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霞都懂,卻沒辦法聽進去。
十月一前一天,黃霞堅持出院了,這天,周秀兒和周芽芽陪着她逛了省城所有的大商場,最終定了一家高定的旗袍,酒紅色的,藍色鑲邊走線。
黃霞從來不喜歡佩戴奢侈品,項鍊耳環,周芽芽沒給她少買,但只有在超級正式的場合,她纔會戴,這次她自己選了一套珠寶,還選了高跟鞋。
路過髮廊的時候,黃霞自然而然地走進去,人家都要歇業了,黃霞拿出了幾張大團結,那理髮師傅眼一瞪,再營業。
周芽芽和周秀兒在旁邊連大氣都不敢喘,就在旁邊坐着等,等了三個多小時,周芽芽都快等睡着了,黃霞那邊做好了。
黃霞把長頭髮剪了,變成了齊肩的短髮,還燙了一個卷。
周秀兒覺得嬸子好看極了,周芽芽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國慶節,省城別提多熱鬧了,滿大街都是人,旅遊景點更是爆棚,這一點兒都不比後現代來得冷清,甚至更加熱鬧。
黃霞一大早就起來打扮好了自己。
旗袍,珠寶首飾一件不少,高跟鞋,手拿着小包,還化了淡妝,整個人顯得年輕又風情萬種,周芽芽從來沒有見過這般風格的黃霞,以前黃霞穿衣都是保守派,也不張揚,而眼前的黃霞,簡直不比任何一個有氣質的明星差。
周芽芽覺得她一定是受到了林玫的刺激了。
“芽芽,秀兒,我這樣好看嗎?”
“嬸子,太好看了,您早該這樣打扮自己了。”周秀兒由衷地說。
周芽芽上前,從包裡拿了一個限量版的髮卡,別在了黃霞的耳根後,又將姚崢送給周秀兒的香水借了過來,噴在了黃霞的身上。
“這樣才更完美。”
黃霞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伸手摸了摸額角,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周芽芽帶着周秀兒和黃霞到了請柬上的地址,一下車,黃霞就歪了下腳,周秀兒挽着她的手臂,周芽芽則是將江成東送她的紗巾搭在了她的身上,將她顫抖的手給遮住。
“媽,如果你堅持不住,我們立馬就走。”
黃霞頓了下,搖搖頭。
至少,她想看着,看着她愛了幾乎一生的男人,好好地開啓他自己的下半生。
“您好,請出示下您們的請柬。”服務員禮貌地說來,看得出來,這裡的安保和服務都是最高的等級,周芽芽看着那些人,都是盛裝出席,不過黃霞這一身行頭,走在人羣裡還是最顯眼的。
周芽芽他們在邊上籤了來訪的名字,便跟着人潮走進去。
這會場是古色古香的私人小別墅,堪比那電視劇裡地主家的庭院,亭臺樓閣,假山假水,十分氣派。
酒樓的大老闆閆啓書見到了周芽芽,叫了一聲,這些日子,閆啓書對周芽芽也是相當地瞭解熟悉了,受華林峰的拜託,他今天可是要照顧好周芽芽的。
只不過,閆啓書看到周芽芽身旁的貴婦,整個人眼前一亮。
瞧着周芽芽的眉宇完全和她一般,閆啓書恍然又驚喜。
“芽芽,這位就是你母親?”
“是的,閆老闆,家母受邀來祝賀的。”
“真沒想到您這麼年輕,我華兄弟說您的黃梅戲唱的一絕,今日我得要好好聽聽啊。”
閆啓書客套說來,黃霞淡笑謙虛地迴應。
“能受邀來這是我的榮幸,我女兒跟我說來到省城一直承蒙您們的照顧,能爲華校長的訂婚禮助興,也是應該的。”
閆啓書挑眉,他也是混跡老江湖了,見過不少的女子,但是還真沒見過像黃霞這種溫婉中又多了幾分嬌媚,談吐裡不乏一分怯懦的古典女人,這完全不像是鄉下來的老女人,就算是省城裡那些大門大戶裡的貴婦都沒有這等兒氣質,聽說她還是個寡婦,閆啓書從心裡有幾分惋惜她紅顏命薄。
“來,裡面請,華兄今日忙不過來,特地交代我招呼好你們,有什麼不便和需求儘管跟我說。”
閆啓書熱情地招呼道,黃霞從容不迫地跟着。
周秀兒在一旁連呼吸都屏住了,拉着周芽芽。
“姐,嬸子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有沒有問題都到這一步了,她要真的是大哭大鬧,我們也得扛住了,做好和這裡人抗爭的心理準備。”
“啊?”周秀兒驚呆下巴了,想着花枝招展的二嬸該不會真的來搶親的吧。
太陽高掛,臨近中午,爲首的是一輛加長版的林肯,後面都是豪車駛入了園林內。
黃霞站在人羣后,看着車裡下來的男女,周芽芽怕她撐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冰涼,可是黃霞卻沒有哭,只是平靜如水地看着。
華林峰牽着林玫的手緩緩地走進場地裡。
林玫今日穿着的是婚紗,雖然是中式庭院,可是辦的卻是西式婚禮,而且林玫穿的那婚紗是絕對的經典款,魚尾白紗長裙,就是擱在三十年後,也是不土氣的款式。
華林峰穿的是黑色的燕尾服,三件套,整個人都顯得挺拔帥氣,可能結婚的緣故,兩鬢微白的頭髮都染成了黑色,絲毫看不出是四十歲出頭的男人。
“比我們那時候結婚還帥。”
黃霞冷不丁地說了一句,周芽芽轉頭看,黃霞的眼中不知道何時已經蓄滿了水汽。
“媽,你要是想搶婚,我可以的。”
周芽芽正經說道。
黃霞愣了下,勉強苦澀地笑了。
“他們很登對,芽芽,鎮山他從來不會靠別的女人的,可眼前的這個人抱了別的女人的腰,牽了別的女人的手,我不稀罕了,他……只要還好好活着就好了。”
黃霞嗓子裡蹦出來的聲音令周芽芽心酸。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呢,這八年多來,黃霞口不離周鎮山,日日爲他燒香,從未讓他墳頭落過灰塵。
可現在,就一句,只要他還好好活着就好了。
什麼不稀罕,真不稀罕就不會哭了。
“媽,你還是別裝了吧,太假了。”
周芽芽在她耳邊說道,黃霞哽咽了下,側過身,靠在了周芽芽的肩頭。
就在這時,那邊舉行着好好的婚禮儀式的男人,突然看了過來。
全場的焦點都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