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太快,一轉眼間縣令大老爺也死在自己等人的面前,百姓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那個站在那裡的雪人,他們突然覺得前一刻還與自己一樣的羅吉世,只不過眨眼間竟變成了自己絕對仰視的存在。就如同他們之前對待那些老爺們一樣,大氣都不敢喘,那種復仇的歡呼也便深深的藏在心底。
也有人對此不屑於顧,別看你羅吉世現在確實威風八面,可日後可有得你受的!你當我們都不敢殺人怎麼的?就這人吃人的世道誰怕誰啊!可自己不是一個人,要是日後有個萬一,這一大家子人我看你怎麼辦!
“千總老爺,小人的仇人就他倆,眼下他們已雙雙喪命!現將寶劍奉還,多謝大人相助,小人才得以親手報得大仇”!
跪在地上雙手捧劍的羅吉世讓陳駿德頗有感觸,不逼自己一下也許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有英雄。天生的勇士乃是鳳毛麟角,得之一人便要彈冠相慶;而這後天之壯士也是彌足珍貴,遇此良材豈能輕易放過!經過今天覆仇之血洗禮的他,在以後的日子裡,相信前方即便是刀山火海,也羈絆不住此等直飛沖天的雄鷹!
“羅兄弟快快起來,我陳駿德此生最敬佩的便是義士!若是天下百姓皆勇武如你,又何懼如跳樑小醜一般的建奴?我看你身高馬大的,窩在此處未免大材小用了,不若來我殺虜軍中,此後殺敵建功,救百姓於水火,豈不快哉!來日功成名就,封妻廕子,成爲我大明真正的中流砥柱”!
起了招攬之心的陳駿德急忙扶起跪着的羅吉世,語氣誠懇的開口道。本來他想在收復開原城後藉此壯大自己的兵力,自己想要與建奴對壘,至少也要親掌十萬大軍,而且這必須還要是自己的嫡系,否則很難與那些配合默契的八旗將士作戰。如若是兵力再少於對方,說實話根本就無法與之相抗!
可要是按照朝廷現下的軍制,這輩子恐怕是不可能了。想要指揮那麼多人的戰鬥,就得是經略、巡撫一級的了。可這等高官的權力收到很大的限制,只不過是戰時授命,協調客軍之職,是很難發揮臨時抽掉而來的部隊的全部實力。只要一個不小心,大敗可是就在眼前!
而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對於這個已經覺悟了的羅吉世,陳駿德絕對要收至門下。
陳駿德的話羅吉世沒有多想,什麼日後云云的,他只知道他這條路這輩子算是走定了。故而剛起得身來的羅吉世復又跪下,恭敬的開口道:“大人之命小人莫敢不從!今後大事小情皆由大人驅使”!
“好好好!今日得你這壯士,勝過千軍萬馬!大嘴,這個人與你有緣,我把他交給你了,你可得費費心,來日給我教成與你一樣勇武過人的闖將來”!
“大人你就瞧好吧,末將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來吧羅兄弟,以後就咱哥倆過活了,只要有我齊大嘴罩着你,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畢生的追求就是如此的齊大嘴顯得尤爲熱情,一把拉過有些拘謹羅吉世,帶到衆人中間相互介紹了起來。
陳駿德扶起羅吉世大聲的叫着好,轉而對負責押着這些叛徒的袁寶貴開口道:“此番審案不過是個鬧劇罷了,咱也別整這個景了。立刻將他們都殺了,腦袋都給我掛到城門之上!隨即將他們的家人、親眷押至大牢,其中男子一律斬首,女子若無惡行全部爲奴!家產全部查抄,我要讓世人知道,放着人不當,給外敵做狗的下場”!
“遵命大人”!
下一刻袁寶貴便對着手下士兵下令道:“所有人馬上動手,等料理完他們,咱們就去他們家,殺”!
“是”!
“饒命啊……”!
“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殺我”!
“嘩啦啦”刀劍出鞘的聲音齊齊響起,百姓們目不專睛的看着,而這些即將魂歸地府之人的求饒聲只不過剛起,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咔嚓”!
上百個人頭落地,刀口處噴出來的鮮血在他們身前匯聚成了一條血紅色的小河,順着地勢慢慢的留在了百姓們的腳下。
“哈哈,他們都死了,蒼天有眼啊”!
“爹孃你們看見了嗎?咱們家的仇終於是報了”!
“殺得好”!
人羣之中漸漸的開始傳出百姓們的歡呼,起初只不過幾個人在人羣之中突然的喊了幾句。可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是漲紅着臉,將心中的仇恨都喊了出來。反正跟自己也沒關係,這麼多人都喊了,有麻煩也是大家一起倒黴!
“殺建奴,殺建奴,殺建奴”!
人羣之中不知是誰先喊了這句,隨後所有人都是齊齊的吼着,聲音之中包含着刻骨銘心的仇恨。在陳駿德下了屠殺令後,百姓們雖說依舊不敢上前,但也敢吼出自己的心聲。
而跪在地上的巴彥高勒聽着這一浪高過一浪的吶喊聲,臉上則是掛滿了灰敗與不甘。從固安堡到開原城,自己的軍隊是一敗再敗,就連偌大的開原城都喪敵之手!鑲紅旗的損失慘重,而今天這屠刀終於是輪到自己了。單單自己是死不足惜,可主子就在身邊,貝勒爺千金之體,豈能死在這裡!
搜腸刮肚也沒有主意的巴彥高勒也只能焦急的左顧右看,可當看着到嶽託之後,這位自己心中的神明的神情,彷彿一切擔憂都隨着風飄遠了。
短短几日,嶽託可謂是嚐遍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從出生之後便高高在上的貝勒爺,再到如今生死皆被掌握的階下囚,他早已經不似之前那樣暴躁了,反而是一臉平靜。
似乎看到了自己得力部下的目光,嶽託微微扭過臉給了巴彥高勒一個微笑,語氣平靜的說道:“我們是高貴的女真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仰起你的們頭顱,挺起你們的胸膛,我八旗將士何人懼死?用你們猛虎一般的眼睛看着他們,這些待宰的羔羊只不過是死前的瘋狂罷了!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的族人,我們偉大的英明汗會來爲我們報仇,今天在場的蠻奴一個也少不了,定要讓他們全城人爲我們陪葬”!
嶽託的話讓他旗下的將士熱血沸騰了起來,要不是殺虜軍士兵狠狠的摁着,他們都快站起身來。此刻他們一個個毫無懼色,血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人羣,反而將百姓的呼聲嚇得漸漸變弱,最後竟然停止了下來。
跟着衆人一塊激動的還有關保,他被郭黑林安排在了嶽託的身邊。此刻的他臉上盡是忠誠,用別人察覺不到的聲音對嶽託說道:“主子,奴才們死就死了,可是你不能死!一會奴才就往外衝,製造出混亂,主子你就跑吧,能跑多遠跑多遠,奴才定會爲主子爭取更多逃命的時間”!
嶽託看着關保微微的搖了搖頭,十分欣慰的開口說道:“不用了,你的忠心我看得到,但我絕不能獨留旗下的兒郎喪命於此!不要再說了,就是一死而已,怕他作甚”!
關保聽聞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前方的眼中有着不爲人知的一絲狡黠。
也許是殺虜軍將士的彈壓,沒有了掙扎的後金將士讓百姓們又重拾的勇氣。喊打喊殺聲又是響起,就好像今日不殺了這些人,彷彿天理不容一般。
“好!這樣纔是爺們呢”!
陳駿德突然大吼一聲,待百姓們安靜了之後又繼續說道:“既然你們想殺他們,沒問題啊!都來到我這領武器,今天咱們就把他們全數殺盡”!
“少主,這裡邊還有那……”?
“黑子,這事你別管,什麼計謀也比不過滿城百姓的歸心”!
從陳駿德說完話後,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人羣之中的百姓卻又退縮了,沒有一人敢走上前來。
陳駿德見狀不由搖了搖頭,此等百姓真是讓人連恨意都生不起來。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眨眼間便被百姓們的無動於衷所熄滅。眼前的百姓讓他心中不由嘆道:這大明江山,還真是一派日落西山之景啊!
“唉,既然你們都不出來,這事便算了吧。滿城萬千百姓竟只得一家忠烈,我陳駿德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大嘴!將這幫扶不上牆的爛泥都給我趕出去,既然他們習慣當奴才,咱豈能違揹他們的意願?所有男子都給我上街除雪,城防工事也便都由他們來吧。除此之外,即刻實行宵禁,若有膽敢違令之人,就地軍法從事”!
“好啦,熱鬧看完了,都他孃的給老子幹活去!別磨磨蹭蹭的,快走”!
齊大嘴早被這些懦弱的百姓氣瘋了,得了陳駿德的令立馬嚷嚷起來,拉着羅吉世,指揮着手下的軍士將大營裡的百姓都趕了出去。
慢慢來到陳駿德身邊的吳雄威憂心忡忡的說道:“大人,此戰傷亡慘重急需補充兵力,你這樣不將他們推遠了嗎?這些百姓只不過是膽小怕事,實屬人之常情而已。大人,咱殺虜軍胸懷廣大,難道就容不下些許愚民嗎”?
陳駿德看着逃一般離開大營的百姓們,一臉無力的說道:“沒錯,殺虜軍是海納百川,可就是容不下此等毫無骨氣之人!遇事只想着自己性命,這不是咱殺虜軍的精神!這樣的人誰敢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們?今番也算給他們一個教訓,來日遇敵對戰,你可得給我看好了他們,別到時候後院起火,最後鬧個飲恨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