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府。*.
宣旨的公公前腳剛走,北辰炫後腳便將接到手中的賜婚聖旨奮力擲於地上。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父皇明知道我喜歡的是司徒鸞歌,卻偏偏讓我娶她的妹妹司徒蜜雪,父皇怎能這麼對我?”
北辰炫赤紅着雙目,在自己的書房內痛苦無比地嘶吼着。
深愛的女被賜婚給別的男人,卻讓他娶一個不知是圓是扁的女人,父皇這是想要剜他的心麼?
父皇可曾知道,如他這樣生在無情帝王之家的人,想要發自內心的愛上一個女,該有多難?而一旦愛上了,再想讓他割捨掉,那不亞於是在扼殺他的性命。
“不,司徒鸞歌是我的,他這輩只能是我的!”北辰炫咬牙切齒地一邊說,一邊砸着東西,以宣泄自己的剜心之痛。
他就像一個毀天滅地的大魔王般,入眼所及的一應物件,全被他抓了過來,狠狠地扔開,砸裂,劈碎,摧毀。
房裡開始急劇地發出轟然的巨響,北辰炫緊繃着面色,陰沉着臉,雙眸充血地徒手進行着破壞,破壞着入眼所及的一切事物。
原本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書房,沒多久便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可怕的狂風暴雨般,被摧毀得七零八落,亂糟糟的狼藉不堪。
恭立在書房門外的兩個得力屬下青玄和青影,聽到從裡面傳來的主的痛苦嘶吼,以及砸東西的噼裡啪啦聲,那是又驚又駭又心疼。
跟在主身邊這麼多年,他們何曾見過主如此失態,如此發狂?
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終於相信,一直冷酷無情得近乎沒有心的主,是真的愛上了司徒府的三小姐司徒鸞歌。
可是怎麼辦呢,皇上已經將司徒三小姐賜婚給了定國侯府的小世雲墨非,便連婚期都爲他們定了下來。主此生註定與司徒三小姐有緣無分。
青玄青影二人暗自唏噓不已,只能默默祈禱着主能早日從這份痛苦中走出來。主是要成就大事的人,待它日登上了帝位,環肥燕瘦,什麼樣的女還不是任由主挑選?
肆意發泄了一通,北辰炫從書桌的暗格內拿出烈鸞歌的畫像,大手眷戀地撫摸勾勒着畫像上佳人的面部輪廓,而後又逐一輕觸着烈鸞歌那精緻完美的五官,似在細細描繪着她的容顏,更似想要將她的如花容顏深深鐫刻進自己的腦海中。
“鸞歌,我北辰炫發誓,這輩一定要得到你!哪怕你嫁給了別人,我也一定要把你奪過來!既然被我北辰炫愛上,那就註定要與我糾纏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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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御書房內,北辰帝靠坐在龍椅上,雙目微闔,半晌都沒有一絲動靜,似是睡着了一般。
萬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着扇,除了搖扇的細微聲響,再不敢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音來打擾到聖上。
貼身伺候了聖上三十多年,他自然知道聖上這會不是睡着了,而是在思考着什麼事情,很重大很嚴肅的事情。
許久許久,直到王公公打扇的右手都已經痠軟發麻的時候,北辰帝才驀然睜開雙眼,眸中無半絲惺忪朦朧之意,反而閃爍着如劍鋒一般的犀利光芒。
沉吟了片刻,北辰帝似做了某種決定一般,沉聲吩咐道:“萬公公,速去大皇府,召大皇前來見朕!”
“是,奴才遵命。”萬公公恭應一聲,即刻便領命而去。
燁兒,這皇位終究還是傳不到你的頭上……
北辰帝暗自嘆息一聲,再次靠回龍椅上,輕輕闔住了雙眼。
他真的很想將皇位傳給最疼愛也最在乎的三皇兒北辰燁,可是經過了多方的思慮之後,不得不打消了這個想法。
一來,所有人都以爲三皇當年去軒轅國爲質時,死在了質府突發的那場大火中。現在若是突然又說三皇沒死,還要將皇位傳於他,一時間只怕難以堵住衆人的之口,軒轅國那邊也極有可能會藉此挑事。
說白了,那場火不是意外,而是他派暗衛偷偷放的火。他怎麼能忍心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兒一直在他國過着非人般的質生活?自然要伺機施救的。
只是救下燁兒容易,再想要爲燁兒正身份,就難了。
而且經過了那麼多事之後,尤其是燁兒母妃的死,燁兒從此對他這個父皇恨到入了骨,導致他想認燁兒又不敢,只能在心裡想着這個兒了。
二來,燁兒在朝中沒有任何勢力,更不用說兵權和政權了。若是將皇位傳給燁兒,在大皇兒和二皇兒這兩個野心勃勃且勢力強大的哥哥之下,燁兒的皇位只怕也坐不穩。
三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燁兒太重感情了。他能看出來,司徒府的那個三小姐司徒鸞歌就是燁兒的命,她在燁兒眼中絕對是重於一切的,包括江山社稷。
帝王重情,這可是大忌。皇家祖訓的第一條,便是:帝王當絕情棄愛。
而燁兒有那麼大的一個軟肋存在,真要把皇位傳給他,說實在的他還真有些不放心。
不管燁兒有多強大有多聰明,敵人只要扼住燁兒的致命弱點司徒鸞歌作威脅,燁兒就無任何還手之力,祖宗打下來的幾百年江山便垂垂危矣。
第四,也是他考慮得最多的,燁兒的身份一旦被公開,定國侯府怕是要掀起軒然大波了,受到衝擊的人,這頭一個就是燁兒的姨媽侯夫人。
老侯爺原就不待見侯夫人,若是知道侯夫人這麼多年來一直拿自己的侄兒來冒充侯府的小世,那還不大發雷霆,而後一紙休書將侯夫人趕出定國侯府。
侯夫人被休棄,這種情況別說燁兒,就是他也不樂見。而他相信燁兒爲了侯夫人,十有**是不會公開自己的三皇身份的。所以,即便他想傳位於燁兒,燁兒也不見得願意接受。
綜上種種考慮,北辰帝不得不打消了傳位於三皇北辰燁的念頭。皇位的候選人,就只有大皇北辰炫和二皇北辰煜了。
北辰帝雖年邁體衰,卻並不昏庸。要他在這二者裡面選一個做皇儲,北辰帝自然會選擇大皇北辰炫。
大皇素來心機深沉,運籌帷幄,遠比二皇要來得聰明有謀略,也遠比二皇更要具備一個帝王所需的能力。
這是其一,另外一個原因纔是最讓北辰帝忌諱反感的。
那就是二皇母妃嵐貴妃的孃家勢力太過強盛,其大哥顧振威在朝中任左丞相,朝中過半的朝臣都以左丞相馬首是瞻。其二哥顧振軍乃是當朝的驃騎大將軍,手裡掌握着北辰國的一半兵權。
而二皇在他人面前還好,頗具皇之風,可獨獨在嵐貴妃面前卻是個性軟、沒主見的,嵐貴妃說什麼就聽什麼,又太過依賴於他的兩個舅舅,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前朝可就是因爲皇帝軟弱,事事依賴太后,最後外戚專權,從而走上亡國之路的。他可不希望他們北辰皇朝重蹈前朝的覆轍。
所以朝中主張立二皇爲太的呼聲越高,北辰帝心裡的牴觸情緒反而越大。在他的身體還沒有徹底垮掉之前,他終於決定將皇位傳給大皇北辰炫。
雖然太詔書一旦下達之後,他能預見朝內上下定會掀起很大的波瀾,可這也更能考驗大皇的能力不是麼。皇儲之位已經給了炫兒,至於坐不坐得穩當,那就要看炫兒有幾斤幾兩重了。
北辰帝伸手揉了揉有些疲乏的太陽穴,隨即睜開眼睛,這時候書房外傳來萬公公尖細的聲音:“啓稟皇上,大皇侯見!”
“傳!”
北辰帝話落,片刻就見北辰炫氣宇軒昂,龍驥虎步地走了進來。
但見他頭戴赤金臥蟾點珠冠,身着深紫色金線滾邊雲紋蟒袍,一雙深邃而黝黑的眼眸,猶如閃耀着羣星的夜空,晶亮剔透,卻又自帶着一股懾人的寒意。挺直的鼻樑,緊抿的雙脣,以及線條完美的下巴,無不顯示出他的冷酷、堅毅和絕不輕易妥協。
恩,這大皇兒倒是越看越有幾分帝王之相!
北辰帝暗自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看着大皇闊步上前,伏地朝他磕頭行禮:“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北辰帝朝大皇揮了揮手,隨後拿起御案上的九龍雕花描金瓷杯,有一口沒一口地品着茶,半晌也不說有什麼事。
北辰炫拿捏不準北辰帝的突然召見所爲何事,因着從小到大都不怎麼遭他的待見,也不敢貿然開口詢問,只能垂手恭恭敬敬地立着。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北辰帝有要開口的意思,北辰帝不得不壯着膽,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不知父皇急召兒臣前來,所爲何事?”
北辰帝放下茶杯,面無表情地反問道:“怎麼,沒有什麼事的話,朕就不能召你進宮嗎?”
“父皇莫要誤會,兒臣絕對不是這個意思,兒臣只是……”北辰炫急忙想要解釋,卻被北辰帝揮手打斷。
“行了,別解釋了,朕今兒召你來也不是爲了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北辰帝食指輕敲着御案的邊沿,默了片刻,眯着眼沉聲說道,“炫兒,聽說你對朕的那道賜婚聖旨相當不滿,似有抗旨不遵的打算,可有此事?”
北辰炫心頭一緊,忙屈膝跪地,神態誠懇地說道:“父皇將司徒府的四小姐指給兒臣爲側妃,兒臣心內歡喜,感激父皇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有絲毫不滿,恐是父皇誤聽了流言。”
“是麼。”北辰帝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驀地問道,“炫兒,你老實告訴朕,你可想做太?”
聞言,北辰炫原本低垂着的頭,猛地擡了起來,深邃不見底的雙眸直直對視着北辰帝那雙同樣深邃得看不見底的眼睛。
因爲猜不透北辰帝突然這麼問究竟是爲了試探,還是爲了別的什麼,北辰炫心裡有些惴惴的,半晌都不敢如實回答。
見他遲疑不決,北辰帝面色一凜,語氣相當不悅地說道:“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用得着考慮這麼久嗎?”
北辰炫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又猶豫了一會兒,方大着膽,鏗鏘有力地回道:“想,兒臣想當太。而且,兒臣有這個信心,也有這個能力,治理好我們北辰國的江山社稷,讓全國的百姓都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
“好!有雄心壯志,這纔是朕的兒!”北辰帝面無波瀾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揮手示意北辰炫起來後,才接着說道,“炫兒既然想當太,且有信心當好北辰未來的國君,那朕便如了你的願,三日後下達太詔書,佈告全國,冊立炫兒爲太!”
聽罷北辰帝的話,北辰炫片刻的驚愕過後,忙伏地叩拜,大聲說道:“兒臣叩謝父皇隆恩,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面上強裝着鎮定,心內卻是激盪不已。想着日後登基爲帝,萬事就都由他這個九五至尊說了算了。即便那時候鸞歌已爲人妻,他也有能力從雲墨非手中將鸞歌搶過來。
正想得深遠,忽又聽北辰帝說道:“炫兒,立你爲太可以,不過朕是有前提條件的。”
北辰炫面色一整,忙恭聲問道:“什麼條件,父皇請說,兒臣絕沒有不答應的。”爲了皇位,任何條件他都會答應。
北辰帝凝眸深深看進大兒的眼裡,許久才說道:“你向朕保證,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決不仗勢皇權打壓定國侯府的小世雲墨非,且不對司徒鸞歌抱有任何不該有的心思,若能做到這兩點,朕便下達太詔書,三日後即冊封你爲儲君。”
聞言,北辰炫五臟瞬間揪起一般的疼:“父皇,爲什麼?爲什麼要兒臣做到這兩點,您才肯冊封兒臣爲太?”
他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父皇從小到大偏愛二皇弟北辰煜也就算了,可那個雲墨非只是個外人,跟皇室沒有一點兒血緣親情,爲何父皇一直以來都那麼護着他?
父皇明知道他心裡中意司徒鸞歌,想娶司徒鸞歌爲正妃,卻偏偏不答應他,反而一紙詔書將鸞歌賜婚給了那個雲墨非,連婚期都急早早地幫他們確定了。
不讓他司徒娶鸞歌也就算了,現在竟還明言不准他對司徒鸞歌抱有任何幻想,甚至將這個作爲冊封他爲太的前期條件。父皇的這種做法,叫他情何以堪?父皇到底搞清楚沒,究竟誰纔是他的兒?
北辰帝可不管大兒此刻心裡究竟如何作想,只眸光犀利地看着他,逼問道:“炫兒,回答朕,你到底做不做得到這兩點?如果做不到的話,這皇位你也不用再惦念了!”
見北辰炫有些呆愣愣的,北辰帝劍眉一蹙,凜然呵斥道:“你忘了皇家祖訓的第一條是什麼了嗎?絕情棄愛!做不到這四個字,你還談什麼當一個聖君?你若真想繼承大統,就早些給朕絕了那些個兒女情長的花花心思!你要記住,任何人都可以有軟肋,有弱點,唯獨帝王不能!這也就是江山與美人,爲何不可兼得的原因!”
話落,北辰帝復又暴喝一聲:“朕的話,你可記住了?!”
北辰炫渾身一顫,低下頭來,機械地回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北辰帝冷哼一聲,蹙眉問道:“那這太之位,你是要還是不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朕!”
北辰炫遲疑再三,而後跪地朝北辰帝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聲色無波地說道:“父皇,從今日起,兒臣便摒棄一切兒女情長,絕情棄愛,立志做好一個聖明之君。”
“好,你要記住你今日所說的話,起來吧。”北辰帝見他站起身來,才又問道,“炫兒,你可知道朕爲何要下旨讓你娶司徒府的四小姐司徒蜜雪爲妻?”
北辰炫袖中的雙拳緊了緊,復又鬆開,搖頭道:“兒臣不知,還請父皇明示。”
北辰帝蹙了蹙眉,嗓音沉沉地說道:“朝中有超過半數的大臣都是二皇一派的,而且煜兒的小舅舅驃騎大將軍顧振軍手裡又掌有一半的兵權,不論是天時地利還是人和,這三方面煜兒目前都要比你佔優勢。所以,這儲君之位即便我三日之後傳給了你,你想要坐穩,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就算現在坐穩了,它日你榮登大寶之後,顧振軍仗着手中兵權,再合謀他的大哥左丞相顧振威發動兵變、逼宮造反,這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所以,炫兒眼下最該做的就是想方設法去瓦解顧振軍手中的兵權,同時還要一步一步擴大自己的實力,明白嗎?”
聽罷北辰帝的一番話,北辰炫深邃的眸陡然一亮,一瞬間恍然大悟道:“父皇,兒臣明白了。您讓兒臣娶那司徒蜜雪爲側妃,不僅是想讓兒臣藉此得到司徒長卿的財力支持,更主要的是爲了要兒臣拉攏她的舅舅柳世光對不對?”
“孺可教。”北辰帝點了點頭,不動聲色道,“柳世光乃是正三品督御史,官職雖不算高,可皇城上下的十萬御林禁衛軍,就有八萬掌管在他的手裡。炫兒可不要小瞧了這八萬禁衛軍,要知道不論是自行造反,還是抵制兵變,它都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炫兒日後若想坐穩帝位,這柳世光不得不拉攏。”
“父皇英明,兒臣多謝父皇賜婚。”北辰炫忙抱拳謝恩。心下卻暗忖道:娶就娶吧,不就是多養個女人麼,他的大皇府也不缺這一雙筷。只要那叫什麼司徒蜜雪的女人能夠安安分分,不妄想她不該有的東西,他自然也就不會爲難於她。
“恩,炫兒能知曉其中的利害關係就好。”北辰帝點了點頭,片刻後,朝北辰炫揮了揮手,道,“好了,朕這裡也沒什麼事了,炫兒先回去吧。”
“是,兒臣告退。”北辰炫擡頭看了看面露倦色的北辰帝,而後躬身退了下去。
北辰炫離去後,不多久,北辰帝又揚聲命令道:“傳三大輔臣覲見!”
門外候着的萬公公應了一聲,忙領命而去。
“炫兒,不是父皇不信任你,而是父皇必須保障燁兒一生無憂……”北辰帝眸光深遠地望着不知名的方向,自言自語地說道。
炫兒的心思素來深沉得叫人摸不清,亦猜不透。他剛纔雖說爲了太之位而答應了他提出的那個條件,可難保炫兒日後登上了帝位不會出爾反爾。
所以,他不得不防着一手,提前留下三份皇昭,三大輔臣人手一份。
它日炫兒若是憑藉帝王身份打壓侯府的小世,或是因對司徒鸞歌抱有私心而做出任何有損皇室顏面的事,三大輔臣便可拿出皇詔,依照先皇遺命,削去炫兒的帝位,將他貶爲庶民,而後再另選一位有能力且有皇室血統的王爺爲帝。
炫兒,但願你不要像父皇一樣,因兒女情長而英雄氣短……
北辰帝喟嘆一聲,一時間心緒又飛到了燁兒的母妃身上。那個他此生唯一深愛過的女,卻是憑他如何的百般寵愛和縱容,卻依舊得不到她的心。
於她,他真真是愛了一輩,也恨了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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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鸞歌回到梨香苑,直接去了蘇姨娘屋裡,將皇上下旨賜婚一事據實以告。
蘇姨娘聽了這個消息,那是又驚又喜,又忍不住滿腹的難過。寶貝女兒被聖上御旨賜婚,這份無上的榮耀與體面自然值得她歡喜和高興。
可原本年後的大婚之期猛然提前到下個月初九,被她視爲命根的寶貝女兒再有一個月就要嫁去別人家做兒媳婦,十八輩的捨不得彷彿一瞬間都集中在了這一刻,這叫她如何能不難受?
“鸞兒,爲娘可真捨不得你這麼早就嫁人……”蘇姨娘哽咽一聲,眼淚不自覺地就落了下來,怎麼止也止不住。
烈鸞歌強壓着心酸,柔聲安慰道:“姨娘莫要難過,女兒家的大了,終歸是要嫁人的,總不能一輩待字閨中不是?再說了,定國侯府離我們司徒府也不是很遠,女兒就算嫁了人,也可以經常回孃家看望姨娘的。”
聞言,蘇姨娘拿帕擦了擦臉,含淚笑說道:“鸞兒又說傻話了,這嫁出去的姑娘哪能三不五時地就往孃家跑,會遭人議論和閒話的。爲娘不求鸞兒能常回孃家來看望我,只求鸞兒在婆家能夠過得好,事事順心如意,這就足夠了。”
烈鸞歌忍不住紅了眼眶,撲入蘇姨娘的懷中,摟着她的腰身,哽聲說道:“姨娘放心,女兒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姨娘也要好好照顧自己,還有腹中的小寶寶,莫要讓女兒擔憂牽掛。”
蘇姨娘輕拍着寶貝女兒的後背,柔柔說道:“會的,爲娘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肚中的孩的……”
正說着,春草進來回稟道:“小姐,姨主,二太太帶着堂五小姐以及小堂少爺來了。”
烈鸞歌忙從蘇姨娘懷中退出來,吩咐碧顏打來一盆清水,而後就着帕幫蘇姨娘淨了臉,又整了整她略有些褶皺衣裙。
畢後,烈鸞歌一邊猜測着二太太的來意,一邊脆聲說道:“快請二嬸和堂弟堂妹們進來。”
玲瓏和碧顏領命,隨春草一起迎了出去。
不多一會兒,門簾被打起,二太太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她的一雙寶貝兒女司徒語嫣和司徒天賜,以及兩個雙手拿滿禮品的體面大丫鬟。
二太太還沒走到蘇姨娘跟前,便熱絡無比地笑說道:“弟妹也沒事先打個招呼就來叨擾,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大嫂多多包涵。”
蘇姨娘愣了片刻,忙起身迎上去,眉眼含笑道:“弟妹說笑了,你來看望我我高興歡迎都來不及,哪還會嫌弟妹叨擾。”
雖然蘇姨娘如今還沒有正式被扶爲正室,可自從老太太公開宣佈一個月後司徒老爺將舉行扶正大禮,將蘇姨娘由妾室擡爲正妻之後,司徒府內上上下下便已經把蘇姨娘看做了正房太太和當家主母。
只是蘇姨娘自己不好意思,非說要等到扶正大禮過後,才讓烈鸞歌,以及方媽媽、碧顏、玲瓏等梨香苑內伺候的人改稱呼,禮前還稱她爲姨娘或者姨主。
不過梨香苑外的人,蘇姨娘卻是難以一一要求。所以此刻二太太稱她爲“大嫂”,又自稱“弟妹”,她也只能含笑認了。
“弟妹快快請坐。”蘇姨娘拉着二太太的手,親自爲她布了座,一邊又吩咐碧顏和玲瓏二人備瓜果茶點。
“鸞歌見過二嬸。”烈鸞歌蓮步上前,朝二太太福身施了一禮。
“呵呵,鸞歌多禮了。”二太太笑容和氣地說了一句,又朝身後站着的一雙寶貝兒女說道,“語兒,賜兒,還不快給你們大伯母以及三堂姐見禮。”
聞言,司徒語嫣忙帶着小弟弟司徒天賜上前兩步,朝蘇姨娘福身行禮道:“侄女語嫣(侄兒天賜)給大伯母請安。”
而後又一齊朝烈鸞歌行了個平輩禮:“三堂姐安好。”
“堂弟堂妹們好。”烈鸞歌自然也是眉眼帶笑地還禮問好,給司徒語嫣和司徒天賜兩個讓了座,又拿了自制的兩樣精美西式小點心讓他們吃。
司徒語嫣笑着稱謝,舉止極優雅地吃了一小塊酥皮蛋撻,便淨了手,一臉乖巧柔順樣兒地端坐在二太太身邊。
司徒天賜打小便是個小吃貨,一見着稀奇好吃的點心,便一手抓一個,吃得不亦樂乎,還一個勁兒地嚷着好吃好吃。
二太太見狀,一邊擦去寶貝兒嘴角的點心碎屑,一邊笑罵道:“你個小饞貓,怎的跟沒見過世面似的,瞧這吃得滿嘴都是,也不怕你大伯母和三堂姐笑話。”
司徒天賜嘴裡塞滿了點心,也來不及全部吞下,只能鼓着兩個小小的腮幫,含糊不清地說道:“孃親,賜兒吃過那麼多的點心,可都比不上三堂姐這裡的點心好吃。賜兒不管,以後一定要常來三堂姐這兒。孃親若是不依,賜兒以後就不吃飯。”
聽了這話,衆人都忍不住笑了。
烈鸞歌只覺得這小堂弟實在是可愛,伸手摸了摸司徒天賜圓圓的腦袋,柔聲說道:“賜兒,你剛剛那話可不對哦。小孩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不吃飯,不然就長不壯了,而長不壯的小孩會不招人喜歡的哦。所以賜兒要聽父母親的話,好好吃飯,一天比一天長得壯。不然的話,賜兒就是來了三堂姐這裡,三堂姐也不給你好吃的點心吃哦。”
一聽不給自己點心吃,小吃貨司徒天賜立馬就急了,忙拉着烈鸞歌的衣袖道:“三堂姐不要,賜兒聽話就是了,以後一定好好吃飯長壯壯,三堂姐也要拿多多的好吃點心給賜兒吃哦。”
烈鸞歌忙笑着點頭:“好好,只要賜兒好好吃飯不挑食,要多少好吃的點心,三堂姐都給你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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