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總?”
“環宇的沈總,財大氣粗,咱們是搶不過他的,不如趁早放棄吧。”
最後,齊君心老先生的春光以一億的天價被沈涼拍下,整場晚會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這下子媒體和老百姓又有話說了,沈涼果然是資本家,吸血鬼,這麼財大氣粗,那都是用老百姓的血汗錢堆出來的,再看人家紀雲涯,果然不愧是大慈善家,隨隨便便就拿出一副絕品,這氣魄這心胸,當世幾人能及?
越有錢越摳門,這句話顯然對紀雲涯不適用。
沈涼纔不管別人怎麼說,他自己高興就好,再者說這幅畫他本來就喜歡,現在有機會,花多少錢也要買回來。
陳濤親自將畫交到沈涼手裡,“感謝沈總爲慈善事業做出的貢獻。”
沈涼笑笑,“不足掛齒。”
義賣結束之後,酒會正式開始,陳濤左盼右等,就是不見紀雲涯的身影。
童佳穿着服務員的制服溜進來,看着滿場紙醉金迷,只覺得眼花繚亂。
這些有錢人隨隨便便就是成百上千萬的交易,這就是社會現狀,有錢的更有錢,沒錢的只能喝西北風。
她更堅定了信心,今晚一定不能空手而回,那個紀總在哪兒?找到她就算跪下來磕頭她也要把兒子的手術費湊齊。
“服務員,去給我拿杯紅酒過來。”陳濤見這服務員懵懵懂懂的,不由得走過去,瞟了眼她的胸牌:“你叫什麼名字?”
童佳有些畏懼,垂着腦袋下意識回道:“我叫童佳。”
童佳趕緊捂住嘴。
頭頂響起一道冷哼聲:“你到底是什麼人?不說,我就報警了。”
一聽要報警,童佳立刻就慌了:“別……我……我是爲了我兒子的手術費來的,我兒子得了白血病,現在好不容易等到配型的骨髓了,可是我實在是拿不出錢來了,你們基金會不是專門幫助像我們這樣的窮人嗎?我求求你能不能幫幫我們?我給您燒香拜佛給您做牛做馬……。”
陳濤瞥了眼四周,見許多人都注意到這邊,不由得警惕起來,今晚的酒會絕對不能出任何問題,“要想求助,那就走正常程序,要是誰都跟你這樣胡來,視規則與秩序如無物,這基金會也不用開了,出去,有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語氣頗爲嚴厲。
童佳搖頭,“這位先生,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纔出此下策的,求求你們幫幫我吧……我兒子才七歲,要是湊不夠手術費,他真的沒有希望了……。”
陳濤招來兩個保安,“把這女的給我趕出去,真是晦氣。”
保安強制的架起童佳就要走,童佳死命的掙脫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天要絕我啊,什麼慈善基金會,你們這羣人只是拿着我們窮人當幌子,給你們的名聲鍍金,你們何曾真正把我們窮人的想法放在心上過?天哪,我還不如一頭撞死了,反正我兒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記者迅速圍了過來,鏡頭對準女人的臉猛拍,賓客也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的。
陳濤眼見事情越來越失態,臉色鐵青,不由得朝兩個保安吼道:“愣什麼愣?還不快把她給我拉下去。”
保安反應過來就去拉童佳,童佳拼命掙扎,“我不走,我要見紀總,她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嗎?她一定不會眼睜睜看着我兒子因爲湊不齊手術費死在病牀上的……。”
陳濤氣的吐血,這是要敗壞紀總的名聲啊。
“快把她給我拉下去。”
“慢着。”一道清冷不乏溫柔的嗓音淡淡響起,噪雜的大廳瞬間靜到針落可聞。
所有人循聲望去,便見一道纖秀的身影緩緩走來,眉如遠黛,目如寒星,只一瞬間就吸引了所有目光,觸目皆爲之而驚歎。
“紀小姐……?”
議論聲四起,神秘的紀雲涯終於現身了。
“紀總。”陳濤趕忙迎過去,“這點小事哪兒能勞動您大駕,我會處理好的……。”
雲涯目光淡淡掃了他一眼,陳濤心底“咯噔”一跳,膽戰心驚。
“你被解僱了。”
陳濤驚聲道:“紀總……?”
“面對求助,你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怕麻煩,連最起碼的善心都沒有,這樣的人,怎能管理好基金會?”雲涯擲地有聲的話語在賓客間引起好評,說的沒錯,紀總好魄力。
童佳心道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就是紀雲涯了,一句話就解僱了那人,實在是大快人心。
“紀小姐。”她連滾帶爬的撲到紀雲涯腳下,慘兮兮的說道:“世人都傳紀小姐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轉世,心腸柔善,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吧……我給您當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恩情的……。”
雲涯看着面前這張梨花帶雨的面容,目光微微恍惚。
“小姑娘,你還那麼年輕,未來的路還長着呢,一定要堅持住,醫生馬上就來了……。”
猶記得在她瀕死之際,那個女子在她耳邊說的話。
是她。
前世今生,她的命運已截然不同,而有的人,卻依舊在泥沼裡苦苦掙扎,若沒人拉她一把,將會陷入更深的深淵中去。
雲涯嘴角勾着一抹溫柔的微笑,彎腰將她攙扶起來:“地上涼,你先起來吧。”
童佳被她的溫柔驚到了,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這女孩會對她如此客氣,心底忐忑不安。
“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是我的員工無禮在先,我作爲老闆御下不利,我也有錯,我在這裡向您道歉。”
就見那個高貴優雅的少女彎腰鞠躬,動作矜持而優美,旁人看呆了,她竟然如此謙遜,對一個陌生人行此大禮,光這份心胸氣魄,同齡人裡無人能及,甚至連這些商場官場上的老油條都做不到吧。
“別……我當不起的。”童佳趕忙擺手,這女的不僅長的漂亮,性格還這麼好。
“你等我一會兒好嗎?等我處理完事情,你隨我一道離開,我去醫院看看孩子的情況,手術費你就不用擔心了。”雲涯的聲線有種醉生夢死的溫柔。
童佳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紀小姐您真是個大好人啊。”
雲涯趕忙攙扶起她:“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你快起來吧,常叔,帶她下去吧。”
“是,小姐。”
童佳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這個女孩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朝她伸出了援手,沒有人懂這種感覺,從此刻開始,這個女孩就是她敬仰的神。
雲涯完美擺平了這個突發狀況,阻擋了那些記者惡意的猜測,贏得了美名和讚賞,明天頭條已經可以預定了。
“紀小姐心胸寬廣,善良大度,真乃年輕人的楷模啊……。”
“是啊是啊,紀小姐真是讓我等刮目相看,天使基金會在您的領導下一定會爲更多的人帶去溫暖……。”
人人吹捧,雲涯不驕不躁,含笑應對,再次贏得一致讚美。
雲涯簡單說了幾句話,意思大致就是對基金會未來的發展做出的規劃,話說的完美漂亮,掌聲經久不息。
雲涯舉了舉杯,紅酒搖曳盪漾,少女立在璀璨的燈芒下,光華萬丈。
“願這個世間不再有苦難,讓我們乾了這杯酒。”
雲涯仰頭,一飲而盡。
滿場賓客盡歡,雲涯望着底下烏丫丫的人羣,恍然中彷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晃了晃腦袋,不過只喝了一口,就醉了嗎?
那人站在人羣中,有着一張平凡的面容,然而那雙眸子……她至死都不會忘記。
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幽涼的笑,張了張脣,無聲道:“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男人身姿修長,挺拔如鬆,立在人羣中,即使有着最平凡普通的面容,然而那滿身清華孤冷的氣質,令他卓然不羣。
雲涯從臺子上走下去,撲到人羣中,她找啊找,卻不見了那人的身影。
你出來啊,我看到你了,你還想躲到哪裡去?
所有人看着紀雲涯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在人羣裡衝來衝去,失了儀態,小臉上有着暈紅,面無表情,目光執著的像在尋找什麼人……
人人都看着紀雲涯此刻的模樣,不知誰說了一句:“紀小姐不會是喝醉了吧?”
“這是?耍酒瘋呢?”
響起一片善意的笑聲。
雲涯沒醉,她看到他了,出來啊,躲躲藏藏的就那麼見不得人嗎?
此時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看清來人霎時噤若寒蟬。
“雲涯。”裴輕寒握住她的手臂,眉尖微蹙:“你失態了。”
雲涯一把掙開他的手,笑着後退:“他來了,我看到他了。”
話落轉身跑了出去。
裴輕寒握了握拳,快步追了上去。
兩人一走,現場霎時騷亂起來,紀小姐這是怎麼了?她口中的那個他究竟是誰?還有裴輕寒,看起來跟她關係不一般啊。
心中有千般想法,嘴上也不敢說,晏先生的兒媳婦,找死隨便傳謠。
樓頂的天台,風又疾又怒。
雲涯剛踏上去,就被那狂烈的風吹的一個趔趄。
天台離天那樣近,今晚無星也無月,漆黑的夜幕猶如一口倒扣的大鍋,壓抑的人喘不過氣。
在那疾風怒吼中,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如山巍峨,彷彿再大的風雪也吹不動分毫。
“你帶我走吧。”她朝那道背影喊道。
男人背影微僵,雲涯快步跑過去,拉住他的袖子:“帶我走吧,我要見她……。”
男人垂眸,落在她拉着自己的手上,她的手微涼,猶如羊脂白玉般溫軟細膩,心底泛起異樣的柔軟,眸光猶如星海月光,溫柔的不可思議。
他說:“你喝醉了。”
“我沒醉。”她緊緊的抓住他的手,彷彿生怕他在眼前消失:“我殺了u和n,你是不是該爲你的屬下報仇?那你就帶我去見她,她不是處心積慮的折磨我嗎?這樣你不是就有機會報仇了?你還在猶豫什麼?”
他靜靜的看着她,她滿頭青絲在狂風中飛舞,眸光泛紅,急切的望着他。
“那是她們該死。”他聽到自己淡漠的聲音被狂風颳得四散飛舞。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猶豫什麼?從一開始你得到的指令就是抓我,我現在就在這裡,你爲什麼不動手?”雲涯雙眸憤怒的瞪着他:“如果你不帶我去見她,我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
雲涯伸手指着百米高樓之下的黑暗深淵說道。
“那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男人靜靜開口。
雲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這個懦夫,到底在想什麼?”
男人頭打的往一邊偏去,面不改色的說道,“你不知道,等待你的即將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可是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從來淡定沉穩的少女此刻像只暴躁的獅子,“不管什麼樣的後果,我都承擔得起,你如果不帶我去……。”
她已站上了高臺的邊緣,一步之差,就是生死相隔。
男人靜靜的看着她,他知道她有跳下去的勇氣,他不會阻攔,因爲他會陪她一起跳下去。
雲涯被這樣的眼神打敗了,無奈道:“究竟怎樣,你才肯帶我去見她?”
“無論怎樣都不可能,你不瞭解她,那個牢籠,一旦你踏進去,便再沒有走出來的機會。”
“我帶你去。”一道清冷的聲音驀然響起。
雲涯扭頭看去,便見裴輕寒自黑暗中緩緩走來,夜色沾染了他的眉梢眼角,溫潤且冰涼。
“雲涯,下來,你去哪裡,我便帶你去。”
他朝她伸出手,眼神溫柔。
雲涯看着那白淨的掌心,只是一個愣神,便被他猛然拽住手腕從高臺上扯落下落,跌落他的懷抱,他堅硬的胸膛撞的雲涯臉頰生疼。
“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想去哪裡,告訴我就好了。”
即便是天涯海角,地獄天堂,我陪你一起。
男人眸光淡淡掃來,裴輕寒長眉淡挑,風似乎更急了。
刀光劍影,轉瞬無形。
雲涯離開之前,再次回頭望了一眼。
——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夜幕裡。
車廂寂靜。
良久後,裴輕寒開口道:“我知道那個島的位置,我帶你去。”
雲涯背靠在車椅內,環縮着身子,雙眼微闔,看起來像是睡着了。
裴輕寒瞥了她一眼,無聲嘆了口氣。
裴輕寒將她送到紀家莊園門口就走了,常泓開車停在她身邊,雲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醫院。
雲涯走進病房,童佳正在認真的給童童擦洗身子,童童天真的說道:“媽媽,那位姐姐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好嗎?我長大了,要娶這樣的人做我的老婆。”
真是童言無忌呢,雲涯眉眼溫柔的笑道。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呢?不能對紀小姐不敬。”童佳教訓道,聲音裡卻滿是寵溺。
“哇,我看到仙女了。”童童從童佳肩頭上探出小腦袋,看着走來的女子驚呼道。
童佳趕忙扭頭,見來人立刻站了起來,驚喜的說道:“紀小姐……您來了,快坐快坐。”細心的用袖子在凳子上擦了擦。
童童瞪着大眼睛:“你就是媽媽口中能救我命的大姐姐嗎?你長的像仙女一樣。”
雲涯笑着摸了摸他的腦袋,“謝謝,童童也很可愛。”
“咦?大姐姐怎麼知道我叫童童呢?”童童雖然被病痛折磨的蒼白虛弱,眼睛咕嚕嚕卻很是靈動。
雲涯含笑道:“因爲童童最乖巧可愛,誰都喜歡你,名字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有個可愛的小男孩叫童童。”
童童害羞的笑了起來,盯着雲涯的臉看了半天,“大姐姐,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童佳無奈的嗔了他一眼:“童童,不能對紀小姐無禮。”扭頭對紀雲涯道:“讓紀小姐見笑了,這孩子被我慣壞了,口無遮攔的。”
雲涯溫柔的笑道:“那你一定是在夢裡見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