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溫柔的性子,徐初釀忍不住感嘆,原來男子也可以溫柔成這樣。
“這個好看嗎?”路過一個老婆婆擺的小攤兒,赤金停下來,看着攤兒上的東西問她。
初釀回頭,就見竹篾鋪的攤上擺着許多木頭雕成的簪子,雖然粗糙,但也素雅。
老婆婆見有人停下,連忙道:“二位瞧瞧吧,姑娘公子戴的都有,也便宜,兩文錢一枚。”
一線城剛通河水,旱情緩解,但百姓的日子依舊不太好過。看這老人家衣裳上大塊大塊的補丁,徐初釀有些不忍心,摸了摸腰包,打算直接給她銀子。
然而,赤金攔住了她,半蹲下來仔細看了看,道:“府里人都沒見過這種東西,給他們一人買一枚,剛好。”
說着,拿起一支女簪遞給她,自己也拿了一支捏在手裡,然後把剩下的都包起來,遞了二兩銀子過去。
“這……這多了些。”老人家有些惶恐。
赤金淺笑道:“姑娘家心善,體諒您年紀大,讓您早些回去休息,銀子多了便買些好吃的回家。”
感激地看向徐初釀,老婆婆連連點頭:“多謝,多謝!”
徐初釀很不好意思,朝她還禮後跟着赤金走,一邊走一邊小聲道:“銀子是你給的,哪裡算我心善?”
赤金笑着把玩手裡的簪子,不答反問:“要試試嗎?”
她離開陰平的時候連行李都沒收拾,所以頭上也沒什麼首飾,想了想,初釀伸手摸着髮髻,將手裡的簪子給插了上去。
赤金看了看,點頭:“是不錯。”
“大人也要試試嗎?”她欣喜地摸着簪頭問。
爲難地看了看手裡,赤金道:“我不太會挽發,頭上簪子一取,怕是要披髮而行了。”
“沒關係,我會!”徐初釀左右看了看,帶他到旁邊偏些的巷子裡,避開人眼目,低聲道,“您蹲下些。”
眼神微動,赤金把手裡的木簪遞給她,然後轉過背去,半蹲在她跟前,任由她拆了他原先的髮髻,以手爲梳,麻利地替他重綰。
身子背對着,徐初釀瞧不見,赤金曲着食指抵在自個兒鼻尖,無聲地笑了許久。片刻之後,兩人頭上都戴了新簪子,繼續緩慢地往藥堂而去。徐初釀心裡本是有些鬱結的,可在街上看着民生百態,偶爾還吃兩口街邊點心,她突然覺得傷春悲秋實在是浪費光陰,日子得踏踏實實過啊,
這麼多比她命運更多舛的人,不都還在努力活着嗎?
深吸一口氣,徐初釀腳步輕快了些,眼神也清明起來。隨赤金去藥堂選了藥材,又繞去隔壁街買了蠟燭,有說有笑地回了公主府。
“給你們帶的東西。”她興致勃勃地把一大包木簪放在桌上。
今日休假,衆人都在府裡待着,正無聊呢,看見這動靜,清弦第一個跳了起來:“什麼什麼?”
白皚動作卻是比他快,上前把包袱拆開,“嚯……”了一聲,捏起一枚簪子看了看,挑眉問徐初釀:“你們這是什麼興致?怎的想起買這個?”
初釀笑道:“老人家賣的,赤金大人心好,就都買下來了。這一線城也不是什麼繁華的地方,大家入鄉隨俗,戴戴這個也不錯。”
清弦聞言,想也不想就道:“赤金什麼時候心好了?”
他難道不是整個飛雲宮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淡淡地看了清弦一眼,赤金道:“簪子不夠多,要給殿下和君上留兩支,你就別拿了。”
清弦一噎,立馬改口:“我是說,赤金大人什麼時候心不好了?哎呀,瞧我這嘴,天一冷就說不利索話。”
說着,摸了一枚簪子就縮到旁邊去。
徐初釀正想笑,側頭卻見懷玉和紫陽君終於出來了。
“咦,這是什麼?”李懷玉好奇地湊近看了看。
江玄瑾面無表情地隨她一起走過來,掃一眼桌上就道:“木簪也沒見過?”
“沒見過,倒是巧妙得很。”拿起一支看了看,懷玉笑道,“雕的簪頭還栩栩如生呢。”
白皚仔細打量她一番,見她容色如常,身子也沒什麼不適,才鬆了口氣,低聲道:“赤金帶回來的,殿下看看可有喜歡的?”
“這個吧!”懷玉拿了一支牡丹花樣式的,又給江玄瑾拿了一支素簪,跑回他身邊往他頭上比劃,笑盈盈地道,“你真是戴什麼都好看!”
衆人:“……”
江玄瑾僵硬了身子,微惱:“你閉嘴。”
“方纔就一直讓我閉嘴,這會兒還讓我閉嘴?”李懷玉不服地叉腰,“我又沒說錯!”
屋子裡調戲他還不夠,還鬧?江玄瑾耳根泛紅,又拿她沒什麼辦法,頗爲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徐初釀瞧着,眼裡溢出些羨慕的光。就算經歷了這麼多事,這兩人重歸於好時,似乎都還沒變。
一瞬間就給人一種地老天荒的錯覺。
“不喜歡這個?”李懷玉嘀咕着打量手裡的素簪,“不是挺好的?”
江玄瑾拿過她手裡的簪子看了兩眼,又瞥了瞥旁邊的赤金和徐初釀,道:“這簪子都成對,女簪花頭大,男簪花頭小,你既拿了牡丹,作何不把另一半給我?”
“咦?”懷玉這才注意到,“竟是對簪?”
赤金微微一頓,擡眼看向他。江玄瑾平靜地回視,目光了然地落在他的髮髻上。
竟然被發現了?赤金挑眉,隨即倒是笑了。
他頭上的簪子,因着花頭小,遠看看不清模樣。徐初釀頭上的就明顯許多,是三朵梅花。
“我都沒注意。”徐初釀驚奇地看着懷玉把牡丹男簪尋出來,側頭就盯着赤金頭上的問,“那大人這個也有另一半?”
低頭看着她,再看看她發間的簪子,赤金雲淡風輕地道:“不用管,簪子而已,隨緣就好。”
說得毫不在意,分明就是提前給人下了套。徐氏何其單純,壓根沒多想,應了一聲,轉頭就來幫懷玉看簪子了。江玄瑾看了赤金一會兒,突然覺得,自家二哥風流歸風流,在手段方面,許是真敵不過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