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搶收搶種

1985年4月21日星期日,穀雨節氣的第二天,姐姐唐凡梅也回家了;唐凡丁按計劃請全家齊動手提前移植秈稻秧苗。以往龍洞壩的秈稻移栽要在五月立夏後,這時候又要搶着收小麥、又要搶種水稻,俗稱“雙搶”,對人力是極大的挑戰與折磨。今年提前栽種也是唐凡丁一個試驗,此時水稻秧苗較小,僅有20公分高,其返青期要比以往要短,因爲苗小,加上今年不洗去秧苗根部的泥,讓點點幫忙運送到田,栽插後根系能快速生長並有效吸水,葉片不會因蒸騰過多失水而變黃,但因拔秧對根的損傷也需短短兩三天才能恢復綠色返青。

唐凡梅和其他堂兄弟都對唐凡丁的天馬行空的所謂科學種田十分不解又十分好奇,更奇怪大人們居然任其差遣。對唐凡丁無比放心的唐華再次用行動支持了他,瞧秧苗整整齊齊地站立在只有5公分水深的水田中。秧苗採用寬窄行單株定植,寬行7寸、窄行3寸。水淺可利於泥水溫度快速升高;寬窄行有利於通風透光;單株是因爲秈稻分櫱能力強,不像粳稻(請大家務必讀gěng稻——筆者注)分櫱能力稍弱,後者一叢需要種幾株。

而那塊做了三個試驗的田地,只有等到小麥、油菜收割後如往年一樣栽種,可以當個對照吧!蠶豆在豆莢還是綠色時就收穫了,裡面綠綠的蠶豆被唐凡丁做成了清炒蠶豆,一些特別嬌嫩的豆莢直接被做成了湯,雖不是美味佳餚,但也自有一股清香。營養豐富的豆稈也成了點點美味的混合飼料。稻田擺放洋芋的試驗失敗了,可能跟盆地氣候和較高的稻田水位有關。

唐凡丁邊指導家裡的長輩幹活,邊講解其中的科學道理,要讓科學種田成爲事半功倍的好事。

“二爸,你去年冬天不聽我的,不給你家的牛保暖,你那牛毛跛翹直拐的,不像點點的毛順滑得很,蚊子都站不穩。這裡面其實有溫度的重要作用,像前段時間的倒春寒也是溫度太低了。去年我發高燒,人都燒憨了。說明這溫度高不得,低不得。”

“是是是,今年冬天我也把牛圈圍起來。相娃,那種水稻水淺又是啥子道理?”

“二爸,我們熱天去河裡洗澡,河面上的水是熱和的,但下邊的水是冷的。這說明水淺溫度高些,水深了溫度低。現在氣溫不高,水淺些讓田裡的水溫度高,對秧苗好些。我還聽說,田裡面水的深淺要變化,不能一直關一樣深的水,要根據時間的推移,加水或者排水。”

“相娃,你說的好複雜,說得我們都不會種田了。哈哈哈!”

……

穀雨帶來了豐富的降水,冬小麥、油菜全速成熟着,豐收和忙碌漸漸成了主旋律。龍洞壩一天天變成豐收的黃色、人們一天天變成忙碌的陀螺、田地一天天被收割又被灌滿了水、天氣一天天陰晴難定。

唐凡丁在這 “大戰紅五月”的時節,沒有什麼定單生意,也投身到這火紅的搶收與搶種之中,連小學校都放了“五一勞動節”的假了。

唐凡丁割着田地裡的麥子、唐媽媽和唐隆則把它們搬運到點點的牛車上,拉到家後平鋪在地壩上曝曬,下午用連蓋(邊枷)脫粒。唐凡丁的衣服溼了又幹,幹了又溼,他現在隨身帶着茶水,不用擔心中暑。麥穗金燦燦的、沉甸甸的,唐凡丁全家是樂呵呵、喜滋滋的,已經無視了全身被麥葉剌的道道紅印、被麥芒刺的片片紅點。在田裡的麥子一般比坡地上的更好,但今年在唐凡丁的雙池積肥池的幫助,坡地上的地麥產量已與田麥持平。

連蓋揮動,沉悶的打擊聲迴響在大院子裡,鄰人們都在忙碌着。雖然現在已有脫粒機,但使用的人很少,唐凡丁一位雷姓小學同學母親的右臂就被脫粒機吞掉了,看來大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目前真是風調雨順,小麥、油菜、蠶豆、豌豆基本曬乾收倉,雨水才淅淅瀝瀝,讓梯田被秧苗鋪綠了。

山地中的麥子也漸漸黃了,甜高粱也種在了甘蔗地裡了,甘薯(紅苕)也該移栽了。

甘薯,從味道來看的確是甘薯(sweet potato),從薯皮或薯肉來看可稱紅薯,具有極高的防癌作用,也是營養價值極高的糧食作物和飼料作物,其嫩葉嫩莖可做優質的蔬菜。甘薯在川省無法在野外自然越冬,需在溫室裡才能過冬。春季切塊拌上草木灰可下種,立夏後將其莖稈切斷可扦插種植。往年唐媽媽總是要用鋤頭翻耕收割麥子留下的殘茬和空行,然後平墒扦插甘薯苗,今年唐凡丁駕着點點用特製的小犁翻耕起壟栽培甘薯。土壤起壟栽培會利於甘薯對光照、溫度、溼度、肥料等的差異化利用。

唐凡丁決定用“平植露頭法”栽培甘薯:先掐去多餘的葉片,將甘薯苗斜插3公分,然後輕輕將甘薯苗平按在壟上覆土,露出莖尖,澆定植水。這種栽培可與唐媽媽以往的直插法進行對比試驗,比較甘薯產量、採收的便利和薯塊的完整性。

農忙後的唐凡丁找了一個週日搭上61隊的順風車來縣城裡推銷他的炒青綠茶:人有龍井茶,他有龍洞茶。唐凡丁來到位於荷葉街的縣委縣府,一陣打聽終於找到童部長和小鋒的家。開門的正巧是小鋒,他見到唐凡丁十分驚喜,忙讓唐凡丁進屋,這是一個設施較齊全的三居室。童部長見到唐凡丁也十分意外,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孩居然找到了自己家。接過唐凡丁泡茶的玻璃杯,童部長仔細端詳片刻,然後輕輕一抿,仔細辨別它與龍井茶的差異。這差異也太大了,第一是茶葉採摘的標準不一,有一芽的、有一芽一葉的,形不美;二是口感偏差,滋味甚厚,沒有龍井的清雅;三是這茶居然是小傢伙的親手試製品,怎麼也要支持一下,可勉強作爲部門的招待茶。於是,他打了電話叫來值班人員,準備買下這二十幾斤茶。最終,唐凡丁給童叔叔留了幾斤茶,賣了其餘的二十斤龍洞茶,得錢400塊,留了60塊拜託工作人員代爲交15%的稅。

童部長對這個愛好廣泛、奇招頻出的小孩十分興趣大增,這小子竟然對15%的精製茶稅率都知道,還主動上稅。唐凡丁心知自己去零賣茶葉雖可以偷稅,但絕賣不了200塊,小心地與童部長閒聊,他把自己知識面廣全歸功於淘來的舊書報。童部長提及去年3月本縣橋灣鄉一個12男童剖腹取出一個男性寄生胎的奇聞,唐凡丁表示看過那個新聞,只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沒敢說這是不均等發育而的畸形雙胞胎。童部長果然說唐凡丁也是一個小奇人啊,會訓牛、會賺錢、會寫詩、會採藥、會製茶……

中午唐凡丁被留下吃了頓簡單但美味的午餐,然後跟曉鋒來新華書店看書。可惜此時的新華書店什麼書都很少,也不給自由翻閱;最後唐凡丁給曉鋒買了兩本小人書:《白求恩在中國》、《閃閃的紅星》。

唐凡丁與曉鋒作別後,來到土產公司找到了謝叔叔,諮詢了半夏的價格、貯藏、收購事宜,不顧謝叔叔的再三挽留,幸運地搭上了回程的順風車,夏日晝長,他終於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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