已久,在那裡,現在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親自確認處理,還有——

母親的墳上,還缺了她這個做女兒的親手添上的一培土。

廖夫人去了,她的母親,當年臨終前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面,卻在她下葬後的次日被人發現,在廖家的老屋裡懸樑自縊了。虧得那時候,她強壓着滿腔怨恨,也維持了最後的一點理智,不叫自己和殷紹徹底撕破臉皮,同歸於盡。那個時候,她居然會存了那樣的幻想,以爲自己給他留下一點餘地,那麼對於廖夫人——他多少會手下留情的。

可是到頭來,卻竟然還是躲不過這樣的結局。

她的母親,那個女人,一生剛強,沒想到最後收場,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母親不是自縊而亡的,她一定不是,如果她真的那麼懦弱,那麼早在當年,她的丈夫戰士沙場,兒子突然殞命的時候,她早就跟着去了。

她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逼死的。

現在想想也是,當初她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會以爲只要自己甘心走進殷紹設計的死局裡面,那麼以他當朝太子的心胸和氣魄,多少是該對廖夫人擡一擡手的。

可是最後,她的忍讓退步,都沒能換那男人一丁點的悲憫之心。

只要怪誰呢?怪殷紹的冷血無情嗎?

不,不是的!真正要怪的人,要是她這個做女兒的,是她蠢,是她笨,是她的自以爲是和想當然連累了母親,要了她的命。

整整四年,她得不到有關廖夫人的任何消息,直至幾天前從宋承柏那裡拿到的密報,才終於確認了這重消息。說是突如其來的打擊,但其實這麼久以來,自從知道殷紹很有可能拿孩子對她設局的時候,她就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了事情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那一刻,將手裡密信揉成了團,她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整個下午,還是心痛難當。

他們廖家,到底是欠了北狄殷氏什麼了?爲什麼要爲了他們父子兄弟之間的猜忌,淪落到這樣破敗的結局和如此這般慘淡的收場?

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素未謀面,含辛茹苦將她帶大的母親又陰陽兩隔,而最諷刺的是,她這個爲人女兒,爲人母親的人,卻連悲傷的權利都沒有。她不能當着任何人的面表露出來,不能流淚,不能痛哭,只能一再的壓抑隱忍,待到重新推開那扇書房大門的時候,那便是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乃至於今時今日她站在這裡,她也只能當自己是宋家的女兒。

宋楚兮的面上一直帶着淺淺的笑,內裡卻是心神不定的有些恍惚,直至舜瑜從旁輕聲的提醒,“小姐,她們出來了。”

宋楚兮趕緊收拾了散亂的思緒擡頭,果然就見二夫人帶着一羣人擁簇着老夫人從院子裡出來。

“她居然出來了?難道是我們多心了?”舜瑛狐疑的沉吟。

“她如果真的要做什麼,那就更不能是刻意迴避了,那樣一來,豈不就是故意的惹人懷疑嗎?”宋楚兮笑了笑。

說話間,老夫人已經被人扶着邁過了門檻。

幾乎是在看到宋楚兮的那一瞬間,老夫人的眼睛裡就憑空漫上一層戾氣,但是這一次她控制的很好,居然沒叫自己當場破口大罵或者直接撲上來。

“祖母來了?今天您的氣色見好啊!”宋楚兮盈盈笑道。

她坐在輪椅上沒動,半點也沒有起身請安的打算。

旁邊的二夫人卻是膽戰心驚,趕忙扯出一個笑容道:“老爺和柏兒他們也快過來了,母親,馬車都準備好了,您還是先上車吧,這一大早的,外頭天冷。”

老夫人惡狠狠的盯着宋楚兮又瞪了一眼,然後就冷哼一聲,甩開二夫人母女,被林媽媽扶着上了車。

二夫人的神色略顯尷尬,還是儘量周到的服侍她坐到了馬車上。

這邊老夫人才剛上了車,院子裡宋承柏父子就匆匆趕到。

“時候差不多了,我們啓程吧!”宋承柏道,和宋楚兮錯肩而過的時候,隱隱的嘆了口氣。

二夫人母女都對宋楚兮心存忌憚,不願意和她過分親近,所以後面的馬車也是另外準備了兩輛的,宋楚兮上了最後面一輛,二夫人一家坐的是第二輛,車隊由宋承柏騎馬護衛着離了巷子,往宋氏祠堂的方向行進。

宋楚兮氣定神閒的坐在馬車裡,舜瑜和舜瑛兩個卻是隨時戒備,不敢掉以輕心。

宋楚兮見狀,就不以爲然的笑了,“這個時候街上都是人,那老太婆但凡不是瘋了,難道還敢當街行兇不成?”

“話是這樣說,可奴婢就是覺得她今天一定會有所行動的。”舜瑜說道。

如果不是這樣,這幾天劉管家也不用那麼神秘,屢次往老夫人那裡跑了,兩人一定是策劃了一場針對宋楚兮的大陰謀的。

兩個丫頭憂心不已,宋楚兮卻泰然處之,她一向都不委屈自己,不讓自己在莫須有的事情上浪費過多的時間和精力。

車隊平穩的行進,卻居然真的是一路無事,連着過了兩條街巷,就在舜瑜兩個將要放鬆警惕的時候,馬車下面卻是聽到一聲明顯的碎木聲,然後緊跟着下一刻,車廂就突然失衡,緩慢的往一側歪去。

舜瑛一把抱住了宋楚兮,而舜瑜已經動作利落的踹開車門跳下了車,徒手將歪斜的馬車撐了一把。

“怎麼回事?”舜瑜冷聲問道。

彼時那車伕已經摔在了地上,旁邊隨行的護衛趕緊上前撐住了將要傾翻的車廂。

那車伕拍了拍身上泥土爬起來,趕緊過來查看。

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宋承柏也聽了動靜,匆匆折返。

他翻身下馬,大步走過來,也沒說別的,先自顧走到車門那裡,幫舜瑛一起把宋楚兮扶着下了馬車。

“二少爺,這車輪不慎卡在石板中間了,大概是剛纔拉車的馬受驚,拽的太用力了,輪軸損壞了。”車伕查看之後,過來稟報。

宋承柏擰眉看過去一眼。

這條路是用青石板鋪起來的,大概是年久失修,那裡剛好兩塊石板的銜接處塌陷,然後好巧不巧的,馬車行過的時候車輪就卡在了裡面。

那個縫隙本來就不大,大概是卡了一下,車伕沒注意,強行讓馬兒拖拽,這會兒木製的輪軸就從中折斷了。

他們宋家的馬車又不是紙糊的,居然被卡一下就斷了輪軸?

宋承柏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隨手一鞭子就抽在那馬伕臉上,“出門之前不知道檢查馬車嗎?”

他這人,素來溫文爾雅,很有風度,這還是頭一次衝着下人發脾氣。

那車伕臉上別抽出一道血痕,捂着臉趕緊跪下去,“是小的疏忽了,小的知錯了。”

他也不辯解什麼,只是態度誠懇的認錯。

這條街的位置不算偏僻,他們的車隊堵在這裡,附近已經有百姓駐足觀望了。

宋承柏略一思忖,就對宋楚兮道:“我去跟父親說一聲,請他挪到祖母的車上,你去和母親她們擠一擠吧。”

宋承柏的第一反應,也是老夫人要出招。

“也好!”宋楚兮並不拒絕,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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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前面宋亞儒和二夫人坐的馬車已經停了動靜停下來了,按理說三輛車中間的間距不大,最前面老夫人那裡也應該聽到了動靜,可是還不等宋承柏說什麼,那馬車的車伕居然就沒事人似的駕着車一路急行,轉眼就拐過街角跑的沒影了。

宋承柏黑了臉。

宋楚兮見狀,就忍不住失聲笑了出來,“祖母走的真急啊!”

“前面就是集市了,再過一會兒人會更多,還是到前面的車上和母親他們擠一擠吧,前面也不是很遠了。”宋承柏強壓着火氣說道。

老夫人那裡,他說也說過了,勸也勸過了,但那老太太就是耿耿於懷,天天喊打喊殺的嚷嚷,非要替宋楚寧報仇。

宋楚兮看了眼前面的馬車。

宋亞儒現在的腿腳不方便,是不能騎馬的,二夫人和宋楚晴又都是弱女子,自然也只能是坐車的,這樣一來,那輛本來還算寬敞的馬車裡面的空間就也明顯的侷限了。

“算了,大家擠在一起也怪難受的。”宋楚兮想了想,還是拒絕了,“反正時間還早,二哥哥你讓人回府去重新給我趕一輛馬車過來吧,我在這裡等着就好。”

宋承柏是真不知道老夫人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卻是不放心的,“這——”

宋楚兮就又說道:“祖母一個人先去了祠堂呢,她最近的情緒也不穩定,萬一見了族長夫人再起衝突,二嬸在身邊也能勸一勸。”

那老太太現在就跟條瘋狗似的,說咬誰一口就咬誰一口了。

宋承柏是真的不放心她,想了想又道:“我讓他們護送父親和母親先過去,這裡——我陪你一起等馬車過來吧。”

他這人,倒是十分謹慎的。

“不用了,二哥哥你也說了,前面就是街市了,這大庭廣衆的,也不能出什麼事,我自己等着就是。叔父的腿腳不靈便,祠堂那邊你還是看着比較好。”宋楚兮還是再次拒絕了。

反正這一次宋亞青做的事情很不地道,往年他都是要參加了祭祖大典之後才啓程進京的,今年這就爲了避難算計,居然連祖宗都不要了。

族裡那些老頑固本來就對他們這一家子有意見,宋承柏想想也覺得頭大,遲疑了一下,又左右看了眼周圍人來人往的環境,就只能是鬆了口,“那好吧,我給你留下幾個人來,一會兒馬車趕來了,你自己過去。就從城裡走,時間趕得及。”

“好!”宋楚兮點點頭。

宋承柏又吩咐了人將壞掉的馬車挪到路邊,看着小廝回府去了,這才重新上馬,護送着宋亞儒一行先走了。

宋楚兮站在路邊含笑目送。

“小姐,您爲什麼要打發了二公子先走?有他在,回頭就算髮生了什麼事,好歹是有個幫襯。”舜瑜不解道。

“都說了這裡光天化日的,她不敢動手的。”宋楚兮撇撇嘴,緊跟着又是話鋒一轉,諷刺道:“而且只管幫襯有什麼用啊。”

舜瑜兩個還在納悶不解的時候,卻見這邊宋楚兮突然已經綻放了滿臉的笑容,衝着街道對面的茶坊二樓一揚眉道:“樓上的那位公子,熱鬧瞧完了,能否借車代個步?”

舜瑜二人狐疑的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這才發現那二樓臨街的露天平臺上,紫袍玉帶,沐浴陽光站着一個人。

彼時端木岐的手裡還正捧着個彩釉茶碗,氣定神閒的一邊品茶一邊盯着下頭的街道看熱鬧。

宋楚兮的嗓門雖然不高,但是因爲太突然了,路邊的行人都被她這驚人之舉嚇了一跳,紛紛擡頭去看。

那一個瞬間就經受了萬衆矚目,端木岐卻全然也不覺得不自在。

他似乎是考慮了一下,然後就也是隔着街道衝下面的宋楚兮遙遙喊話,“何以見得我現在就剛好得空?”

“你不得空正好!”宋楚兮回她,然後就當機立斷的扭頭對舜瑛道:“去看看你家少主的馬車停在哪裡了,先借來應應急。”

舜瑛是真沒想到端木岐會出現在這裡,他們這兩個當事人從容自在,可是她和舜瑜被人圍觀之後就渾身都不自在了。

“是!”舜瑛趕緊的應了,就快步跑進對面的茶坊裡,去找長城查問馬車的去向。

宋楚兮退到身後的屋檐下等着,只片刻的工夫,那茶寮旁邊的衚衕裡就有人趕着一輛華麗的馬車出來。

宋楚兮也不客氣,提了裙子就要過去。

等在旁邊的宋家的那個車伕忍不住的上前一步,面有難色道:“小姐,咱們府裡的馬車一會兒就到了,還是等一等吧。”

宋楚兮止步看她一眼,面上笑容和氣,“那你就等着吧。”

說完就不再管她,徑自踩着踮腳凳上了車。

端木岐這輛馬車是長城帶了幾個心腹隨時跟着的,而宋承柏留下來的人也都十分本分,宋楚兮上車之後就都自覺尾隨。

馬車緩緩啓程,拋開身後一大片的議論聲不提,拐過街角,進了前面街市的那條街。

端木岐歪在最裡面的軟榻上,手裡還捧着之前他在茶坊裡喝剩下的半盞茶,眼中帶幾分揶揄的笑意挑眉看向坐在車門後面的宋楚兮,“當街搭訕,你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大了。”

“我趕時間啊。”宋楚兮並不以爲意,聳聳肩道:“再過一會兒這街上就都是人了,到時候就算宋家的馬車送到了,我也過不去了,那豈不是要讓老太婆稱心如意,剛好是中了她的詭計了?”

人人都覺得老夫人要對她下狠手出損招,而且八成是要在路上安排意外或者行刺的,卻偏偏宋楚兮自己不以爲然。

就像她前面所說的,這樣光天化日的,老太婆就算派了人來行刺也未必就能保證萬無一失,再一個不小心,反被她捏住了把柄,那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她設計了損壞了馬車是事實,又故意吩咐車伕駕車先走了,分明就是爲了阻斷宋楚兮前去祠堂的行程的。

因爲這條街上的集市一旦開了,就會被人羣擠的水泄不通,馬車絕對難以通行。

這裡,是通往宋氏祠堂的必經之路,老太婆既然要阻斷她的行程,宋楚兮自然就要馬上拆招了。

這個丫頭最大的好處就是腦子反應永遠都比別人要快。

端木岐笑笑,繼續調侃,“什麼詭計?你知道她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不是你知道嗎?”宋楚兮眉毛一挑,然後就爬過去,挨着他的榻邊坐了,“她要把我阻在路上,是在祠堂那邊做了安排了吧?她要做什麼?想要嫁禍給我嗎?”

如果那老太婆不是直接對她出手,那麼就應該是迂迴一把,準備要借刀殺人了。

端木岐手裡端着那茶盞晃了晃,卻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說。

他面上神情始終如一,沒什麼正經的。

但越是見他這樣,宋楚兮的心裡就越是覺得事情非同小可,不由的就坐直了身子,正色去拽他的袖子,“她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

端木岐的胳膊被她一晃,杯子裡就濺出幾點茶湯,落在了袍子上。

他翻身坐起了,順手將茶碗放在旁邊的櫃子上面,然後拍掉袍子上的水漬,這纔不徐不緩的慢慢說道:“你們宋氏一脈,今天恐怕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滅頂之災?居然是這樣嚴重的事情嗎?

宋楚兮也不由的心頭一緊,只定定的看着他,“怎麼?”

“這幾天我的人一直在宋家附近盯着,那個劉管家跑了兩次外城,又連夜帶人潛到了宗祠附近幾次,好像——是在今天祭祀的祠堂下面,埋了爲數不少的火藥了。”端木岐道。

火藥?

老太婆居然是想着要炸燬祠堂嗎?

歷來祠堂都被視爲是一個家族的聖地,是整個家族綿延發展下來的福祉所在,家族裡的任何一人都不敢隨便褻瀆的。

是因爲知道她今天要來祭祖,所以那老太婆就惱羞成怒的想要再這裡結果了她?

宋楚兮的心裡越發覺得這老太婆不可理喻,但只轉念一想,不由的又是心絃一緊,擰眉看向了端木岐,不可思議道:“他們的目標,是你?”

如果只是爲了針對她宋楚兮,那麼這樣的舉動就未免太過小題大做了。

端木岐笑了笑,臉上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宋家的那位老夫人又不是真的瘋了,說是她要炸燬祠堂是假,但只要是埋了火藥在那裡,根本就不需要引燃,該發揮的作用就還是能夠發揮的。”

老夫人之所以不能肆意的處置宋楚兮,就是因爲有端木岐在後面替她撐腰,所以這一次釜底抽薪,她居然就直接打上了端木岐的主意。

宋楚兮也是宋家的人,而且她又是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如果說是她要損毀宋氏的祠堂——

最起碼,她就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而端木岐的話,他對宋家來說,是外人,自然不會在乎這些。

而且宋氏和端木氏在南塘旗鼓相當,如果說端木岐要對宋氏下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到時候就算宋楚兮不能被打成是他的同謀,回頭一旦端木岐成了衆矢之的,那麼區區一個宋楚兮,還不就是被人捏圓揉扁的隨便處置嗎?

這一招,的確是有夠狠的。

也就難怪端木岐會全程盯着等在半路了。

宋楚兮的目光微微冷凝,沉默了片刻方纔重新擡頭看向了端木岐道:“你是怎麼應對的?叫人把火藥挖出來了?”

“又不是有人要炸我家才祠堂,我做什麼去管那閒事?”端木岐被人算計了他卻也不怒,卻反而笑的雲淡風輕。

宋楚兮想想,也覺得這纔是他的正確反應,遂也就釋然。

然後他就拉了她的手,將她拉到榻上坐在了身邊,一邊語氣悠閒的慢慢道:“先發制人就好,那邊我都安排好了,回頭我叫人給你把他們全都綁了來,幾個烏合之衆罷了,要逼問出一句實話還不容易?自己釀下的苦果,就讓他們自己吞了吧。”

嚴氏那老太婆,還能扛得住重刑逼供不成?

畢竟威脅到了祠堂可不比別的,族裡的人但凡的聽到一點的風聲,都會將事情無限制的渲染開來,一定不會手軟的的追究到底的。

讓那老太婆自食惡果,這固然是好的。

宋楚兮抿脣沉默了片刻,卻忽而便有些神秘的笑了笑,道:“你覺得這是嚴氏那老太婆有膽子去做的事情嗎?”

嚴氏,自然是不會有這樣的魄力和膽量的,哪怕就只是虛張聲勢的虛晃一招,畢竟那裡是祠堂重地。

端木岐但笑不語。

宋楚兮就又繼續說道:“我家那位大哥果然是不同凡響,想必是受他的耳濡目染,否則可不敢有人給那老太婆出這樣的主意。”

整個宋家,就唯有那個領兵的宋承澤纔是真正的狠角色。

宋楚兮一直都沒有小看了他,但是經過這件事之後,心裡對他的防備就更深了。

而端木岐卻明顯是沒把別人的事情放在心上,只就擺弄着她的手指頭,漫不經心道:“這一次,我可是因爲你才遭受了這樣的無妄之災,我比較關心,事情了結之後你要拿什麼補償我。”

宋楚兮這個時候卻是沒心思跟他耍嘴皮的,仍在全神貫注是思索,過了一會兒,突然就不懷好意的笑了,揚眉看向了端木岐道:“一會兒——我們去點火吧。”

端木岐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再沒了和她調侃的心情。

他擰眉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的神態從容,目光明亮,甚至躍動着灼灼的光輝,帶着一種驚人的吸引力,明明一眼看去,從來都是給人耳目一新的歡喜的感覺,但偏偏她隨時開口的一句話,都能將你的思維擊散的七零八落。

“楚兒——”過了好半晌,端木岐纔像是聽了笑話一樣的無奈笑了一聲出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宋楚兮卻是不以爲然,“老太婆都敢做的事,難道我還要輸給她不成?橫豎那些火藥又不是我叫人埋的,既然是她自己找死,我就是送她一程又何妨?今天老太婆要是做了這樣的事,我倒要看看,他宋亞青父子以後該要如何在人前立足。”

能把女兒和老孃都養的這樣的不知天高地厚,那宋亞青也是人間少見了。

這個丫頭,真要發起狠來,還真是什麼都敢做的。

端木岐神色複雜的看了她半晌,再就是良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祠堂這邊,老夫人一行早早的到了,就和本家的幾個媳婦寒暄着說話。

不過她的心裡此刻還惦記着別的事,就顯得十分敷衍,不時的回頭往祠堂路口那邊看。

宋楚兮一定是要被阻在路上才行,到時候那件事一經揭發,一則不給她當面辯駁的機會,二來她人不在這裡,又可以證明她是真的圖謀不軌,爲了怕危機己身才刻意避開的,這就更具說服力了。

那個小賤人,真以爲有端木家給她撐腰,她那尾巴就能翹到天上去了?自己要收拾她,還這能叫她躲過去不成?

想着即將大仇得報,老夫人就覺得心裡快慰,剛狠狠的吐出一口氣,卻見那大門口宋楚兮卻竟然被舜瑜扶着慢慢的走了進來。

“楚兮,你來了。”二夫人見狀,趕緊迎上去,想着卻又納悶,“你怎麼——”

“我怕過來的太晚,就借了路人的馬車。”宋楚兮敷衍着解釋了一句,見那邊老夫人正用見鬼了一樣的表情盯着這邊,就笑了笑道:“祖母大概也是等得急了,我去跟她說一聲。”

老夫人是沒分寸,但是宋楚兮卻是個人精,最知道進退的。

二夫人也沒多想,就點了頭。

宋楚兮於是就舉步朝老夫人走了過去。

老夫人的臉色隱隱有些發白,不知道爲什麼,看着宋楚兮從容不迫朝她走過來,她便就很想調走走掉。

“祖母,我來的還不算晚吧?”宋楚兮走上前去,衝她露出一個笑容。

“你——”老夫人咬着牙,想要質問,又完全的無從開口,只就滿眼戒備的盯着她。

旁邊都是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說着話。

宋楚兮就目不斜視的走過去,站在老夫人的身邊,然後面不改色的輕聲道:“這樣大的祭典,我已經有幾年沒機會參加了,對於其中禮儀難免生!疏,今天就麻煩祖母你寸步不離的跟我呆在一起吧,有很多的事,我都需要向祖母你請教。”

老夫人只要看到她就有種渾身長毛一樣的不適感。

“誰要跟你在一起?”老夫人脫口道,轉身要走。

宋楚兮不動聲色的擡手抓住她的手腕,袖子底下,力道精準的掐住了她腕間脈門。

老夫人一痛,額角就跟着爆出了青筋來,剛想要尖叫,宋楚兮已經目光冷厲的斜睨過去一眼,低聲道:“你敢喊叫出來,我就讓舜瑜把你丟進祠堂裡面,和着那些火藥炸成灰!”

老夫人的腦子裡嗡的一下,如遭雷擊。

她猛地擡頭,面無人色的看向了宋楚兮。

宋楚兮面上表情鎮定,脣角甚至還不動聲色的帶了絲平靜的笑容,只是那目光卻冷的有點叫人心裡發涼。

老夫人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咆哮叫囂——

這個丫頭,她知道?她居然知道?她怎麼會知道的?

可是她居然都知道,又爲什麼沒有馬上去找宋立揭穿此事,而是先過來找自己算賬的?

自己做了這樣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老夫人到底也是心虛的,這會兒心煩意亂,卻竟然連反抗都忘了,只被宋楚兮拽着她朝在祠堂門口的宋立走過去。

“嫂夫人。”宋立轉身過來,臉上笑容卻有些勉強的和老夫人拱手施了一禮,“聽說您最近身體不適,剛好要過年了,族中事務多,不得空登門探望,還請您見諒。”

老夫人這個時候六神無主,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麼,只是在下面和宋楚兮打着袖子官司,一再的試圖甩開宋楚兮的手,但宋楚兮捏着的是她的脈門,只稍一用力,她就使不上力氣,急的她渾身是汗。

宋立見她神色有異,就疑惑的皺了眉頭,宋楚兮卻是屈膝一禮,謙遜禮讓道:“叔公,前面幾年我病着,一直在外養病,想來已經有幾年不曾過來拜見祖先了,實在是慚愧的很,這會兒趁着祭奠還沒開始,叔公能不能讓祖母帶我先在門口給列祖列宗單獨上柱香?聊表心意?”

族中祭祀,女子是沒有資格進祠堂的,這是歷來的規矩。

宋立見她的態度誠懇,卻是沒多想,就點了點頭,對跟着他的一個老家人道:“你帶她們過去吧!”

“是,老爺!”那老家人應了,就引着宋楚兮和老夫人往祠堂大門那邊走。

老夫人被拽着,腳下走的十分勉強。

宋楚兮側目看她一眼,就滿是嘲諷的突然冷冷說道:“祖母,你和劉管家商量好的,是準備幾時向族中長老們揭發此事?是等他們全部進入祠堂跪拜的時候再臨時發難?”

老夫人的腦子,這時候已經完全不會反應了,只是有一個接着一個的驚雷不斷的炸開。

她也劉管家說的,的確是等祭典開始之後,宋立那些人都在祠堂裡,讓他們全部都感覺性命受到了威脅,那個時候把事情抖出來,絕對是事半功倍的。

可是宋楚兮這個丫頭,她怎麼會什麼都知道?

因爲太過震驚,老夫人一直都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宋楚兮也不管她,只就一邊拉着她快步往那祠堂的大門口走,一邊自顧說道:“不過現在計劃變了,我可不想等的那麼久,而且雷聲大雨點小的嚇唬人的招數能有什麼震懾力?爲了不辜負祖母你的一番籌謀算計的苦心,我決定今天成全你,你看我們現在就假戲真做怎麼樣?”

“你——你這瘋丫頭,你到底在說的什麼胡話?”老夫人終於忍無可忍的脫口罵出來。

彼時前面引路的老家人已經將兩人帶到了祠堂門口,剛要進去點香,卻聽身後宋楚兮聲音雪亮的驚呼了一聲,“祖母您說什麼?”

這一聲,她的音量實在太高,驚的院子裡所有的人全都齊刷刷的擡頭看過來。

老夫人也沒想到她會突然來了這麼一嗓子,瞬間睜大了眼睛,也是一臉震驚不已的看着她。

宋楚兮和她面對面,脣角不易察覺的彎起一抹冰涼的笑意,卻又突然壓低了聲音道:“祖母,你說如果我讓人把你埋在這祠堂下面的火藥引爆,我們兩個今天是不是就要一起死在這裡了?”

這個丫頭——這個瘋丫頭!

老夫人一個激靈,被她一再的驚嚇,已然是神志不清了,突然就忍無可忍的推了她一把,面目猙獰的大聲嚷道:“你去死吧!”

說完就落荒而逃。

所有人都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可思議的看着。

宋楚兮被她一下推倒,直接摔在了祠堂的門檻裡。

宋立見狀,頓時就怒火中燒,然則卻不等他發作,就先聽到轟隆隆連着幾聲巨響,同時地動山搖的晃了起來。

------題外話------

嵐寶:嗷嗚,謀殺我兮,這是哪個瞎了狗眼的又送上門來找死了?粗來!虐死!

端木美人兒:挖出來,鞭屍!

衆:你狠!不帶這麼狗腿給女主獻殷勤的~

端木美人兒:聽說其他鍋就快粗線了,我怕,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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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嚶嚶嚶你妹兒啊,好幻滅有木有~

ps: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老太婆威武啊,居然炸了祠堂,兮兮她爺爺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娶到這樣的媳婦,簡直作死新高度啊有木有?突然好捨得弄死她嗚~

第59章 趁虛而入,重回宋家第33章 皇帝納妃第64章 那時候,你答應等我的!第16章 假傳聖旨,爲所欲爲第59章 私情?!第48章 謀害皇嗣,行兇者誰?第37章 下毒第35章 沅修?我在!第15章 塞上狼煙,兩軍對壘第25章 挽狂瀾,她得負責?第44章 調虎離山,借刀殺人第62章 跪地求情,自討耳光第46章 私相授受第59章 私情?!第22章 你有什麼臉來見我?第28章 真相,難堪第13章 御前提親,滿門全滅第3章 圍殺,宋楚兮的報復!第42章 我想,我知道她人在哪裡了!第39章 孤注一擲,南康之死第69章 意外援手,脫困!第53章 婆媳互掐,一死一殘第57章 逼宮,他是真的很寵你?第4章 哥!第36章 故人?第55章 太子殿下,你真下的一手好棋!第68章 身陷囹圄,被囚!第41章 將計就計,賠了夫人第12章 我的命是你的!第18章 姐姐?!是你嗎?第52章 計劃有變,開膛破肚第10章 嶽青陽死,楚兒你別忘了我!第44章 洗眼睛去第33章 殷湛,你這是威脅我嗎?第57章 逼宮,他是真的很寵你?第62章 跪地求情,自討耳光第46章 禮尚往來,大被同眠第43章 陣前鬧劇,雙雙被劫第38章 引蛇出洞,狠手算賬第12章 二次謀殺第10章 狼王之威,殷紹復起第66章 殘忍!第68章 身陷囹圄,被囚!第69章 移花接木,身世之謎第22章 我心裡,愛着一個人!第31章 一出好戲第10章 嶽青陽死,楚兒你別忘了我!第63章 借刀殺人,全部滅口第9章 那一晚,是你?!第34章 當衆放血,辰王妃死第56章 淮南郡主慘死第62章 跪地求情,自討耳光第8章 綠帽子君第28章 苦肉計,安意茹小產?第16章 父王不要我了!第30章 我信她!第11章 江山迷夢,端木氏覆滅!第72章 我宋氏和你,勢不兩立!第15章 兄弟?夫妻?!第63章 陷阱,宛瑤脫逃!第18章 姐姐?!是你嗎?第10章 嶽青陽死,楚兒你別忘了我!第40章 成其好事第51章 醋意第14章 女家主!第6章 他們都是瘋子!第46章 私相授受第7章 她是私奔第2章 姐妹爭鋒,驗明正身第14章 女家主!第33章 殷湛,你這是威脅我嗎?第10章 狼王之威,殷紹復起第39章 命案連發,良嬪有孕第43章 吐血第20章 破相結仇第48章 婚約!第12章 皇族榮耀,赫連氏崛起!第47章 父女,共赴黃泉!第20章 破相結仇第59章 私情?!第3章 雪野初見第47章 顏玥中毒,命懸一線第61章 邀君共寢,橫刀奪愛第41章 公子如玉第56章 多年籌謀,斬草除根第20章 那個位置,是留給我的心的!第35章 必有苟且第15章 兄弟?夫妻?!第34章 當衆放血,辰王妃死第50章 怕麼?第16章 貴妾之爭第71章 坑殺嚴氏,族中立威第30章 賜婚第23章 要救他?拿你自己來換!第47章 分道,陷阱?第34章 寵妾滅妻,風波驟起第20章 那個位置,是留給我的心的!第67章 孤身犯險,截殺!第42章 拿人在榻第15章 兄弟?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