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立窗邊,天色將暮未暮。
遠方,山脈蒼茫,清光如酒,我跟在風的身後,摔碎一罈夕陽,讓霞光流淌,世間萬物都會被灌醉,於我腳邊沉睡。
冉詩哲盯着窗外,在筆記本上留下了這一句話。
此時剛剛因爲同學們搬書離開的老楊還沒有回到教室。大家都在玩手機。
前世的冉詩哲,在這個時候只是初學詩歌,還沒有搞清最基本的格律,直到大學,他才沉迷其中,有了一定的知識積累和語感。但是缺少天分,寫不出一些既合格律又觸動人心的詩句,不是一個合格的詩人,卻染了一身詩人的爛德行。
而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與詩歌產生接觸,都少不了班主任楊雁的影響。
老楊也是一代奇人,據他們說,老楊年輕時是山城市的拳擊手,參加比賽還屢次獲獎,後來因爲身體受傷,纔開始回到校園教書。
若不是當年讀書的時候,那個一掌超人的馬東錫還沒有進入八班同學的視野,要不然定會發現,馬東錫酷似老楊。無論氣質,長相,亦或是體型,可惜老楊只有160的身高,馬東錫有180的身高。
當年的老楊第一個任教學校,是西陽縣四中,四中處於偏遠農村, 治安較亂,交通也不方便,導致女老師比較少。
老楊坐班車到達學校大門時,一羣男老師打扮得花枝招展等着他的到來,老楊心中還感到詫異,沒想到四中的老師如此好客,來之前不是聽說風氣不好?
可憐的男老師們,看到楊豔這個名字還以爲是女老師,準備提前迎接,一親芳澤呢,沒想到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男老師,那種現實與理想的巨大反差,總想讓人放棄所有堅持。
男老師們出於禮貌,還是接待了老楊,但也失去了最基本的熱情。後來老楊調回一中,經人介紹認識了師孃。
結婚後,老楊說,你想在家裡就在家裡,想出去工作我也能養活你。師孃選擇在家相夫教子,老楊上交所有工資,身上不留一分錢,下班就回家吃飯。也就是在那時,身材勻稱的老楊慢慢變肥了,在師孃的投喂下。師孃吃不下的東西老楊也會全部吃掉。
寵妻狂魔就此誕生。後來啊,老楊變老了,師孃也老了,可他們幾十年依舊如初戀那般,用一生守護和呵護最好的彼此。
老楊經常開玩笑說,班上女生以後找男朋友就要找他那樣的,溫柔體貼又武力高強。
可老楊從沒有說他是如何與詩歌結緣,結過婚或者談過戀愛的都知道,有些情感,是無法與戀人述說的,他只適合在深夜默默消受或隱藏於文字,在心底盤旋,不可見光。
若不是偶然加了老楊的QQ,於深夜兩三點看見老楊發出一篇現代詩,冉詩哲如何也不相信老楊這樣的人也會有惆悵難以排解的時間。
詩云:
站在窗前
隨手摘下一片天空
連你的名字
連同日月星辰
釀在心裡
............
............
你可知道
嚼得發爛的日子裡
我是在傾聽鳴蟬
還是在編制你的聲音?
冉詩哲冒着手機被沒收的分享,秒讚了楊老師的說說。
然後發了一條說說:
《無題》
桌前久坐意難平,聽取窗臺熱鬧聲。
遙看千家星火盛,回眸凝處一燈明。
出乎意料的,老楊秒讚了這條說說,看到消息提示的冉詩哲感覺心臟漏了半拍 ,他還以爲老楊發完空間就睡覺了。
完了完了,明天不會就要被繳手機了吧!透過陽臺看了一眼熟睡的室友,終究是沒能狠心叫醒他們。擔驚受怕的睡去,結果第二天老楊並沒有收繳他的手機,就跟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從此,冉詩哲再也沒有交過手機。
回過神的冉詩哲停止胡思亂想。低頭便看到了同桌吳遊那粗壯的麒麟臂,血管一根根冒起,就像一根根蚯蚓蠕動着,冉詩哲伸手戳了戳最大的一根,溫熱軟軟的血管,觸感極佳,小心翼翼的戳着,不敢用力,害怕一不小心便戳爆了,滾燙的血噴他一臉。
畢竟鐵鏽味腥甜的血,他可不想再喝一口。
正在玩手機的吳遊將身體往後一躺,撞歪了後面白起桌上整整齊齊的書堆。他並沒有注意。
吳遊低頭看向手臂,鼓起的血管在擠壓下反覆。
“我要是醫學生我肯定特別喜歡你這雙手,簡直太好紮了”
“其實我有一個護士朋友,覬覦我很久了”吳遊搖晃了手臂。
“真羨慕你這種隨時有自爆能力的人才”
“我又不像你,看不見血管”
“所以我害怕打針”
白起突然拿筆捅了一下吳遊的肩膀。吳遊側過身看向白起,意思很明顯,有話就說。
“書......”
白起示意了一下吳遊。
吳遊正伸手準備把白起的書恢復原位,趁同學們搬書離開教室的老楊出現突然在後門,目睹了這一場景。
“吳遊,你轉過去搞啥子?轉過來!”
“才換位就楞個,我看你是想我給你調位了”
白起默默將書堆重新碼整齊。
老楊從前門進入教室,看了一下,便說道:
“周永成,把手機收一哈”
然後便走向外面和隔壁七班班主任聊天了。
吳遊,冉詩哲默契地把手伸進課桌,摸出了模型機,上交。
其他地方也發生着同樣的情景,不止男生,女生藏手機的現象更多,只是一般情況下不爲人知罷了。
冉詩哲一直不理解爲什麼一個不愛學習的人,總是把書碼得整整齊齊,似乎這樣就可以掩蓋厭惡學習的事實,絲毫不在意書堆底下那些嶄新如故的書的感受。
雖然他自己也這樣。總是喜歡整理書籍,但他還是不理解。他很確定自己沒有強迫症。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比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小糾結。
冉詩哲更關心如何熬過晚自習,待會讀報課以後有一節語文課,兩節數學課。
相比於語文,數學纔是煎熬的日子。
我待數學如初戀,金山虐我千百遍。有着魔鬼之稱的數學老師石金山,是每個人的噩夢。
但是真的真的,好睏啊……
於是冉詩哲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