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等幾日再使人去太子別業接人,不想,慕越她們從鄭家回來時,太子妃已派人把十七公主送過來了。
正房的堂屋裡,十七公主氣鼓鼓的坐在下首,東方朔從宮人手裡接過茶盞後,便垂首輕輕掀蓋撥動茶汁,慕越便問留在府裡的雀兒:“院子可收拾好了?”
雀兒小心的看了坐在一旁的十七公主,才轉回來道:“大略收拾過了,也不知合不合公主的意。”
十七公主跳起來,“好嫂嫂,你讓人帶我去安置吧!你讓人收拾過了,肯定合意的啦!”
慕越不想她這麼急,微偏頭看丈夫,東方朔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臉與她對上眼,與她頜首示意,慕越便讓雀兒領十七公主過去,自己則留下與太子妃派來的心腹田嬤嬤說話。東方朔起身去了外院,田嬤嬤才露出笑容來。
慕越與田嬤嬤客套了一番後,才問:“不是說好等我院子收拾好纔去接嗎?怎麼今兒就來了?可是十七公主給太子妃添麻煩了?”
田嬤嬤苦笑:“回王妃的話,十七公主是小姑子,照顧她怎麼是麻煩呢?實在是我們太子妃事兒忙,招呼不周惹十七公主惱了!加上府裡孩子多,難免吵吵鬧鬧的,您也知道,十七公主嬌貴……”難道是跟小侄女兒們對上了?
見慕越一臉疑惑,田嬤嬤抿着嘴,把這兩天的事說給慕越聽:“十七公主跟幾位少爺們下棋,輸了,又鬧着去打獵,太子妃不準,十七公主一惱便把侍候的人都撇下,自個兒跑去騎馬,馬房的小廝攔不住。她挑了皇上賜給太子的汗血寶馬,結果那馬是烈性的,十七公主差點摔馬,幸而府裡的護衛救得及時……”慕越聽得額角生汗,這都什麼事啊!
田嬤嬤很含蓄的笑了笑,“畢竟是小姑子,太子妃不好嚴加管教,便罰了三少爺,十七公主護侄心急,與太子妃頂了幾句。太子知道了,便說了十七公主兩句,十七公主覺得委屈了。一刻也待不住,與太子妃吵着要來您這兒住。”
慕越問,“怎麼會罰了三少爺?”太子妃就算再不喜歡東方平,應該也不會無故責罰他。
“打獵、吃燒烤的事,就是三少爺說的。太子妃惱他攛掇着十七公主。”田嬤嬤也嘆氣,自家太子妃看聰明伶俐的三少爺不順眼,怎麼勸也掰不過來,向來聰慧的太子妃偏在這事上犯渾,她也很無奈啊!明明四位少爺都有份,太子妃偏只罰三少爺。那萬側妃又不是個省事的,要是一狀告到太子跟前,唉……
慕越覺得頭疼。太子妃管教兒子,十七公主去插什麼手啊!她想到那天在宮裡,太子妃對三子東方平的態度,忍不住想問幾句,可話臨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東方平反應敏捷,她不信這樣的孩子會不知道自己表現太過了。想來是田嬤嬤的話有所保留,沒把事全說了,她擡眼看田嬤嬤一眼,只見那老婦人嘴用力抿成一線,原本和善的臉線條非常嚴峻。
慕越想,還是別問太多的好,十七公主她有娘在呢!吃不了虧的,自己多事什麼?不管了,不管,反正太子妃是個有主意的,她多事什麼!十七和四嫂姑嫂間不合,就不合吧!她只管十七在她這兒時,把人看好別惹事就成。
心裡拿定主意,慕越當下堆起甜甜的笑容,與田嬤道,太子妃真是辛苦啊!這天熱難免心情浮燥,讓田嬤嬤多勸着太子妃,好生保重自個兒才重要云云,聽得田嬤嬤老眼發光,大有遇知音之感。
“王妃說的是,老奴也是這麼勸太子妃的,唉!只是太子妃着實事兒多,顧不上自個兒啊!”田嬤嬤心疼自己奶大的太子妃,覺得自家姑娘爲太子做了許多事,太子卻不太放在心上。
“我看嬤嬤是個忠心的,太子妃顧不上自個兒,一心爲太子解憂,嬤嬤回去便在太子妃的飲食上多費心吧!她不心疼自個兒,你們侍候的人當然就得多心疼她一些。”
田嬤嬤頻頻點頭,心道,這順王妃是個實心人啊!太子妃裡外周全,操持家務,太子心有大志看不到太子妃的付出,少爺們年幼不懂,小姐更小了,會心疼太子妃的,除了田家夫人,竟只有順王妃能體諒一二!
慕越與田嬤嬤有說有笑的聊了好一會兒,又拿了幾包消暑的藥材給她,“我看田嬤嬤嘴角都起皰了,可見這累的,田嬤嬤得太子妃看重,也得保重自個兒,免得太子妃要用人時,嬤嬤累壞病倒了,那可不好啊!”田嬤嬤抖着手激動萬分的收下。
待把人送走,慕越立時癱倒在炕上。
圓兒把田嬤嬤送走後轉回來,見王妃沒個正形倒在大迎枕上,遂笑着上前:“王妃這攏絡人的功力可越來越好了!”
“哼!你以爲田嬤嬤被我收攏了?”慕越下巴擱在迎枕上,沒好氣的嗔道。
圓兒微愣,慕越輕笑:“你太小看她了,她若是能簡單就被人攏絡的,太子妃也不會派她送十七公主過來。”圓兒回想方纔田嬤嬤的言行,怪不得她覺得田嬤嬤的反應有些太過了,原來是在作戲啊!
慕越問:“十七公主那兒安置得如何了?我們過去看看吧!”看雀兒沒回來,慕越有些擔心,不知是不是十七不滿意那個小院啊?
圓兒服侍慕越過去,還沒走到小院門口,就聽到裡頭不時有人拔高音量在使喚人,細聽似是好幾個人,作派倒是挺囂張的,慕越不記得十七公主身邊,有這樣輕狂的宮女,不由起了疑,腳下便遲疑了下,守門的婆子眼尖,見慕越過來,立時奔過來行禮問安,接着便要喊小丫鬟往裡頭通報,慕越攔住她,徑自輕提裙襬走上階梯,俏生生的佇立廊下朝院子裡,靜靜的看着。
看王妃面色不豫。看門的婆子乖覺,上前說道:“十七公主倒是好侍候的,進了正房,便道累了要歇會兒,反是她帶來的人事兒多。”
“公主既是歇下了,那外頭的宮人們在吵什麼?”就見院中的宮人們走來走去搬着箱籠,有人拆箱籠,有人從中取出物什來擺設,其中數人鶯聲燕啼聲脆嘹亮,指揮使喚人倒是很順口。慕越聽了一會兒,不禁好生懷疑,外頭這麼吵。十七真睡得着?
這些宮女說話的聲音簡直吵死人了!左、右廂房裡,各有女子揚聲使喚着人,還不時催促、威脅着衆人,令底下的人疲於奔命,這時一名穿着粉橘襦衫裙的女孩。抱着半人高的大花瓶,吃力的越過院子,身影很熟悉,慕越定睛一看,竟然是雀兒?
她揚聲喊道:“雀兒!”雀兒一驚手一滑,大花瓶差點滑出她的手。旁邊衆人齊聲驚呼,在廂房裡的一名宮女怒氣衝衝的衝出來,對着雀兒劈頭就罵。雀兒卻不理會她,宮女見狀怒氣更熾,揚起手就要打雀兒。
“你敢!”慕越一個箭步上去,左手箝制住那揚高的手腕,宮女吃疼。哀叫一聲。“放開我!你誰啊!竟膽敢對我不敬!回頭定要德妃娘娘治你不敬之罪…...哎呀!殺人哪!”
慕越聞言都懶得應她話了,直接用力一扭將其手腕扭斷。那股錐心刺骨之疼,令宮女疼得冷汗直冒尖叫出聲,旁邊的宮人曾見過慕越,知機的跪下見禮。
“她是我的貼身大丫鬟,奉我命令十七公主過來的,可不是你一個小宮女能動手打的。”慕越冷冷的道。
被折斷手的宮女心裡直呼倒黴,她怎麼知道那賤人是王妃的大丫鬟?她要知道,也不敢命她來幫忙搬東西了!這時她心裡隱約反應過來,自己是着了十七公主的道了!
她緊咬着脣,不敢回話,慕越手一鬆,她便立時委頓於地,左手捧着右手,頭也不敢擡。“你家公主呢?”
一旁的宮女先瞟了被折斷手的宮女一眼,才道:“公主在房裡歇息。請王妃跟我來。”說着便在前領路,旁邊早有人從雀兒手裡接過大花瓶,雀兒掃了還委頓於地的宮女一下,轉身快步追上慕越。
“那宮女是德妃給的?”
“聽說是德妃昨天從離宮派過來的。”
十七公主隨行的人,不可能全跟着出離宮,總要留一些人看着屋子,她是去兄嫂那兒小住,之後還要回離宮的,因此還有些箱籠留在宮裡,如此一來,十七公主身邊就有了缺,德妃便將自己人給過去。
“佟雪說,德妃給的這幾個宮人,像是在給十七公主招人怨似的,在太子別業裡,也是使勁兒的鼓動十七公主鬧。”
說話間已到正房,十七公主當然早聽到動靜,候在次間裡,見慕越和雀兒進來,急忙上前給慕越賠禮。
慕越拉起她,“是那下人不好,與你何干。”姑嫂兩都沒打算給那宮女請大夫,慕越也不問十七公主爲何急匆匆過府,只問她屋子滿不滿意,不滿意咱們還能改改,擺設等物喜不喜歡,不喜歡,咱們就去庫房重挑去。
十七公主原本心裡忐忑不安,讓慕越這樣問了一番後,心底略定,見她氣色好些,才問:“那幾個宮女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德妃,說什麼我身邊的人不夠使喚,便好心撥幾個給我,哼哼!前兒我與四皇嫂因爲小三兒的事鬧了一場,本想昨兒去跟四皇嫂賠不是,誰知她們幾個倒好心,跟別業的管事嬤嬤抱怨上了,說什麼我惱了四皇嫂,飯也不吃,半夜不睡哭着要找母妃。”
慕越一愣,她沒想到十七會想找太子妃賠不是,不過被幾個宮女一鬧,十七怎麼拉得下臉去見太子妃……
“你怎麼會想跟四嫂賠不是?”
“四皇嫂以爲,是幾個侄子說起,太子皇兄和十二皇兄他們去打獵的事,我纔想要去打獵,其實是我先提起的,是我慫恿他們去求太子皇兄,讓他帶我們一塊去打獵的,小三兒說,去打獵要會騎馬,他們都行,問我成不,我才跑去馬房的……”
所以太子妃以爲東方平攛掇十七,要罰他,十七纔會忿忿不平。
“四嫂不是個小氣的,你找個機會跟她服個軟就是,反正她也知道,那幾個宮女是德妃撥過來的,不會信她們的。”
十七公主畢竟才十歲,隱約知道日後要靠太子夫妻,慕越這麼一說,倒也沒倔着脾氣不聽,只一時半會兒拉不下臉應下,慕越說過就算,聽不聽是十七的事,因隔天她要回孃家看望祖父母,問十七公主要不要跟,十七公主不好意思跟着去,便搖頭道自己要收拾屋子。
慕越笑着點頭,與她聊起別業裡好玩的事來。
PS: 謝謝啾啾吉童鞋的支持和平安符○(∩_∩)○ 祝天下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