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雄威可沒有陳駿德那樣的輕鬆,這個陳大人整個一個甩手掌櫃的,他只是負責拍板,具體作戰這事都得自己來操持。老付你快點起來吧,我自己可是扛不住了。剛纔那一下可把自己嚇壞了,這個時候的突然襲擊,目標不是大人就是這些俘虜了。
殺虜軍所有人都是長長出了口氣,好傢伙,嚇人一大跳這。還好是一娃娃調皮搗蛋,虛驚一場,要是人羣之中有所狀況,混亂之中的戰鬥可是不好辦。雖然之前緊張的不得了,最後可也算是皆大歡喜之局面。
整個大營瞬間安靜了起來,陳駿德的話句句盤旋在空中,聲聲扣響在人心。但同一句話在此刻卻有不同的反應,有的羞愧難當,不敢直視指着他們怒吼的陳駿德;而也有人不以爲然,一個小娃娃懂個屁,這孩子就是缺管教。可不管如何去想,但所有人都看向羅吉世。暗想着要是自己在他那個位置,可要是該如何應對。
小蘿蔔射出去的石子正中何姓男子的腦門,石子不大,可是打在頭上也是頗爲疼痛。抽冷子一下,驚得他“哎呦”一聲後便急忙捂住嘴,眼下微妙說什麼也是不敢吱聲,反而是一臉擔憂的看着眼前之人。
羅吉世因害怕扔掉了手中的劍,陳駿德的話讓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心過去教訓一下自己這個闖了禍的兒子,可又礙於陳駿德的態度。與其這樣左右不是人,真不如自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呵呵,你們還真是無藥可救了,我想要不是我手下將士將你們聚攏而來,估計現在這大營裡也不能有這麼多人吧”。
陳駿德冷眼看了一眼人羣的反應,面露譏諷的喊了一句。夫哀莫大於心死,到了這個時候,陳駿德也不指望這些百姓能夠覺醒了。
“得了,這惡人到頭來還是我自己來當吧,我們殺虜軍沒有一個像你們這樣的孬種!日後有冤有仇的都來找我陳駿德,你們就祈求老天讓你們繼續過安安穩穩的小日子吧!但是你們別忘了,皮之不復,毛將焉存?此時的明哲保身,必會給以後埋下禍根”!
大步來到羅吉世身邊的陳駿德彎下腰撿起地上的寶劍,這柄被人扔在地上的隨身武器。擦了擦寶劍,緊接着劍尖輕輕的頂在了何姓男子的脖子上。
陳駿德搖了搖頭說道:“這把劍乃是殺敵利器,誰承想在勝利後的今天卻因你而蒙了塵!事到如今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想親手報仇,我便助你一臂之力;若是想繼續當你的賤民,就給我閃一邊去”!
就在羅吉世不知該如何回答的時候,他的二叔卻是突然開口道:“這個大人,且容老朽說上一句。不是街坊們沒有骨氣,只不過他們還罪不至死。只要把屬於我們的銀子、房子、田地拿回來就行,都是好幾十年老街坊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沒有必要非得弄死他們。老話講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是嘛”!
“哦?老爺子頗有處世之道呢,在下佩服得緊!要是天下百姓皆如老爺子你之所想,咱早他孃的就亡了國了”!
陳駿德先揚後抑讓這老頭剛剛露出得意的笑臉,立刻就黑了下來。可又不敢反駁,站在那裡兩腮的鬍子不停的顫抖。
“依我來看,兩國相爭定會血流成河,皆因各爲其主。敵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回敬敵人便是;可他們呢,不但幫着外人禍害你口中的老街坊,反而恬不知恥的去做人家的奴才。最可恨的是還趾高氣昂的做起了人上人。將滿城百姓俱是淪爲建奴的賤民,他們卻像狗一樣圍在他們的主子身邊,就好似比之賤民高出一等是多大的榮耀一般。似這等畜生,就是百死也難贖其罪!開原城如何淪陷的你們會不清楚?這些剝削民脂民膏的蛀蟲,大敵當前不思國家百姓,反而獻城投降,就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惜出賣同胞,此等畜生你這糊塗老頭還要跟他們相見個屁啊”!
陳駿德好不容易看淡了這讓人憋氣的事,沒想到讓這老頭又是勾起了怒火。劈頭蓋臉的一通吼後,絲毫不理會這個自以爲是的老頭。
脖子上的冰冷讓何姓男子全身的軟了,以往也是此般對待別人的得意,現在皆是變成了恐懼。平日裡以此爲樂,如今卻是肝膽欲裂,不禁讓他有些後悔了起來。當初要是善待百姓,今天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此時的陳駿德也是覺得索然無味了,自己剃頭挑子一頭熱,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與其浪費時間在這些廢物身上,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城防部署。
隨即整理了一下思緒,低下頭惡狠狠的開口道:“你說你老實點多好,沒準還能多活一陣呢!這下可熱鬧了,自作孽不可活,成了殺雞儆猴的雞!到了閻王爺那你給我記好了,先學做人,後再投胎”!
說完高舉寶劍,劍身反射而出的光刺得百姓們皆是微閉雙眼,卻又都是忍不住觀瞧,仇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光景,說什麼也不能錯過!
“大人等等”!
一個聲音打斷了這大快人心的節奏,腦子裡一片空白的何姓男子“噗通”一聲癱坐在地上,鬼門關前邁出一腳後纔想起自己忘記了求饒。
看着羅吉世漲紅的臉,陳駿德疑惑的問道:“你又要如何?你給我想清楚了再說話,別在挑戰我的底線了,若是跟你那個糊塗二叔一樣的口吻,老子這就宰了你”!
“大人,此人我來殺!反正今天我們爺倆也算是露了臉,就算是我啥都沒做,日後只要有機會他們也不會饒了我們一家子!他孃的破罐子破摔了,與其來日等死,不若老子這就先弄死這幫王八蛋再說”!
陳駿德將手中的寶劍遞給羅吉世,讚許的點了點頭後開口道:“好,這就對了!你不殺他,他便殺你,將身家都交付人手豈能安心?拿好寶劍,大膽的去做吧”!
人羣之中傳來“嗡嗡嗡”的聲響,對着接過寶劍的羅吉世不斷的指指點點。那個二叔更是連連搖頭,看他的表情彷彿是大禍臨頭了一般。
“都他孃的安靜一點,沒能耐殺人的就把嘴都給老子閉上”!
齊大嘴一聲大吼制止了衆人的交頭接耳,所有人又都將目光聚集到這個高舉寶劍,就要手刃壞人的羅吉世。
“哎呦羅兄弟,你可不能殺我啊!你說咱們街里街坊的,啥事不都好商量嘛。求求你了,饒了我吧,羅爺,你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看着眼前這個磕頭如搗蒜的人,羅吉世舉着寶劍的手不由得抖了抖,曾幾何時,自己也如他一般跪地求饒,可自己哪次能逃離他的毒手?風水輪流轉,今天自己決不能手軟!
“何爺,你老真是健忘!小人這臉上、身上的傷可還是你前幾天賞的呢!就是那幾錢銀子,我還你好幾兩了,可是你還來要賬,不但要收我的房子,就連我妻子你都……”!
說道這裡羅吉世頓了頓,轉而紅着眼睛吼道:“開原城的老百姓哪個沒有受過你的欺壓,別人的我不敢胡說,可你這混蛋對我家可是禍害不淺!今天有賴殺虜軍老爺們做主,我豈能容你活命!該是你遭報應的時候了,去死吧你”!
話還沒說完,羅吉世突然向下揮舞着寶劍,其力量之大,劍尖磕到地上也是發出“當”的一響。
“咕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大營中清晰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何姓男子無頭的屍體慢慢倒在地上,被他的鮮血染成血人一般的羅吉世也隨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大營瞬間靜止了下來。
何惡霸竟然死了,他真的死了!衆百姓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死在跟他們一樣的羅吉世手中,這是他們不敢想象的事。在這些老百姓的世界裡,這些平日裡趾高氣昂的老爺們,就連他們的求饒都如同天方夜譚一般,更何況是被人殺死在自己的面前!可在這一天裡,這兩件事卻同時發生了。就在此刻百姓們的心門打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所有人都認清了這一點;無所不能的老爺們,也跟尋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一旁的陳駿德連忙扶起羅吉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你這樣纔是個男子漢!還有誰?只要你大聲說出他的罪行,就可以立馬就弄死他”!
起身的羅吉世一言不發,握着寶劍來到這個被陳駿德打得遍體鱗傷的邊縣令面前。盯着這個縣官老爺大聲的喊道:“邊縣令佔我良田五畝,我爹孃前去討個說法,卻是一去不回,最後竟被活活打死!殺父殺母之仇不能不報,爹孃看好了,兒子這就給你報仇”!
心中叫苦的邊縣令急忙喊道:“你胡說什麼?你有什麼證據!你敢殺本官?你這賤民豈敢殺本官”!
緊接着這個色厲內荏的邊縣令對陳駿德嚷嚷道:“你不能私自殺本官,要取本官的性命得聖上御批之後才行”!
陳駿德看着略顯遲疑的羅吉世開口道:“叛國之人安敢口提聖上,本官乃聖上親封的千總,豈能容你在此詆譭聖上?羅吉世忙你的吧”!
“慢着陳大人!只要你不殺本官,本官定有……”。
隨着“咔擦”一聲,邊縣令的喊聲戛然而止,這位開原城最高的官員,帶着不甘,永遠的離開了這個祖輩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