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理會,出了薛府的內門,由幾個丫鬟相互攙扶着,向外門走去。
其實她心裡挺不是滋味,憑什麼,是她要踏出這個薛家的門?憑什麼,命運要對她如此不公?可她殊不知,她所羨慕的她沒有的,別人未必會珍惜,她所擁有的,別人也許在暗地裡眼紅。人總歸是這樣的,認爲別人的東西,永遠略勝自己一籌,卻不懂得珍惜自己所擁有的。
“媛媛,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薛老爺語氣緩了緩。頓聲說道。
“嗯。”薛素媛也不想此番打草驚蛇,否則對薛家都不會造成什麼好的勢頭。心裡盤算着對策,面上鎮定的微笑迴應着。
所有內眷目送薛老爺出了門。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薛愛卿,好久不見啊。”皇帝此時正在和王丞相下棋。目不轉睛地盯着棋盤,聽太監傳話,便知薛學士到了慕白宮。開口便寒暄着。可見他與薛學士的交情,並不在一般。
“皇上,這棋局危險,越下,臣這心裡,越是吃不準啊!”王丞相額頭冒汗,看着這棋,舉步維艱,他執黑子,本是先落定,可搶佔先機,卻被白子團團圍住,很難找到出路,這局,有些像死局。
“你再仔細瞧瞧,真沒別的出路了麼?”皇上顰蹙。他的棋路像極了如今地方節度使的作爲。
“薛愛卿,你也來瞧上一瞧,給王丞相指指路。我知道,你的棋向來下的精妙。”
皇帝笑着招呼着他,似乎早就盼望他來解這棋局。
“……臣才疏學淺,不敢斗膽壞了皇上雅興。”
“你哪來這麼多廢話。這不是朝堂,讓你瞧你就瞧,不說纔是壞了朕興致。”皇帝有些不耐煩,王丞相亦是不語,饒有深味地看着他,心想這薛學士也是老狐狸了。他明知有路向虎山,卻不明說。這不明擺着把危路退給我嘛!
“嗯……那臣……”薛學士剛想明說,又思量了會,對着王丞相打啞謎。
“臣還是想聽聽王丞相的高見。畢竟這盤棋,可是王丞相執的一方子。”
王丞相苦笑。便緩緩道來。
“微臣以爲,這局已是艱危,但也並不是沒有法子。看……九曲迴旋,重重包圍。白方勢力顯然更勝。但它畢竟還有個漏洞。就在它的後方。”他用手指了指靠近皇帝手託區域。像是下定決心豁出去了一樣。
“這邊唯有一子可落,這子落定,扭轉敗局,勝局已定。可這棋,着實太狠。微臣……”王丞相唯唯諾諾,像是在顧慮什麼。
皇帝笑笑,不置可否。
“得了,你別跟朕說是顧及朕的面子。薛學士,你的意見呢?”他們二人都競相看向薛學士,想從他那得到些見解。
“微臣也是這個法子。”薛學士很滿意王丞相的配合。
“好!”皇帝龍顏大悅,旁人恐怕會覺得奇怪,哪有人輸了棋還這麼高興。
可他們二人都知道皇帝的脾性,也知道,此時皇帝叫他二人來,絕非下棋這種消遣事情那麼簡單。
“二位愛卿深得朕意!晚膳就在宮裡和朕一塊用了吧!”皇帝心情甚好,似乎解決了什麼心頭大患。
“微臣遵旨。”他倆的異口同聲似乎驗證了這些年來的默契。除了最近,朝廷近些年來很是安穩,全憑了皇帝這左膀右臂。
“不過……王丞相,不適合下這步棋。”皇帝意味深長地又提起棋來。
“薛愛卿,依你看,誰適合走這步棋呢?王丞相謀略倒是得當,可論勇氣,還是沒到水準。”皇帝盯着棋盤,開始了新一輪沉思。
“臣以爲,此番落子,必是要有威嚴之人,纔可鎮住殘局。”
“那你看……”
“皇子。”王丞相又和薛學士異口同聲了。
“呵呵……放肆!”龍顏真是琢磨不透,一瞬間的光景,便變了天色。
“你們難道想讓朕斷子絕孫不成?朕的寶貝兒子就那麼幾個。”皇上說到此,有些黯然,好像觸動了什麼,嘆了幾口氣。
剎那沉默了。王丞相和薛學士都是過來人,知道皇上心頭有一角不可碰,便是這子嗣問題。這些年,皇帝雖是夜晚不停止耕耘,收穫卻似跟不上。
“臣以爲,大皇子可以,當然,並不是大皇子一人前往。”薛學士頓了頓。
“嗯?”皇帝想他會有什麼高招,靜靜聽着。
“教大皇子習武的那位老師,纔是利劍啊!”薛學士盯着棋盤,半晌吐出這樣的意味深長的話。
“哈哈哈……愛卿不愧是愛卿,說的在理啊!”龍顏舒展,王丞相和薛學士也暗自舒了一口氣。想必這皇帝看上去善於傾聽,知賢善用,是個明君,實際上心裡早已打好算盤,只是想來聽一聽順耳的話罷了。好在他們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總算是拿捏準了皇帝的心性。
其實這皇帝很獨斷,卻偏偏喜愛找這兩位佐臣假裝商討一番,好讓那決議做的名正言順。
“嗯,我也是認爲薛學士是個人才啊!幾日不見,更是長進不少呢!”王丞相打趣道。有些老友重逢的歡快。
“好好好!也不枉朕如此信任薛愛卿!”
皇帝笑着,命太監們收拾了棋盤。看了看天色,雲邊夕陽從晚霞裡透出腦袋,只露半邊,誰也猜不透其中深意。是到了晚膳時間了。
便讓曹公公領着二位愛卿,去了用御膳的宮殿。自稱是有些睏乏,便回寢宮換衣裳去了。
王丞相自是欣然接受了皇帝的好意。而薛學士惦記着家中事,便推脫了,離開了慕白宮,踏上了回學士府的路。
“嘶——”有陣暖風從薛學士耳邊吹過。有些凌厲,他看到刀光一閃,反應也不是那麼緩慢,向旁邊靈活得一躲。雖說他年青時習得一身好功夫,可畢竟人年老了,體力有些更不上,刀鋒直直從他斜肩衣襟挑過,擦傷了些皮肉,有些吃痛。可念及他所處地方,離府上還有幾公里,而離皇宮也有些偏遠,這片地,叢生了荊棘,有些人跡罕至,荒涼的感覺充斥了他全身。
他有些慌亂,對方顯然了算準了他回家必經這條荒蕪之路才下手的。平日裡下朝回府,有個侍從隨他一起。而今日出來匆忙,只想着如何應對皇上那裡那盤棋。卻沒想到途遇了危險。
他有些納悶,平日裡,他權柄過重,也確實得罪過不少人,但也有不少人念着他的權,來巴結他的,那些礙眼的,要不是無法奈他何,要不就已被他斬草除根,如此,這人來自何方,又有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