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讓你好好休養,最近不要看書傷神了。”顧嫋嫋擰眉。
顧興順的病現在看着不怎麼嚴重,若是不乖乖將身體養好,那身體的底子就敗了,往後年紀大了特別容易生病。
“我知道,過猶不及,我沒過,就看了這麼會兒。”顧興順有些委屈,“大姐,你要是一點都不讓我看,這時間長了可能病的更重。”
看着顧興順懇請的小表情,顧嫋嫋眼中鬆緩,想了想,同意了。
“但是你自己要有數,你這身體可不是鬧着玩的!”
“明白!”顧興順俊臉泛光。
在一旁聽了半天的李綺華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你弟弟怎麼了?”
顧嫋嫋道:“他最近奮發圖強,用力太猛把身體累壞了,要養一養。”
聽到顧嫋嫋的話,李綺華眼裡閃過一絲內疚。
一個時辰前,嫌屋裡太悶,她拿着書到院子裡,一杯喝茶一邊吹風,很是愜意。
就在這時,這小子就過來了,想到以前的恩怨,她自然是話裡帶刺的將他罵了幾句,原以爲他會臉紅脖子粗的和她對罵,誰知他竟什麼都沒說,只是拿了書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當時她還以爲他是另有奸計呢,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病了。
“沒什麼大礙吧?”李綺華問。
顧嫋嫋搖頭,“好好調養就沒什麼事。”
“哦,那就好。”李綺華點頭,一臉大方的看向顧興順,“既然你病了,那咱們之間的恩怨就先放一放,等你好了再一較高下。”
聽到這話,顧興順揚了下巴,低低哼了一聲,“奉陪到底。”
顧嫋嫋瞧着,氣氛還算融洽,心中一鬆。
這兩個,只要不吵架就是萬幸了!
眨眼就到了晚上,顧嫋嫋留李綺華吃了飯,然後親自將她送出了府。
一夜無話。
次日,吃過早飯後,顧嫋嫋去了丞相府。
昨天喝了藥,今天李慕的臉色好看了許多。
顧嫋嫋伸手診脈,發現脈象也平穩許多,收回手,一擡眼,就見牀上的人睜開了眼。
“慕兒!你可算是醒了,快把娘給急死了!”看到寶貝兒子醒了,李夫人擠開牀邊的顧嫋嫋,撲到榻便握住兒子的手,眼淚撲簌簌的掉。
李丞相也是眼眶通紅。
李慕眼裡還帶着幾分朦朧,目光在李夫人身上停留幾息,而後上揚,落在被擠開的顧嫋嫋身上,暗沉的眼底瞬間爆出一抹璀璨的光亮。
“嫋嫋!”
李夫人連忙道:“是顧姑娘救了你,你該好好感謝人家。”
“謝謝你。”李慕緩緩開口,聲音微微有些沙啞。
顧嫋嫋有些尷尬,這次他之所以會這樣,說起來一半是因爲自己,只是那毒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皺眉問道:“你如何爲中毒呢?”
李慕俊秀的眉輕輕攏起,欲言又止。
“還是讓他多多休息吧,遭了這麼大的難,肯定要多休息的。”李夫人看着兒子瘦了一圈的臉,心疼極了。
顧嫋嫋心底劃過一絲不安,抿脣轉身。
“嫋嫋。”李慕忽然開口。
“嗯?”她轉身過來。
李丞相忽然朝李夫人道:“慕兒的藥要熬了,丫鬟我不放心,你去吧。”
李夫人連連點頭,站起來喚了丫鬟便出去了。
李丞相看了牀上的兒子一眼,轉頭朝顧嫋嫋笑道:“老夫有些事要忙,慕兒這兒麻煩顧姑娘看着些。”
顧嫋嫋張張嘴,還未說話,李丞相便帶着屋子裡的下人出去了。
“嫋嫋。”李慕又喊了一聲。
“李公子有話直說。”顧嫋嫋轉頭看向他。
“不久的將來,魏王會被皇上以謀反的罪名斬殺,你不是一直想過平穩安定的日子嗎?嫁給魏王,你註定安穩不了。”李慕低低的說。
“李公子!”顧嫋嫋柳眉緊皺,滿臉不高興,“這些是我的事,李公子不用操心。”
李慕臉上浮起一絲難堪,許久說道:“你知不知道魏王現在的形勢?”
葉至珩目前的形勢如何,這一定也正是顧嫋嫋想知道的。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問道:“你知道什麼嗎?”
“嗯。”李慕點頭,伸手扶着牀沿慢慢坐了起來,靠在牀頭長長舒了一口氣。
“幾個月前,前線戰事緊,向京都求援,直到一個月後,皇上才發兵前往支援,據說當時情況緊急,魏王差點死在了戰場上。”
李慕的聲音輕輕的,然而落在顧嫋嫋耳朵裡卻像是炸雷,有些東西像黑影,被電光照亮,瞬間手足冰涼。
李慕的聲音還在繼續。
“魏王戰功赫赫,這些年立下的汗馬功勞無人能比,擊退苗疆只是其中一偶,皇上卻親臨城門迎接魏王歸來,你知道這其中的含義嗎?。”
顧嫋嫋握拳,指尖的冰涼將她驚醒,她低低說道:“魏王爲大夏鞠躬盡瘁,忠心耿耿,皇上爲何要懷疑他?”
“呵呵……”李慕笑了,“我爹爲大夏勞碌了一輩子,最後不也落得個下大獄的下場麼,今生是我預料萬事提前將他老人家救了出來,前世裡,他老人家可是整整在牢裡呆了三年,沉冤得雪得見天日沒兩天便嚥氣了,那身皮包骨,那滿身的疤痕,不知是受了多少折磨。”
沉沉的聲音裡帶着些許恨。
顧嫋嫋心尖發顫,這些她都是記得的,可前世的她憨蠢,窺不到這些事情,也從沒不關係這些。
帶了今世竟也是兩眼一抹黑。
“皇上疑心重,我爹一心爲百姓,在坊間聲望高,在朝中擁護者衆多,皇上碌碌無爲,自然見不得。魏王爲名在外,天永州一帶更是隻知魏王不知皇帝,魏王一句話,山匪龜縮瑟瑟發抖。”
李慕看着顧嫋嫋。
“這些都觸到了皇上的逆鱗,上輩子,皇上親手砍了魏王的腦袋。”
顧嫋嫋身子一顫,有些害怕。
“嫋嫋,我是活了兩輩子的人,我既不會讓你受欺辱,還可以給你安穩富貴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我願意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些,魏王都給不了你,我相信你心裡應該十分清楚。”
“你什麼意思?”顧嫋嫋斂眸看他。
“皇上雖然下了旨,卻並沒有寫定日期,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可以求來你和我的賜婚聖旨。”李慕滿臉自信。
若是在以前,他沒有這個自信,可現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切能激怒羞辱魏王的事情,皇上恐怕都會做,他若是順勢用丞相之位去求旨,皇上定然會順手推舟。
怕只怕,她不同意。
李慕緊張的望着她,見她臉色深沉,抿脣不語,心慢慢提了起來。
“你跟着魏王永遠不可能過上你想要的日子,假以時日魏王落難,你必然逃脫不了,不僅如此,顧家定然也逃脫不了。”
顧嫋嫋眸色一沉,纔想起來,顧家還有一道大劫。
前世顧鎮川的生意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卻忽然被誣陷私藏兵器欲圖謀反,前世她對事情毫無所知,今生更是沒有蛛絲馬跡,如何避過大難,也沒有頭緒。
一邊是葉至珩,一邊是自己家裡,像兩座山,狠狠壓在她心上。
李慕看着顧嫋嫋瞬變的表情,心中也大概知道她的顧慮,便緩了神色輕聲說道:“你放心,現在離災難還早,今生我會提前預謀,不會讓前世的事重演的。”
顧嫋嫋卻不認同,她和他的重生改變了許多事情,今生會如何,還不一定。
“李慕,多謝你的好意。我想告訴你,嫁給魏王,我心中也是歡喜的。”
顧嫋嫋的聲音輕柔似雲朵,然而落在李慕耳裡卻是一記重錘,他臉色煞白,深深透了幾口長氣,才緩過勁來。
“所以,你可以不顧妾室的身份,不顧他將面臨的災難,還是要義無反顧的嫁給他?”李慕問。
顧嫋嫋搖頭,“我們之間的事情你不懂,我只是想盡我所能的幫他躲過死劫,就算是還他許多次的救命之恩。”
李慕冷笑。
“顧嫋嫋,你以爲你是菩薩轉世?家國大勢你以爲憑你一人之力就能逆轉?你知道前世的事情又怎樣,在天命下,人就是螻蟻!”
“可是這一世我沒有重蹈覆轍,沈姝蘭死在了我的手上,我憑什麼不可以幫他逆天改命。”顧嫋嫋語氣冷下來。
“你要知道,你若是想要幫他,那麼你的敵人是皇帝,你知道其中的含義嗎?”李慕定定看着她。
顧嫋嫋咬脣。
她當然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要殺葉至珩,缺的只是藉口,一旦找到正當理由,隨時都是他的死期。
以葉至珩的忠心,恐怕知道皇帝要殺他,也不會反抗……
想到這些,顧嫋嫋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悲涼。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是不知道,可你若真知道了,那邊如何也做不到冷眼旁觀。
她要幫他,儘管力量微薄,也想去試一試。
李慕一直盯着顧嫋嫋的臉,看着她瞬息萬變,隨後逐漸堅定的臉色,心沉到了深淵。
“顧嫋嫋,你若是幫他,一旦他落難,你顧家也是在劫難逃。”
顧嫋嫋垂眸看着牀上的李慕,低低問道:“前世魏王被殺是幾時?”
“仁德二十五年八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