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世澤的聲音雖然不小,但是聽在衆人的耳中卻是有些漏風。看着已經被範疇扶起來便開始狂吐血水的張世澤,他們的心中都得出了一個結論:看着模樣,這小子以後定是啃不了香噴噴的狍子骨頭了。年輕就是衝動,就因爲這幾顆被打掉的大牙,你小子日後可就是少了人生一大美味了!而離得最近的馮天宇卻是感受最爲真切,那一拳的打掉牙齒的聲音“咔擦”一下,可是不小。這小子絕對是咎由自取,哪有將腦袋伸進去看的?這下傻眼了吧!
怒視着周遭無動於衷的將士,氣急敗壞的張世澤抽出腰間的寶劍就要上前復仇。急的一旁的範疇連忙一把拉住的這個冒失的公子爺,剛纔就吃了大虧,這要是再有個什麼好歹的,自己可是真的沒法向陳駿德交代了。而怒氣衝衝張世澤開始不斷的掙扎,但是奈何力氣太小絲毫掙脫不動,最後只能是不斷的大聲叫嚷。
本來大呼小叫的沒有什麼,可是下一刻的情形卻是讓範疇的眼睛之中都快噴出火來。掙扎之中張世澤讓範疇是投鼠忌器,若是太輕人就跑了,重了還怕傷了他。正待他要招呼人過來幫忙之際,喊得喉嚨發癢的張世澤一個沒控制住,那令人作嘔的血水一下子就噴進了範疇那剛要說話的嘴巴里。
“我擦!”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一個個都齊聲說起了髒話。同樣是從京城來的那兩位公子爺想笑又不敢,臉上憋得通紅,心裡憋得難受。而張世澤也不忘記掙扎了,愣在原地渾身發抖的看着蹲在地上嘔吐的範疇。擦了一把嘴的範疇怒視着張世澤,要不是他身後有一向替殺虜軍說話的英國公張惟賢,範疇非要打得這位公子爺嘴裡再也吐不出來任何東西來不可!
這幾個月張惟賢在朝中可是爲陳駿德出了大力,雖然按照總兵的官銜來說手握幾萬兵馬並不是太過稀奇。但是陳駿德的胃口太大,六萬火槍騎兵,人吃馬嚼的每年的糧餉至少也得百萬以上,這是朝廷絕對不能接受的!朝廷每年的歲入不過四百萬兩上下,遼東連番大戰早已經是入不敷出了,要讓他們拿出這麼多銀子來供養東江鎮的兵馬,實屬不可能之事!故而這個操作的難度實在太大,最後張惟賢以不用抽調其他衛所的軍士補充兵源,由陳駿德就地徵兵之後,內閣那邊才勉強點頭。殺虜軍的人數暫定爲一萬五千人,雖然殺虜軍名義上是朝廷的軍隊,爲其征戰遼東,但是明眼人心裡都清楚殺虜軍乃是私軍,這也是張惟賢盡最大的努力才爭取來的。
再者說東江鎮還要有毛文龍的人馬呢,朝廷雖然器重陳駿德,但也不能讓殺虜軍獨佔東江。這也是張惟賢最爲擔心的一點,就算打死他張惟賢他也不信這所謂的結拜兄弟之間會永遠相安無事。總有一天他們會因爲利益產生矛盾,解決這個的方法只有兩個,一是同化毛文龍,用利益將他拉攏過來;二是趁現在就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他,省得日後再找麻煩。第二個方法以陳駿德的脾氣肯定是不行,最後張惟賢決定同意陳駿德來信之中要爲毛文龍爭個爵位來,先禮後兵,若是他毛文龍真是不識擡舉,張惟賢不介意派人做掉這個礙眼礙事、陳駿德所謂的這個結拜大哥。
就在剛纔後金最後一個將領倒在地上之時,車裡之人待外邊的安靜下來之後,一直嚇得用手絹遮住臉的布木布泰這才放下手絹,用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樣對伊雯埋怨道:“伊雯,咱們現在可怎麼辦啊?這都得怪你!我說早點跟大部隊走,可你非要睡到自然醒獨自前行,這可如何是好呀”?
就在伊雯剛要說話時,一柄寶劍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這嚇得布木布泰又將俏臉埋在手帕裡。而伊雯卻是沒有說什麼,握緊拳頭等着給敢於進來的人一個迎頭痛擊。功夫不負有心人,先是看到的手,而後一個人的頭鬼鬼祟祟的伸了進來,逮到機會的伊雯立刻使出渾身的力氣揮拳而上,“砰”的一聲正中目標,就連她自己的手也是十分疼痛。看了看拳頭上的牙印,伊雯滿臉厭惡的抓過布木布泰的手絹連忙擦了擦。
外面的嘈雜聲讓手裡沒了手絹的布木布泰無所適從,雙眼中擒着淚花無助的看着伊雯。而伊雯的臉上雖然是故作鎮定,但是心裡頭也是一團亂麻,自己與嬸子兩個人要是落到這些明軍手中,那下場絕對是悽慘無比的。看了一眼倉皇失措的布木布泰,伊雯則是握緊隨身攜帶的一把寶劍,心中打定主意先奮力殺敵,若是到了最後的關頭,自己兩個人絕對不能受其侮辱!
就在這時,吐得稀里嘩啦的範疇氣急敗壞的喊了一聲:“都愣着幹什麼?等着吃飯呢在這?把張小公爺拉開點,將車裡的人給老子抓出來啊”!
正在看熱鬧的軍士聞言連忙板起臉來,手握火銃向着馬車周圍緩緩的逼近。鑑於張世澤向前的悲慘經歷,他們都是長個心眼,都是打定主意實在不行就把馬車拆嘍。看着這些個兵丁小心翼翼的模樣,漸漸享受這種軍旅生涯的馮天宇衝着馬車高聲說道:“車裡的人若是識相就自己下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就這一聲讓布木布泰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在草原亦或是赫圖阿拉從來都沒有人對她態度如此的惡劣過。驚慌之中的她卻是想起三年前那次被土匪劫持的情景,跟今日的模樣是如出一轍。眼看着自己的貞潔就要不保之際,真是老天保佑終是化險爲夷。此刻的她心裡頭不由得期待那個解救自己於危難的英雄來,今天他還會從天而降,給自己安全與溫暖呢?而車裡的伊雯聞言那緊握寶劍的手開始不斷的顫抖,臉上也不在是那樣的警惕,雙眼之中滿是思念的顫音開口說道:“你果然跟了你的兄弟加入了行伍,我還以爲你不過是說笑而已呢。當初我抓你,今天你來抓我,呵呵,這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呢!對了,你……虎子現在還好嗎”?
而在車外一臉豪氣,漸漸進入軍官狀態的馮天宇在聽到車裡的聲音之後卻是身形一震,連忙揮手擋住了前去拿人的軍士,隨後用同樣顫抖的聲音輕聲的問道:“格格,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嘩啦”一聲,車門簾突然被人撩開,伊雯拉着低着頭的布木布泰走出了馬車。露出廬山真面目的兩人,可讓那三位公子爺可是瞪大了眼睛。世上還有如此女子?本以爲這窮山僻壤之地比不得京城,可沒想到最後是給了自己等人一個天大的驚喜。當初家裡讓來遼東他們就推三阻四的,但是一見這兩位國色天香的女子後,頓時驅散了他們心中的不滿情緒。瞬間露出一幅幅摩拳擦掌的模樣,他們可是都聽說過,抓到的俘虜是可以隨意處置的。自己等人在殺虜軍中地位超然,只要自己等人開口要了這兩個天仙般的女子,他們定然是不會拒絕的。尤其是捱了揍的張世澤更是砸麼砸麼嘴,不知道是缺了牙還是因爲其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馮天宇跟伊雯相顧無言,用眼神進行彼此的交流,對於剛纔雙方的問題誰也沒有回答。對於伊雯殺虜軍的將領可都是認識,他跟自家大人的關係他們也都清楚,而最近一直跟馮天宇相處愉快的李敬斯在此時才知道這位馮家大少的真正心思。之前馮天宇總問他需要立多大的功才能封爵,原本以爲他這是要追上自家大人呢,可是看眼前的情景,大部分是因爲這個建奴的格格吧。自家大人與建奴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大人的兄弟卻要跟大人親上加親,想到這點的李敬斯頗爲識趣的對着圍觀的軍士下令道:“都去打掃戰場,前後五里都給我設置好崗哨,如有情況立馬來報!別看了,都給老子滾蛋”!
士兵們這才轉身去忙活自己的事了,而範疇強行拉起這三位眼睛都快看直了的公子爺們去一邊靜一靜。而其中張世澤一臉不滿的對範疇說道:“那個範將軍啊,我這牙可不能白掉,怎麼說都算是工傷!不能讓馮把總獨佔兩個吧,怎麼得也要分我一個不可”!
這句話聲音可是不小,聽到布木布泰的耳中卻是嚇得她不由得擡起了頭,就這一眼便讓範疇陷入了沉思,將不依不饒的張世澤交到其他軍士的手中後,幾步來到布木布泰的面前,一臉不確定的開口問道:“你可是當年在馬嘎山被我家大人救下的玉兒姑娘嗎”?
本來心中忐忑的布木布泰聞言卻是瞪大了眼睛,隨即一臉恍然大悟之色開口道:“對我就是,哦,原來你們就是殺虜軍啊!要不是有你們相救,我現在早就死在那天晚上了!那個……恩公在哪裡呢”?
範疇看了一旁含情脈脈的馮天宇跟伊雯後,滿臉無奈的對着布木布泰說道:“還請姑娘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