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銘笑着安撫人心,這些經歷過短期培訓和實戰的銷售人員,都是能給他賺錢的工具人,自然不會就此拋棄。
一行人就近找了箇中檔飯店,開了個熱鬧的慶功宴。
酒足飯飽,江銘讓柳連翹拿出提前準備的小禮物。
每人一條踩腳健美褲,紅黃藍綠,顏色各異。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這種緊身的健美褲從港臺沿海開始流行,風靡一時,可以說成爲了當時的時髦象徵,比蝙蝠衫還要出名。
因爲製作簡單成本低,所以一流行開來便迅速普及,從學生到女工再到買菜大媽,下到五六歲上到五六十,無論身材年齡,幾乎所有女性都愛穿,人人都有一條。
最鼎盛的時期,放眼街頭齊刷刷的都是清一色健美褲。
甚至有句順口溜,“不管多大官,都穿夾克衫,不管多大肚,都穿健美褲。”
早期的健美褲以黑色爲主,用絲質材質和人造纖維混紡,眼下的星城已經到處有賣。
但江銘找來的,卻是最新的彩色健美褲,不但更新穎好看,材質也有所提升,穿起來更透氣,更貼身,更有彈力。
貨源來自特區鵬城,爲此江銘還花了幾百塊找馬六指搭橋牽線,讓他跑水貨的大表哥在那邊打聽了一圈,找到了這家專門生產健美褲的工廠。
“各位大姐,這就是我們下一步準備要賣的爆款,彩色健美褲。”
“這些健美褲算店裡送給你們的,先拿回去琢磨一下,想想怎麼介紹它的賣點,比如方便運動、美體塑型、更顯時髦、活力年輕等等,目標客戶羣定位爲16到50歲城市女性,銷售價格暫定爲二十塊,只比普通的黑色健美褲貴五塊錢……”
就在江銘侃侃而談時。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語氣很是生硬。
“江銘,你這是自甘墮落嗎?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誰?”
江銘一回頭,便看到了亭亭玉立的李雅晴,依舊是碎花長裙配小皮鞋,模樣嬌俏。
從她的舉止神情裡,根本看不出她已經跟江銘提了分手,並要求他以後別再糾纏,反而一副對他很失望的樣子。
她應該也是在這邊吃飯,身邊還有個戴着黑框眼鏡的青年。
程東青和唐武面色不善,但也不好插手這對前任情侶的私事,只好扭頭當沒看到。
柳連翹卻狐疑地看着江銘和李雅晴,又看了看她身邊的眼鏡男,似乎聞到了狗血八卦的味道。
“原來是你啊?”江銘語氣平淡,“我做什麼跟你有關係嗎?”
“你……就算你沒能留校,也是有正式工作分配的人吧,爲什麼要跟這些社會上的老女人攪合在一起,鑽營這種投機倒把的事情?”
李雅晴指着那些健美褲,滿臉怒其不爭:“而且你還,還賣這種東西?”
這時她身邊的眼鏡青年也義正言辭地插嘴:“江同學,你堂堂一個大男人,中專畢業的高材生,爲什麼要去賣女人的褲子呢?這是你一個男人能公開賣的嗎?你簡直辜負了國家和學校對你的培養!”
這年頭思想雖然有所開放,但整體還是偏向保守,個體戶本就被歧視,更別說一個男人跑去賣絲襪健美褲什麼的,這在旁人眼裡簡直是歪門邪道。
江銘瞥了那眼鏡男一眼:“這有你什麼屁事?”
這廝他認識,姓譚,算是高他幾屆的學長,留校後在教務處任職,據說在學校裡頗有點背景。
並且,也是李雅晴的追求者之一。
老實說這一點江銘並不介意,他現在對李雅晴沒有任何想法,連丁點懷念都沒有。
問題是老子賣個健美褲怎麼了?
吃你家大米了?
“你簡直無藥可救!”
眼鏡男被懟了回去,李雅晴卻不依不饒地盯着江銘,想要說服他改邪歸正:“江銘你醒醒!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很掉價?別毀了你在我心裡的形象好嗎?”
江銘淡淡地望着李雅晴,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並不關心我在你心裡什麼形象,因爲我們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你要覺得掉價就別湊上來,可以當不認識我。”
“況且只是一條健美褲而已,沒必要上綱上線的吧,大街上多的是人在穿,怎麼就不正經了?我沒記錯的話,你以前也穿過吧……”
還挺好脫挺方便的。
最後這句江銘沒說,給她留了點面子。
但李雅晴卻自動明白了他的意思,氣的渾身發抖:“江銘!你混蛋!”
“對,你就是教育失敗的畸形產物!呸!”譚坤鵬也罵道。
江銘聞言臉一拉,唐武和程東青不幹了,起身就把譚坤鵬推到牆角,一左一右夾住。
“姓譚的,嘴巴放乾淨點!”
“你他媽是剛在廁所吃完屎出來嗎?”
被逮住衣領的譚坤鵬色厲內荏道:“你們想幹嘛?我叔是校委辦主任,動我一下試試?信不信我一個電話讓你們留校名額都作廢!”
啪!
江銘剛起身,一道倩影先衝了上去,擡手就是一個耳刮子。
“你個小四眼癩蛤蟆田雞,動你怎麼了?你再敢罵我弟弟一句,老孃今天就閹了你!”
柳連翹惡狠狠瞪着眼,一手揚起,一手抓着菸灰缸躍躍欲試,像極了護食的母狼。
昏黃溫馨的白熾燈光下,她纖瘦的背影緊繃有力,如一把飽含憤怒的彎弓,美得驚心動魄。
江銘呆了一下,有些看得癡了。
翹姐……
江銘活了兩輩子,頭一回被個女人這麼護着,替他出頭。
一時間感動之餘,又有些啼笑皆非。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的他也算是十九歲的小鮮肉,姐姐保護弟弟什麼的,很正常是吧?
“姐,我來吧,你先去結賬,把人散了,別弄髒你的手。”
江銘笑嘻嘻地上前把柳連翹扒拉回來,拿過菸灰缸,在譚坤鵬的臉上比劃了一下,目光漸冷。
“不想破相就閉上你的狗嘴,趕緊滾蛋知道嘛?這裡沒你裝逼的地方,老子大不了工作分配不要了,送你去醫院住幾個月。”
譚坤鵬張了張嘴,可看着江銘那冷冽如刀的眼神,竟感覺到一股顫慄般的壓力,似乎只要他敢多廢話一個字,那方菸灰缸就會毫無懸念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