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策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然讓他與陳駿德等人分開了。看着一頭扎進朝鮮國境內的百餘騎兵,陳良策心中滿是敬佩,也許這就是忠毅伯所說的作爲軍人的天職!
“都給我精神的,蘇萬義你給我盯着點去!兩位將軍不惜以命爲餌誘敵,咱們絕對不能讓一個百姓掉隊,加快速度!”陳良策大聲的對着疾行的隊伍吼道,他心裡知道,只有他們早日達到目的地,才能讓陳駿德等人及早的脫離危險,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而已了!
縱馬跨過國境線的陳駿德心中難免有些忐忑,畢竟不告而入這是侵犯人家領土的惡劣行徑。看着身邊在馬上神情自然的毛文龍,陳駿德有些擔憂的開口問道:“兄長,你說咱們就這樣偷偷摸摸的溜進人家的國土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你看你滿臉小心的模樣,駿德啊,作爲軍人就應該天不怕地不怕!其實你心裡也不用太過擔憂,當年咱朝廷幫他們打跑過倭寇,助他們復國,如此恩情待他?可反觀他們呢?當時連糧餉都不曾提供過!如今與建奴交戰,他們也是出工不出力,完全辜負了昔日咱大明將士的一腔熱血!今天咱們兄弟兩人只不過是讓他們先付點利息罷了,一小小屬國若敢造次,咱們就連他一起打嘍”!
“多謝兄長開悟,愚弟受教了!”陳駿德對着一臉的匪氣毛文龍拱了拱手,語氣之中也無之前的惆悵。而腦海裡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初在平頂山的日子,心中唯有快意恩仇,日後管他天塌地陷!大丈夫有所爲而有所不爲,不求世人理解,但求無愧於天地!
其實關於退路之事陳駿德與毛文龍都已經探討過了,也是爲了保證百姓們的安全,他們倆最後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大隊人馬帶着百姓走鴨綠江,經西大海乘船到皮島。在鴨綠江的入海口處,毛承祚早就帶着人沿途接應,即便有些追兵也不在話下;而另一路則是由陳駿德與毛文龍在內組成的兩百餘人的精銳騎兵,目的就是爲了吸引後金主力直奔朝鮮而去。毛文龍與陳駿德心裡清楚,只要堅持十天左右,那便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毛文龍雖然是臉上一片坦然,不露聲色的模樣,但是心裡頭其實也沒比陳駿德好多少,兵少難支的狀況不會因爲他們進入朝鮮後會有所改善。按照朝鮮的一貫的做法,不來攪和就是老天開眼了,若是再與建奴狼狽爲奸,一個不小心,自己這些人就得命喪國外!
而此刻像是被血雨淋過的鎮江城卻是一片死寂,除了留下少數守城的士兵以外,主力部隊早已經在五天前離開了這個人間地獄。毛文龍與陳駿德沒來之前,這裡的漢人雖然爲奴爲婢,但是至少性命無憂。但是在響應了明軍的號召奮起反抗之後,卻是落得個連具全屍入殮都是奢望的下場!一個個士兵拖着死屍進行掩埋,死去百姓的臉上除了滿是驚恐之外,還有一絲解脫。他們的家人都已經跑出去了,香火不斷,總有一天他們的後人會帶着這血海深仇打回來的!
“主子,前方探馬來報,明軍兵分兩路,一路百餘人直入朝鮮,而另一路上萬人直奔鴨綠江,先頭部隊問主子該如何追擊”?
正在馬上的阿敏聽罷後一勒繮繩,一臉怒色的破口大罵:“這些明軍真是狡猾,跑什麼跑啊,有能耐就真刀真槍的跟本貝勒幹一場!打完就跑,什麼玩意呢!四貝勒,依我看咱們也是分開吧,各領部下前去追擊,讓他們知道惹了咱大金的下場”!
“二貝勒且慢!”同樣停下來的皇太極連忙開口攔住要前去追擊的阿敏,隨後眯着眼睛對心急如焚的阿敏繼續說道:“他們分兵就是要咱們也跟着分兵,這其中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扯淡!他們能有什麼目的啊,一羣着急逃命的孬種!四貝勒你就是太過謹慎,無論啥事,到你那都要思想向後的,我就想問問你,這樣累不累啊”?
對於阿敏的不屑皇太極只不過是怒視了一眼後便恢復正常,無比嚴肅的開口說道:“你要知道,他們能無聲無息的拿下鎮江,也能無聲無息的在歸途設下埋伏!你我可是奉父汗的命令前來拿賊,不能不謹慎行事,若是讓陳、毛二賊逃出昇天,你我難辭其咎”!
皇太極的話確實在理,也讓阿敏無言以對,但是自覺理屈的他依舊高聲的催促道:“那你倒是快想啊,這他孃的都是什麼時候了?再耽擱一會,人家都回到老巢喝起酒吃上肉了都”!
“你給我消停點,戰時多用腦這句大汗的訓示你阿敏難道是忘得一乾二淨了嗎?如此莽撞怎能與那一向狡猾的陳駿德對弈?若是辦砸了差事我看你還如何這般理直氣壯!”實在忍無可忍的皇太極終於是在這一刻爆發了,對着不斷挑釁他的阿敏大聲的展開了訓斥。待二貝勒阿敏一言不發,紅着眼睛瞪着他之時纔開口說道:“人多那一路的定是鎮江城中的百姓,這個倒沒有什麼可說的。但是當務之急咱們要分不清這兩路之中哪一路有毛、陳二賊,亦或是他們是否分開一人領一路。”說到這裡皇太極想了一下,隨即斬釘截鐵的開口道:“朝鮮,如若不出我之所料,陳、毛二賊定是領着小股部隊去了朝鮮”!
聞聽此言的阿敏好了傷疤忘了疼,仍是迫不及待的吼道:“你咋就能這麼肯定呢?不是我說你皇太極啊,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擺一副臭臉給誰看”?
對於這個不長記性的阿敏,眼下無計可施的皇太極心中打定主意日後定然讓後悔,緊接着強忍着怒氣開口解釋道:“既然他們帶百姓出城定然是決定護佑百姓,而我方探馬竟然能輕易偵察到他們的行蹤,可想而知這是他們故意的。是有意讓咱們看出他們分兵的痕跡,這是故意引咱們去追他們。爲了保護百姓,陳駿德與毛文龍定然不會分開,而且去朝鮮也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得到答案的阿敏衝着皇太極的臉大吼道:“那你還囉嗦什麼?給我吩咐下去,所有人直奔朝鮮,天黑之前無比將明軍給本貝勒殲滅!”隨即揮舞馬鞭,轉眼間便消失在皇太極的眼前。
看着不顧自己,突然揚鞭狂奔的阿敏,滿面怒色的皇太極也是緩緩的平靜了下來,術後面沉似水的他突然對身邊的將領吩咐道:“讓斥候順着鴨綠江去偵察,若是發現有什麼異常,馬上前來報我”!
朝鮮國一處富麗堂皇的官邸,一個軍士連滾帶爬的衝了進去,隨即裡面就傳出了一聲急促的吼聲:“大人,不好啦,從鴨綠江那邊過來了百餘明軍騎兵,咱們的軍士上前阻攔,他們非但不停下,還橫衝直撞的打傷軍士,此刻已經硬闖了進來”!
“混賬!這幫該死的明軍,這是要把禍水引到咱們這來啊!本官得馬上去啓奏王上,吩咐大營裡的將士準備出征,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咱這片淨土染上漢夷之間的戰火!”說完這句話的朝鮮節度使鄭遵連忙向馬廄跑去,他要趕在態勢完全失控以前,將這戰禍之源扼殺在搖籃裡!
“兄長,有話好好說唄,剛纔何必難爲那些朝鮮的士兵”?
面對這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要問的陳駿德,毛文龍扭過頭來快速的說道:“如果是好言相商的話,咱們定得等到他們的國王答覆才能成功入朝,而在這段時間之內,建奴完全有可能就追上來了。畢竟朝鮮國王對朝廷是什麼態度也不得而知,故而咱們現在沒有時間弄那些個繁文縟節的,當務之急是得快些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進行休整。人休息馬喂糧,然後尋一條大路直通皮島,咱們胯下的可都是上好的蒙古馬,只要是馬不停蹄,我就不相信建奴能夠追上來”!
“大人,咱們身後突然跟上了不少朝鮮兵,要不然末將將他們擊潰了吧”?
“丁文禮你不可如此莽撞!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儘早趕回皮島纔是正理!”剛跟陳駿德解釋完的毛文龍連忙阻止到,雖然朝鮮軍隊的戰鬥力毛文龍一向是看不起,但是眼下逃命之時,虎落平陽被犬欺之苦,他們必須得嘗一嘗。
陳駿德感覺自己的大腿裡子都快磨破了,連續的急行軍,不光是人就連他們胯下的寶馬良駒都有些吃不消了。聽得毛文龍的解釋後,陳駿德依舊是問道“兄長,如此一來朝鮮國定會是對咱們有所忌憚,這樣下去的結果對咱們依舊不利,若是他們聯合在一起,那咱……”?
就在陳駿德的話還沒有說完之際,就在這條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一大羣朝鮮士兵,只見他們一個個手持弓箭,拉弓如滿月,一官員模樣之人站出來大吼道:“來人止步,再不停下本官就下令放箭了”!
毛文龍看了一眼陳駿德,滿臉無奈的開口道:“駿德啊駿德,你還真是個烏鴉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