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東方朔夫妻兩連袂去了藍府西山別院,別院不大,但離皇帝的離宮近,早上要上朝,藍守山能晚些出門也不會遲到,藍老太爺看到親王孫婿很高興,一來就把人拉去看藍慕遠兄弟大老遠給他送來的壽禮,老夫人對慕越抱怨道:“真是老小孩,不過一對孔雀罷了,也值得他拿出來跟王爺獻寶。”
“總是哥哥們的心意嘛!”慕越摟着老夫人的肩頭:“我聽說,幾位嫂子可給您捎了壽禮來,一會兒也讓孫女兒開開眼界。”
“也沒你和王爺送的那般貴重,土儀罷了,有什麼好看的。”說是這麼說,但老夫人心裡的得意勁兒,可是壓根掩藏不住。二老的壽辰都在五月,慕越和東方朔早在到西山避暑前,就把禮送過去了,因不是大壽,兩位老人家只辦家宴,兒孫大都外放,也就幾個在京裡的外孫女回來吃飯。
不過雖是如此,仍是有不少親近的人家送禮暖壽,今年送禮的人比往年多了許多,原因,當然不外乎是家裡出個親王妃的緣故。
因爲早就約好的,所以藍慕金與藍慕意都回來了,陪着老夫人聊幾句話,外頭有女眷來拜訪,不同於之前,總是留着慕越姐妹陪着見客,老夫人聽到來客是誰後,立時拉下臉來,讓孫女兒們回房去,慕越不解,藍慕金與她咬耳朵,原來是二十一爺家的閨女兒簡太太帶着女兒上門來了。
“你不曉得,咱們這位表姐把女兒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之前見了王爺一面,竟然吵着要嫁王爺!”
慕越聽傻了,“不是吧?”
藍慕金領頭,三姐妹一塊兒去了別院園子裡臨水的亭子,亭子依假山而建。一注清泉由上而下就在左近,亭子的位置好,泉水濺不進來,卻能憑闌觀瀑,水氣氤氳涼風習習,不禁令人暑氣全消。
亭子裡擺着兩張美人榻,姐妹三人分坐其上,藍慕金與慕越要好,跟慕越擠一張,還道這樣才顯得親近!慕越啐她一口:“熱死了!”
藍慕意有些豔羨的看着她們兩吵鬧。直到丫鬟們端來茶點,送上綠豆薏仁湯,她纔開口:“先喝點涼的吧!去去火。瞧你們鬧的,也不嫌熱!”
慕越端着沁着水珠的甜湯,喝了一口,問起簡太太的事。“簡太太是二十一爺的女兒?”
“是啊!”藍慕金回了後纔想到,“啊!她家還沒出五服。不過也差不多了。”二十一爺跟藍守山兄弟同輩,藍慕遠他們與他的兒子是堂兄弟,年歲上差一大截,但輩份是一樣的。
“簡太太沒說什麼?”說起來算是堂姐吧!難道就縱容女兒想跟堂姑爭夫?這也太荒唐了吧?
“不然你以爲她娘爲啥老帶她上門來?”藍慕金嘖了一聲:“不就是進不了王府大門嗎?只得來祖母這兒下水磨功夫,就盼能讓祖母鬆口,帶她們進王府探望你嘛!”接下來當然是想攀上王爺啦!只是不好明說。其實大夥兒都心知肚明,這對母女打的什麼主意。
藍慕意掩嘴微笑:“她們母女兩也不知怎麼想的,就算傳大爺現在是通州知府。也不敢這般妄想呢!”以爲皇帝的媳婦是人人都能當的?
藍慕傳膝下共有二名嫡女四名庶女,如今只餘嫡出的小女兒未嫁,年前傳大奶奶帶着小女兒進京,簡太太便想爲兒子求娶侄女兒,不想。傳大爺早與同年議了親,簡太太便四處訴苦。兄嫂瞧不起她家,想拿侄女兒去換富貴云云,有些不明究理的親戚便替簡太太說話。
傳大奶奶吃逼不過,對簡太太嗆,有本事讓外甥兒去考個功名啊!簡太太也嗆嫂子,說女兒就要入王府爲妃,叫她等着,日後不要後悔。
藍慕金口齒伶俐,說的活靈活現的,彷若親見般,藍慕意扯了慕越的手道:“這事兒在親戚間傳一陣子了,只是誰也不信她女兒要入王府。”親戚們都不是傻的,誰人不知順王待慕越情深意重啊?還沒進門就天天掛記着,更何況慕越才進門不到一年,就算三年無所出,要從族裡挑人進府,也不會挑個遠房的外甥女吧!
那次順王夫妻回孃家,簡大小姐那沒臉沒皮不知羞的,直盯着順王瞧,把藍老太爺給氣的,這事兒,親戚間傳得可瘋了!衆人皆暗道,這二十一爺沒家教,這姑奶奶是怎麼教的,養出這麼個不知羞的閨女來,虧得烏雞窩裡飛出只白鳳凰,出了傳大爺這般的好人才啊!
藍慕金搶過話道:“她們娘兩兒忐沒規矩的,上門來看祖母,連聲伯祖母都不喊,那天來啊!一進門就哭天喊地的,嚇得祖母以爲她家死人了。”
慕越姐妹幾個笑鬧成一團,前頭老夫人接待外客的小花廳裡,簡太太正一聲高似一聲的哭叫着,大夫人皺着眉頭站在老夫人身後,老夫人被嚇過幾回,已然老僧入定般的不爲所動。
簡大小姐坐在一旁,兩眼不安份的東張西望,看得屋裡侍候的衆人都不禁嘆息,這樣不安份的姑娘家,誰家會想娶回去當媳婦啊?
“怎沒看到順王妃啊?”簡大小姐不理會她娘哭聲價響,徑自對上首的老夫人問。
老夫人垂着眼不理她,大夫人斥道:“沒規沒矩的,怎麼還沒給簡太太上茶啊?”簡太太一噎,簡大小姐恍若未聞,拿眼直看着老夫人。
丫鬟們原就沏好茶候在外頭,大夫人沒開口,她們不敢動,這會兒聽大夫人說話了,連忙端茶進屋。
簡太太見哭功無效,只得鳴金收兵,端過丫鬟奉上的茶碗喝茶,簡大小姐接了茶,又待開口,只聽大夫人笑盈盈的道:“這茶啊!是順王特意送來給老夫人的。”
簡大小姐一聽,低頭看了茶碗,清澈的茶湯裡,浮着一根根銀毫,喝了一口覺得還不如她爹從海外捎回來的花茶香,也不漂亮。
老夫人睜開眼,看到她們母女兩,驚訝的對媳婦道:“咦?她們兩還在啊?”
“是啊!”大夫人苦笑,“大侄女兒纔剛哭訴完,傳大奶奶不跟把女兒嫁過去簡家哪!”
“哦!傳哥兒媳婦也真是的,閨女兒嫁姑奶奶家好啊!將來小兩口要有什麼爭執的,這姑奶奶肯定是站在千求萬求的才求娶來的侄女兒媳婦這頭,看簡家哥兒豈有不乖乖聽話的理!”
大夫人笑道:“正是哪!母親說的在理,唉!傳哥兒媳婦疼女兒,要將閨女兒嫁到親姑姑家,那大侄女兒還不成天捧在手心裡嬌寵着!只怕簡家姐兒都得往後靠才成哪!”
簡太太一愣,她只想着,要是自家那不成才的兒子,娶了哥哥家的女兒,將來有個什麼事,這親孃舅豈有不相幫的?前頭那個病秧子兒媳,盡會挑唆着兒子跟她作對,虧得生孫子時死了,她便想再娶進門的得是個乖巧的,但要是這侄女兒進門,仗着是親姑姑家就嬌氣,與兒子不和睦,那,豈不是自己受累?
當即低頭深思起來,簡大小姐聽到大夫人說,表姐要是進門當嫂子,自己就要往後靠,不由咬着脣轉頭看母親,這兩母女各自心思,全無發現上首的老夫人婆媳相視微笑。
老夫人咳了幾聲道:“我聽說簡家姐兒的婚事也訂了啊?訂在何時啊?到時可別忘了給了王府她表姑送個帖子去,嗯,她表姑是王妃,要是能去添妝坐筵,這婆家肯定也要高看一眼。”
“母親說的是,唉呀!到時候咱們跟着王妃一塊去給簡家姐兒長長臉面!”
“是啊!”
簡大小姐總算回神,聽到她們說的這話,當即要起身反駁,大夫人卻笑着走過來,“這可是你外祖母昨兒來頑時說的,道是你父親寫了信來,在江南爲你尋了門好親事哪!”
老夫人點頭:“你外祖母說,你爹眼力好,那後生家境富裕,是個做生意的能手!”
簡大小姐急了,伸手用力搖晃簡太太,簡太太愣了下,立時道:“她爹何時寫信來了?”
“喲!大侄女兒這話說的,莫不是挑了好女婿,怕我們眼紅,才瞞着不讓咱們知道啊?這是我那老嫂子親口說的,難道有假?”大夫人斜睨她道。
哼哼,讓你母女兩在外頭亂說話,不出手修理你,是嫌棄你不夠格讓我們出手,倒以爲咱們怕了你,由着你亂放話!大夫人面上笑着,心底鄙夷道,就讓你當家的出手管教你們娘兩兒!免得人說咱們仗着輩份欺壓你。
簡太太是出嫁女,來到西山,原是打算與孃家人住一塊,但傳大奶奶回京,那西山的宅子是她的嫁妝,簡太太在京裡就跟嫂子鬧得不愉快,自不好厚着臉皮住下,只得與女兒在附近租了座小莊子住,因此簡老爺修書給岳母的事,她纔會全然不知。
這會兒得知丈夫揹着她,給女兒找了婆家,而且還是由外人告知,她氣得臉皮發青,渾身發抖,簡大小姐不知所措,她不想嫁個商人啊!她要當順王妃,她娘不是說了,定會讓她如願以償的嗎?怎麼跟她娘說的不一樣?然後她想到方纔大夫人說的,舅舅的小女兒若進門當她嫂子,那她就得往後靠!
看向母親的眼神不禁變得深沉起來。
好不容易把簡家母女打發走,大夫人讓人把慕越三姐妹請過來,藍慕金一過來,便嚷着:“祖母,母親,慕越邀咱們去王府別業遊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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