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陸姨母的話,陳學楊只是擺了擺手,道:“陸夫人說笑了。”
陸姨母呵呵的笑了笑,朝他來時的方向望了望,最後和陸蒼擎的視線對上,她思索了一下,問道:“陳大人,您應該知道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吧,我這外甥,自從在惠州見過陳姑娘以後,一直念念不忘。
之前也請了幾回媒人來提親,也許是媒人有不周到之處,得罪了您,今日啊,我們老兩口特意上門來,想讓您做主把令千金許給我們擎哥兒。”
陳學楊自然知道他們的來意,卻當做不知,驚訝道:“什麼,陸狀元竟然在惠州時就愛慕上瀅兒?”
陸蒼擎目光清澈,上前拱手作揖,道:“陳伯父,晚輩的確是在惠州對瀅兒一見鍾情,當時就許下誓言,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爲妻,若違此誓,必遭天打雷劈。”
此番鄭重毒辣的誓言讓陸姨母夫妻倆驚得目瞪口呆,陸姨母忙驚呼道:“擎哥兒,你怎麼能發這種誓呢?”
陸姨父的臉上也是不贊同的神色。
唯有陳學楊,不緊不慢道:“我的女兒,自然是要被人捧在手心裡疼的,如果你要是違背了自己的誓言,不須上天懲治,我陳學楊就會讓你悔不可及。”
說到最後,他的眼神越發的嚴厲,猶如一柄柄飛刀,直接射向陸蒼擎的身上。
陸蒼擎這才反應過來,欣喜道:“伯父這是答應將瀅兒嫁給我了?”
陳學楊瞥了他一眼,“要不是瀅兒選中了你,你以爲就憑你能夠娶到我陳學楊的女兒嗎。”
這樣的回答,也算是婉轉的同意了陸蒼擎的提親,一向喜行不露於色的狀元郎開心的不能自已,他抓着姨母的手,不停的說:“姨母,你聽到了嗎。我能娶她了,我終於要娶她了。”
陸姨母見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這般,心裡有着欣慰,但更多的卻是膈應,這未來外甥媳婦孃家如此勢大。且還有個非常護短的父親。她又不是正經婆婆,日後難道還要讓一個晚輩騎在自己脖子上作威作福嗎?
陸姨父沒有那麼多的心思,見外甥的親事成了。搓了搓手,憨厚老實的笑着。
待到陸蒼擎冷靜下來,陳學楊又纔開口:“既然已經同意了你們的親事,在成親之前,你們要是私下裡再見面,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是,晚輩知道了。”陸蒼擎心口不一的回答。
兩家人敲定了婚事後,並且選好了定親儀式舉辦的時間,日子就定在立春後的第二日。再過幾日就是寧瀅的生辰,陳學楊翻看了黃曆,最近的日子就只有那天是良辰吉日。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在榮壽堂靜養的許老夫人忽然在丫鬟的攙扶下過來了,一進門,不由分說的呵斥道:“哪來的潑皮破落戶。竟然想肖想我國公府的嫡女,老七,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這話一出,舉座皆驚,陸蒼擎拱手道:“老夫人。陳伯父先前已經同意了晚輩和瀅兒的婚事。”
許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冷哼道:“他同意了是做不得數的,父母俱在,兒女的婚事還輪不到他做主。再說了,我們瀅姐兒早就許了人,只等及笄後就和她表哥成婚。”
聽母親這樣說,陳學楊心裡有些不忿,他一直知道母親想將女兒嫁給妹妹家的兒子,只是沒想到會當着陸蒼擎的面兒這麼說。
於是也沉了臉,道:“母親,兒子定不會將瀅兒許給金家,您就讓妹妹死了那份心吧。”
被兒子在外人面前落了臉面,許老夫人頓時有些掛不住臉,怒瞪着他,“我還沒死呢,你今天要是答應了陸家的提親,就當沒我這個母親。”
陸蒼擎對許老夫人這蠻不講理的態度無奈至極,只好對着陸蒼擎和陸姨母夫妻道:“實在抱歉,你們還是先回去吧,等改天一起再商榷具體事宜。”
三人點了點頭,也知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讓場面更難堪,陳學楊便讓人送了他們出府。
陸家人走後,陳學楊看着母親,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母親,不管您和妹妹再算計什麼,但是,瀅兒是絕對不會嫁給一個吃喝嫖賭的紈絝公子,就算您在反對她和慎之的婚事,兒子也不會退步。”
“反了,反了,老天吶,我的命就怎麼這麼苦啊,生個兒子總愛戳老婆子的心窩,先是爲了媳婦跟自己老孃不和,現在又爲了賠錢貨頂撞自個兒的母親,天吶,這讓老婆子怎麼受的住啊。”
沒了外人,許老夫人也不顧自己老封君的形象,一把推開扶着自己的丫鬟,像是市井潑婦一般又哭又鬧。
陳學楊眉頭越擰越緊,無奈道:“母親,您這樣讓兒子很難做,您爲什麼就不能體諒一下兒子呢。”
聽了這話,許老夫人暫停了哭鬧,眼一瞪,“那你怎麼就不能體諒一下母親呢,你妹妹家的孩子有哪點不好了,你非要把瀅姐兒許給一個出身寒門庶族的低賤之人?”
“母親,您這話說得過了,慎之是出身寒門,但也是今上欽點的新科狀元,年紀輕輕就前途無量,且對瀅兒一心一意,這樣的佳婿,恐怕是打着燈籠也難找了。
反觀,妹妹家的金元和金遷,金元老實木訥,學業上根本不會有什麼作爲,金元欺男霸女,吃喝嫖賭,典型的紈絝公子。瀅兒也是您嫡親的孫女兒,您怎麼就能將她往火坑裡推呢?”
被兒子的質問堵得啞口無言,許老夫人囁嚅道:“你妹妹是我身上落下的肉,這麼多年遠嫁外地,金家女婿又是個不着調的,我要是不替她着想,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哦。”
母親的自私偏心陳學楊都不想多作評說,只是她不該拿自己女兒的幸福去幫襯妹妹,虎着臉道:“母親,瀅兒也是我嫡親的骨肉,還請母親不要寒了兒子的心。”
說完,也不顧許老夫人還坐在地上,拂袖離開了大廳。
而另一頭,身爲當事人之一的寧瀅並不知曉父親與祖母爲了自己的事情鬧得不愉快,之前聽小四兒稟報,說陸蒼擎帶着姨父姨母上門提親,她的心就一直靜不下來,雖然眼睛盯着書卷,思緒卻不知神遊到了何處。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萱草帶着慌亂跑進來,嚇得寧瀅手中的書卷落到了地上。
蘭草輕斥,“你看看你,怎麼那麼冒失,嚇着姑娘了。”
萱草急忙道:“蘭草姐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個。”
蘭草還想說什麼,寧瀅擺了擺手制止了她,問萱草:“發生什麼事了?”
萱草立刻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說了出來,“奴婢聽七爺身邊的啓運哥說,本來七爺已經同意了姑娘和陸狀元的婚事,可是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來,老夫人忽然趕到大廳,死活不同意,反而要將姑娘許給金家的表少爺。”
寧瀅和蘭草均是一驚,蘭草急忙問道:“那七爺怎麼說的?”
萱草:“七爺說,絕對不會把姑娘許給金家,但是也沒說繼續和陸狀元結親,老夫人這會兒已經鬧到老國公爺那去了,七爺也被叫了過去。”
聽了這話,寧瀅陷入了沉思,心裡惱怒祖母從中干涉,更加埋怨她對自己沒有絲毫的祖孫情誼,金遷是個什麼人,祖母難道還不清楚嗎。
“你們都下去,我想一個人靜靜。”她對着二婢吩咐道。
雖然擔心自家姑娘,蘭草和萱草對視一眼,還是退了出去。
屋裡只餘寧瀅一人,她緊鎖着眉頭,來來回回在屋裡走了幾趟,忽然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梳妝檯邊,拿出了一個放在梳妝檯第一層抽屜裡的楠木盒子。
盒子被打開,裡面躺着一顆盈盈泛光的吊墜,在得知那是陸家的傳家之物後,寧瀅就將它從脖子上取了下來,鄭重的收了放着。
對陸蒼擎,經過半年的相處,她並不是沒有感情,但更多的考慮的是兩家結親之後,不會給父親和弟弟帶來麻煩,現下,隨着太子和遼王鬥得水深火熱,魏齊二國公府再也不能明哲保身,陸蒼擎不屬於兩個陣營的任何一方,她嫁給他,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還有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答應過自己,這輩子,就算子嗣不豐,也絕不納妾。
拿起吊墜,重新掛回脖子上,寧瀅心下決定,不管父親和祖母同不同意兩人的婚事,她要保持自己的立場,沒理由讓陸蒼擎一個人努力。
而此時,在老魏國公的書房裡,府裡說得上話的男丁基本上都在,許老夫人打鬧着陳學楊不孝,非要讓丈夫做主將孫女許給外孫。
老魏國公有些嫌惡的看了繼妻一眼,轉頭看向陳學楊,問:“你真的打算把瀅姐兒嫁給一個家世不顯的男人?”
陳學楊:“父親,慎之是狀元出身,青年才俊,與瀅兒也算是郎才女貌,堪爲良配。”
聽了這話,許老夫人又嚷嚷開了,“我就知道,瀅姐兒被那個女人教壞了,好好的女兒家,不遵三從四德,非要自己以後的丈夫不許納妾,國公爺,你看看,老七就是因爲那個妒婦,這些年來才只有琰哥兒一個兒子,現在多了個玦哥兒,加起來還沒得平常百姓家血脈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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