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只求速死的繆一真,陳駿德挑起大拇哥來讚歎道:“真是有種,本伯爺就是喜歡和你這樣不怕死的勇士打交道!”說完這句話的陳駿德接過身旁袁寶貴遞過來的三眼火銃,掉過頭來,一下就刺死了這個賣主求榮之輩。然後面色平靜的對着身邊已經完全看傻了的陳良策與陳忠開口說道:“堡子裡面的槍聲漸小,估計戰鬥也快結束了吧!走吧二位,跟我進去感受一下百姓們熱情的迎接吧”!
看着揮舞馬鞭率先走進堡子的陳駿德,陳良策與陳忠完全是搞不清狀況,沒想到他的殺虜軍並非一羣魯莽之輩,還是頗有頭腦。隨即轉念一想,人家跟建奴真刀真槍的幹都能取勝,更何況是這些羣龍無首的兵將?連忙跟着陳駿德打馬上前,心裡頭不約而同的驚歎道:“這他孃的也可以”?
“不用再剃頭了,鄉親們啊,咱們得感謝殺虜軍的大恩啊!”隨着一個被剃了一半頭的老人家的一聲大吼,雙山堡的百姓們便都一個接着一個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大呼道:“多謝恩人,多謝殺虜軍,青天大老爺啊”!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百姓,陳忠還好些,雖然他沒有受到過百姓此等規格的待遇,但是也沒像陳良策那樣被人戳脊梁骨。而眼見此情此景的陳良策卻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連忙將頭扭過一邊,身子不停的顫抖。突然之間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這樣的感覺是他陳良策從來沒有過的,腦子裡不停的自問:這就是堂堂正正做人的感覺嗎?
“記住,這就是咱們作爲軍人的天職,也是你我軍人馳騁疆場的動力!我們的鮮血就是爲這些擁護你的百姓而流,我們的性命與這些讓你感動的百姓相比就變得微不足道了!只要堅定這樣的信念,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打敗你,在這個大千世界,你就是那個頂天立地、戰無不勝的軍人”!
陳駿德在陳良策耳邊輕輕的說道,這些道理也是他經過開原城之後自己慢慢參悟到的。緊接着他在陳良策激動地眼神中揮舞幾下手臂,壓了壓百姓們的狂呼後大聲喊道:“鄉親們靜一靜!我是殺虜軍的將軍陳駿德,眼下鎮江城已經被朝廷收復,但是建奴的反撲馬上就要到來!然而鎮江城並無天塹可守,故而我跟我的兄長毛將軍決定,遷你們去一個遠離戰爭,再也不怕建奴襲擾的寶地!但是在遷移的過程中除了遠離故土、背井離鄉外,還有可能遭遇敵襲,可留下來的定會遭受到建奴瘋狂的報復!今天我陳駿德向大家保證,絕對不拋棄任何一個百姓!我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來考慮,想要跟我走的,就收拾好必備的物品與我先回鎮江城,之後統一與我殺虜軍遠離戰亂”!
說完話的陳駿德轉身就離開了百姓的視線,他也沒給百姓留下提問的機會。因爲這些百姓之中他很難判斷是否有後金的細作,若是讓他們得知百姓的退路,定會給撤退增添無數的危險。想要走的陳駿德定會用生命來保護,不想走的陳駿德也尊重他的選擇。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僅此而已。
待陳駿德離開後,在場的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開始“嗡嗡嗡”的商量起這個事來。其實他們想要的很簡單,就是簡簡單單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有碗飯吃餓不死就可以了。但是生逢亂世,此等心願都是變成了奢求。
最後截止陳駿德給的期限時,除了些不願放棄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之人不願離去以外,大部分都收拾好行李,大包小包的跟在凱旋的殺虜軍身後趕奔鎮江城。而鎮江城裡的毛文龍也沒有時間給陳駿德慶功,除了四下打發人去通知百姓轉移之事以外,他也同時派人去皮島吩咐毛承祚在處理完皮島的事後即刻前來接應。而皮島的防務便交給不識水性的殺虜軍將士,畢竟站在陸地上,不需要水戰的任務,毛文龍還是十分信任陳駿德部下的戰鬥力的。
這一忙活就是六天,天啓元年七月二十六日,毛文龍與陳駿德帶着降軍,還有願意跟隨的百姓踏上前往皮島的路。浩浩蕩蕩的隊伍將近萬人,一路疾馳而去。但是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因爲後金方面已經得知了鎮江城失守的消息。
“砰”的一聲,努爾哈赤舉起手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隨後咬着牙破口大罵道:“該死的毛文龍,還有那個狡猾的陳駿德,這兩個人居然攪合了在一起攻下了朕的鎮江!絕對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去,敢於挑釁大金的敵人,朕定要將他們擒至漢人面前碎屍萬段!朕要看看以後還有哪個敢觸碰大金的天威”!
所有貝勒旗主都是噤若寒蟬,其中有兩個人面色與他人不同。一個是杜度,低下頭的他臉上卻略顯快意,因爲這個情報就是他傳遞給陳駿德的。因爲他知道,只要將注意力轉移到別處,自己這裡暫時就是安全的。而另一個便是二貝勒阿敏了,當初要招降陳駿德之時他就是出言反對,如今讓他說中了,雖然氣憤但是心裡頭卻是帶着些許得意。
所有人都聽得出努爾哈赤語氣之中的盛怒,因爲他們心裡知道,他們的大汗就是要用這連續不敗的戰績讓明廷膽寒,讓漢人們不敢起反抗之念。可從開原城開始,再加上如今的鎮江,八旗將士不敗的神話一次又一次的打破。眼下衆人雖有出戰之意,但是有礙於努爾哈赤此時氣頭正盛,一個個的都是不敢說話,可就在這時,卻見一人“噗通”一聲跪在前面,突然開口說道:“大汗,我願率領鑲紅旗將士前去追擊,定提着毛文龍與陳駿德的人頭回來”!
努爾哈赤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請戰的嶽託,一臉陰沉的訓斥道:“嶽託,要不是你在開原城下當初中了陳駿德的調虎離山之計,從而讓他突圍而去,豈會有今天之禍事?如今你還要出戰,叫朕還如何敢信你”?
這連連的怒斥聲聲入耳,跪在地上的嶽託低着頭一言不發,本想以此雪恥的他卻是被努爾哈赤當頭一棒。而一旁的代善見狀後連忙出來解圍道:“父汗,眼下咱們趕快發兵追擊,據細作來報,加上投降了的漢軍他們一共也就二千餘人。而此次他們是攜帶百姓逃命,行軍速度定然不快。故而父汗派快馬,遣精兵,定然是一戰功成”!
代善的話讓努爾哈赤的心情稍微恢復了不少,隨即扭過頭去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嶽託,一字一頓的下令道:“阿敏,皇太極,你們兩人即刻帶精兵三千全去追擊明軍,那些亂民一個不留,記得一定要把毛文龍、陳駿德給朕生擒活捉,朕要親手剮了他們”!
阿敏、皇太極連忙跪倒在地口稱得令,隨後奔出房門點齊兵馬急急的就往鎮江這邊趕來。努爾哈赤理也沒理情緒低落的嶽託,邁着大步在嶽託身前走了過去。而屋子裡轉眼間就剩下代善與嶽託這對父子,嘆了一口氣的代善上前一把拉起彷彿是丟了魂的嶽託,心酸之餘不由得開口勸解道:“嶽託啊,你也不必如此,勝敗乃是兵家之常事,日後找機會還回來即可!還有,別看阿敏那一臉得意的模樣,陳駿德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次他們定然是鎩羽而歸!其實也不是你無能,而是那陳賊太過狡猾罷了”!
看着自己的父親,嶽託重重的點了點頭。雖然此時無言的他,但是在心裡卻是暗自告訴自己: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屈辱,他都要算在那個該死的陳駿德身上!下一次自己再遇到他之時,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將他扒皮抽筋!
鎮江城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麼多的軍士,明軍這纔剛走三天,皇太極與阿敏便帶氣勢洶洶的八旗軍便殺進城來。而留守故土的百姓迎來了最爲黑暗的一天,主要因爲這個“殺”是名副其實的屠殺!
已經完全沒有明軍保護的百姓們,被蜂擁而至的後金士兵瘋狂的殺戮!不論男女,不管老幼,被後金士兵看到的那一刻,就是慘死刀下的命運!整座鎮江城如修羅地獄一般,到處都是哀嚎聲、喊殺聲,讓人不寒而慄,就連太陽都看不下去了,用幾朵烏雲遮住了眼睛。
看着在自己面前的揮舞長刀連劈帶砍,吆五喝六的阿敏,皇太極面帶不屑的將手中的弓輕輕的拉開,隨後“嗖”的一聲射了出去。因爲力道不夠,並且也沒直奔要害,故而被射的百姓並沒有性命之憂。猶豫在起身邊有正白旗的軍士的監督,身上中箭的百姓還得自己拔下身上的弓箭,之後還要恭恭敬敬的交還到皇太極的手上。如此這般皇太極搭箭再射,周而復始,直到這個人沒有爬起來的力氣爲止。而皇太極身邊的將領也是競相效仿,竟然完全是以此爲樂!
而正在玩命跑路的陳駿德與毛文龍並不知道這些,他們有心守城但卻無能爲力,那些留下受苦遭罪的百姓們,他們只能是自求多福!
“將軍,以現在的腳力,不出兩天定會被建奴追上!兩位將軍想點法子吧,要不然咱們可都得交代在這了”!
面對陳良策的擔憂,毛文龍與陳駿德對視了一眼後點了點,看來是時候得乾點禍水東引的缺德勾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