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廚房裡可謂是一團亂。安正華仰着腦袋閉着眼睛哭喊着,仗着劉氏的寵愛,不旦沒消停下來,反而越哭越大聲。劉氏心疼得要死,把安正華緊緊地摟在懷裡,一個勁地哄着。安正偉被安正華吵得頭疼,可是礙於劉氏在場又不好衝安正華髮火,正想替母親把活幹了趕緊離開,沒想到自己突然被媽媽拉住了。
看着齊氏咬着嘴脣一臉痛苦的樣子,安正偉無措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知道扶着母親,一個勁地問:“媽,你怎麼了?”
齊氏好不容易忍過了一陣難捱的疼痛,已是滿頭大汗,艱難地對安正偉說:“偉子,媽媽要生了,快去叫爺爺。”那邊劉氏忙着哄哭着喊着的安正華,根本就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再說了,齊氏也不指望劉氏能體諒她,幫助她。
“媽,媽,你等等,我這就去叫。”安正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疊聲地應着,往外跑的同時還不忘大吼一聲,“奶奶,媽要生了!華子,別哭了!閉嘴!”
安正華被這麼一吼,猛地停住了哭聲。他這一停就顯得齊氏因爲陣痛而發出的喘息聲尤爲清晰。劉氏不耐煩地往齊氏的方向看了一眼,翻着白眼說:“又怎麼了你?讓你刷個碗就這個樣子了!就知道裝裝裝!你預產期還有一個月呢,你騙誰呢!”
齊氏咬着牙忍着又一陣的疼痛,已經不想跟劉氏辯解什麼了。她現在心裡除了怨恨就只有無盡的悲涼,除了默默地祈禱,已經完全不指望劉氏了。扶着門勉強站着,齊氏大口地呼吸着,腿間的褲子已經被羊水浸溼了,她低頭看了看,在等着這一陣疼痛過去好慢慢地挪回房間。
正因爲齊氏低頭的動作,劉氏才注意到齊氏羊水破了。畢竟也是當了母親的人了,劉氏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一想到齊氏肚子裡的是她的寶貝孫子,劉氏立刻也緊張起來,連忙走過去,嘴裡還埋怨道:“哎你羊水破了怎麼不早說啊!真是的!我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齊氏抿了抿脣,沒說話,任劉氏不太溫柔地撫着她,但是因爲疼痛也因爲劉氏的話,齊氏站着沒動。
正好安正偉帶着老爺子過來了,老爺子一看這樣子,忍不住又對着劉氏破口大罵,“你個老婆子怎麼做事的?!兒媳婦兒要生了,你怎麼讓她在這兒站着?!”
“怎麼又怪我了!”劉氏尖叫起來,“她自己跟個死人一樣什麼都不說!我哪兒知道啊!”
“你什麼都不知道,要你幹什麼!滾滾滾!”老爺子的嗓門也大起來,揮着手趕蒼蠅一樣地把劉氏推開,伸手招呼安正偉,快速地說:“偉子,快來把你媽媽扶到屋裡去,在牀上躺好。”
“來了。”安正偉連忙過來,扶着齊氏,小聲地問:“,媽,你能走嗎?要不我揹你吧?”
齊氏欣慰地笑笑,“沒事兒,偉子,媽能走。”
等到這一陣疼痛過去,齊氏又緩了緩,覺得好了很多,便對安正偉點點頭,在安正偉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回了房間,躺到了牀上。
“偉子,你去曉蘭家一趟,讓你叔叔嬸嬸過來。”老爺子在門口說道,“我去請接生婆。”說着,又回頭看了看劉氏,“你別傻站着,你去燒點熱水,把兒媳婦看好了。”
“行了,我知道了。”劉氏剛剛被老爺子吼過,心裡氣不過,但是也知道現在什麼情況,只要牽扯到她的孫子,劉氏就能把自己的脾氣收起來。
安正偉其實並不想去安曉蘭家裡,但是沒辦法,這個時候他只能聽老爺子的話。第一次,安正偉是狂奔到安曉蘭家裡去的。一想到母親痛的臉色蒼白的樣子,安正偉的腳步就不敢停下,也是第一次,覺得安曉蘭的家離她如此遙遠。
在狂奔而去的路上,安正偉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奶奶對母親說的那些話。安正偉知道劉氏一直很疼他和安正華,有什麼好東西都第一時間給他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安正偉卻在這個時候對劉氏生出了怨恨的情緒來。還有父親安新海,安正偉在剛剛扶着齊氏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安新海。可是,老爺子卻讓他去找安曉蘭一家人,這個時候,他的父親在哪裡呢?
安正偉到安曉蘭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拍着安曉蘭家的大門,第一次禮貌地叫了這兩位長輩。
“叔叔——嬸嬸——開門!”安正偉頓了一下,有些彆扭又有些急切地說:“蘭子,是我。”
林啓英正在打掃客廳和廚房,第一個聽到敲門聲,趕緊過來開了門。對於孩子,林啓英還是很寬容的,溫和地問:“偉子,你怎麼來了?”
“嬸嬸——”安正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把拉住了林啓英的手,說:“我媽要生了,爺爺讓我來找你跟叔叔幫忙。”
林啓英愣了一下才問:“接生婆來了嗎?”
“爺爺去叫了。”安正偉生怕林啓英不願意幫忙,抓着她的手不願意放開,“嬸嬸,你幫幫我們,爸爸不在家,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好好!”林啓英答應着,拍着安正偉的手安慰,“我這就去叫你叔叔,你彆着急啊,你媽媽都生了你們三個了,不會有事的。”說着,林啓英就衝房間裡喊了兩聲,示意安新平出來。
客廳這動靜把安曉蘭也鬧出來了。安曉蘭在房間裡就聽到安正偉的聲音,雖然沒搞清楚什麼事情但還是決定出來看看,不過卻沒讓安曉鳳和安正明也出來。安正偉已經沒少打過他們,安曉鳳和安正明都怕他。
“怎麼了?”安曉蘭和安新平一起從房間裡走了過來。
林啓英已經把圍裙拿下來了,擦着手說:“平子,你快去換衣服,偉子他媽要生了,咱們去幫忙。”
“哦,好好。”安新平答應了一聲,二話不說就轉身往屋裡走去,一刻也沒耽誤。
“媽——”安曉蘭叫了一聲,看了安正偉一眼。
“蘭子,你照顧弟弟妹妹,我跟你爸去幫忙啊,聽話!”林啓英以爲安曉蘭不願意他們去幫忙,摸了摸她的腦袋。
安曉蘭無奈,撇了撇嘴說:“我是想說,我換衣服跟你們一起去。曉鳳可以照顧明子,沒問題的。”
安正偉看了看安曉蘭,又看了看已經快手快腳地換好了衣服的安新平,一時語塞,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