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玉梓嫣同喬詡第一次的冷戰開始了, 原本玉梓嫣以爲喬詡氣氣便沒事了,可一連幾日玉梓嫣連喬詡的面都沒見上。
真的忙的連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了?主帥營帳同議事營帳不過短短距離,真的不能見一面麼。
早起張媽已經準備好早膳, 心裡有事玉梓嫣也沒胃口, 草草敷衍便不再吃了。
“姑娘, 老奴最近瞧着你胃口越發不好了, 臉色也不太好, 可是要尋軍醫來瞧瞧?”張媽一陣憂心。
心頭苦澀,玉梓嫣只是搖頭,不說說。初嘗戀情的美好還未來得及細細品嚐就已嚐到苦澀, 她實在不明白喬詡到底爲何生氣,那個人只是記憶中突來的天外來客, 對那個人更多的猜測, 對當年之事的好奇以及探究, 若說感情那也只是一個八歲女童的懵懵懂懂的情愫,但在遇見喬詡之後才真的明白男女之情是何物, 心中也再容納不下一人。
他到底是在氣什麼呢?
玉梓嫣雙目放空,卻聽張媽說道:“姑娘,今日一早喬將軍帶兵迎敵去了。”
“什麼?”玉梓嫣一驚,“爲什麼沒有人來告訴我這件事。”
話剛問完,玉梓嫣又頹然下來, 憑什麼要告訴她呢, 她現在可什麼都不是呢。
張媽微嘆, “是喬將軍讓叫醒姑娘您, 喬將軍在簾外站了許久才帶兵離開, 走之前吩咐姑娘莫要亂走,就待在營帳中。”
“是麼。”吶吶說完, 顧不上這幾日的彆扭,心中爲他擔憂。
張媽想了想說:“老奴瞧着這幾日姑娘與將軍似乎...似乎有小別扭,這話老奴本不該說,可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哪有隔夜的仇,把話談開也就沒什麼了。”
到底是過來人,張媽說的也不無道理。其實就算張媽不說,玉梓嫣也打算尋個機會同喬詡好好談談,只可惜如今他帶兵在外也不知何事能回。
大軍在外,軍中一切井井有條,玉梓嫣整日待在營帳裡,一次她試着出去,發現外面竟然多了兩個守營的士兵,是她不認識的人,兩人異口同聲的說沒有將軍的吩咐她不得擅自出去,當時玉梓嫣便傻了眼。
禁足,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大軍去了五日,算起來也有十日不曾見過喬詡。外面依舊大雪紛飛,就連哈出的氣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玉梓嫣嘆了口氣,無聊的擺弄起桌上的毛筆,如今的她好比一直被困牢籠的小鳥。
掀簾走進一人,玉梓嫣並未擡頭,只是低聲說:“張媽,你來啦。有將軍的消息了嗎?”
“沒有。”
玉梓嫣震驚的擡起頭來,這是一個男子的聲音,並且她認識這個聲音。
“是你。”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同尋常一般,但那絲抖音仍然被鏵武聽到。她認識面前這個人,不是因爲他的相貌而是因爲他熟悉的生意,八年前,這個人也在。
應該是那人的師傅。
“你怎麼會在這裡?”玉梓嫣心生疑竇,不知怎的躍起一股不安,這是原來的寧家軍,當年綁架她似乎也同寧王抄家一案有關。
寧王...
鏵武站在那兒,直直的盯着玉梓嫣,一言不發。
“你同寧王是什麼關係。”玉梓嫣捕捉到鏵武眼裡閃過的亮光,這更加深了她的想法。
“你個小丫頭還是那麼聰明。”他竟是帶了幾分笑意。
對於這聲小丫頭,玉梓嫣感到莫名的怒意,尤其是他答非所問,很是不把她放在眼裡的態度很讓人惱火。
鏵武收起笑意,“今日來是爲了帶你回京城。”
玉梓嫣一怔,想起那日醒來時聽到的爭吵聲,當時只覺得那聲音十分熟悉,但卻沒想起來,今日一見已經完全確定此人便是當年綁架她的其中一人。
“阿詡知道嗎?”她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鏵武嘴角一抽,玉梓嫣又道:“原來阿詡不知,你瞞着阿詡把我帶走不怕他生氣?”
說這話,玉梓嫣心中微微心痛。
很快鏵武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只是看着玉梓嫣的目光越發深沉。
“不過你提前將你送回京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回頭好好說道說道便是。”鏵武轉身準備走出帳外,“收拾好行李,即刻上路。”
玉梓嫣不相信鏵武會這麼把她殺了,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並且那件事她不能在場。
“阿衢不會讓你這麼做的。”玉梓嫣在她身後喊道。
“是不會,但老夫可以這樣做。”
咯噔一聲,玉梓嫣手裡的毛筆被緊緊攥住。
鏵武也明白過來,笑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剛纔確定了。”即使看到喬詡手上沒有當年的疤痕,玉梓嫣也從未停止對喬詡的懷疑。不爲其他,就爲他實在太特殊,他所作所爲都不是一個常人會做的事。
但懷疑卻也並未阻止她的心沉淪。
鏵武正要說話,被玉梓嫣打斷,“我跟你回去。”
“丫頭,你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鏵武有些不確定。
“想。但又不想。”
玉梓嫣微微閉眼,能想的幾乎都能想到,但不知出於哪種緣由,她不想弄清楚來龍去脈,似乎越接近真相,她失去便越多。
離開的心情跟來時截然不同,人在馬上,玉梓嫣回頭看着張媽漸漸模糊的身影無聲的道謝。張媽聽到她要離開時十分驚訝,看着鏵武的神情分明就是懷疑與戒備,知道鏵武竟然是喬詡的師傅時,眼神一下便變得恭敬起來。
面對張媽的依依不捨,玉梓嫣心裡感動將身上唯一的玉簪送給了張媽,她聽說張媽有個同她年紀相仿的孫女。
遙望遠方燃起的狼煙,玉梓嫣微微攏緊身上的披風,即使陽光灑在身上,仍然感覺到嚴寒。
出了邊城一路往南,跟來時沒有什麼不同,她心裡卻漸漸染上迷霧。
喬詡回營時若發現她不在了會如何呢?又或許再見是否還能一如往昔。
或許這個問題早已有了答案。
過了易陽城,在過兩日便到京城。近兩月未回家,玉梓嫣突然十分想念玉府中的一切,但更多的思念仍寄託在了遙遠的邊城。
一路上她看的出來,鏵武對她不算是討厭,只是很多事都不願意談,能避免交談的時候便是一句話也不說,大多數的時候玉梓嫣也不會跟他說話,只有時見他用飛鴿傳信便會問上兩句,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好,不錯,再無其他。
到易陽城時已天黑,便覺得宿在易陽城中,鏵武找了個的比較舒適的客棧,爲了方便玉梓嫣仍然做男裝打扮。
在各自房裡用過晚膳,鏵武敲響玉梓嫣的房門。
玉梓嫣打開門來,問:“鏵師傅有事?”
他並沒有告訴玉梓嫣他的名字,只告訴她他姓鏵。
鏵武並不進房,站在門口道:“軍中有事,明日我便得返回。”
鏵武的話說的很清楚,他得返回邊城,那麼她呢?
許是看穿玉梓嫣的心思,他又道:“明日你便在客棧等你二哥,他明日便到。”
玉梓嫣脫口而出,“我二哥怎麼會來?”
從京城到這裡,少數也要兩三日,若是今日出發明日根本趕不到,除非玉梓壽早早的便出發了,這就說明這是早就安排好的。
顯然鏵武並不打算回答,他原本已經要離開卻又回頭,神情少有的猶豫。
“鏵師傅有話儘可直言。”儘管玉梓嫣覺得他說出的必定不會是好消息。
鏵武嘆氣,“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老夫管不着。”
說罷,回了自己的屋。
這一夜,玉梓嫣幾乎無眠,早起時客棧的小二遞來一封信,不用說,一定是鏵武寫的。
打開一看,果然他已經離開。
因爲不知玉梓壽什麼時候會到,玉梓嫣只能待在客棧了裡他。不想,才過晌午玉梓壽便到了。
小二將玉梓壽引到房間時,玉梓嫣正在發呆。
“小妹,越發的機靈了。”玉梓壽完全當進了自己家,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才又說:“你可得好好想想說辭,爹可是備了家法等你回去。”
玉梓嫣挑眉,“是嗎?”
玉梓壽一時愣住,出乎意料的冷靜,平時若是闖禍玉梓嫣至少會表現出擔憂,並且一定會拉自己下水,但今日實在反常。
玉梓壽決定加把火,“離家出走,還獨自跑到邊城去,這麼大的事情,爹聽了可是大發雷霆,這次回去恐怕有苦頭吃咯。”
說完玉梓壽還不忘賊笑幾聲,但並沒有收到意想之中的效果。
他有點懵了。
“二哥,我去邊城不正是你和爹希望的嗎。那麼我又爲何要受懲罰?”
玉梓嫣不放過玉梓壽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雙眼直視。避無可避,無需再避。
玉梓壽捏了捏雙額,顯然有點心虛,“什麼是時候知道的?”
“見到喬詡的第二日。”
玉梓嫣還記得當時鏵武同喬詡的爭執,他們提到了玉藩的名字。還有邊城時尤三所說的話,一切顯得那麼的有計劃有計謀。既然喬詡並不是身處危險,那麼爲何要告訴她喬詡大軍被困,無疑是爲了讓她豁出去偷偷前往邊城。
能這麼準確猜到她的心思的,除了自家父親和二哥,還能有誰。
玉梓壽暗自後悔,到底低估了她,早知應做的更嚴密些。
“是我和爹故意讓你去邊城的。”
“爲什麼?”
玉梓嫣目光迥然,她只想知道原因。
玉梓壽不自然的避開目光,“爹說想試試你同喬詡之間的感情,你可是爹的寶貝女兒,你的親事爹自然的好好審度。”
“二哥,沒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會騙我。”
玉梓嫣說完這句話,人已站起,走到門外。她淺淺的聲音在玉梓壽背後響起。
“還是早些出發吧,我想娘了。”
“好。”
玉梓壽亦是起身走在身後,連並肩而行的勇氣都沒有。不看也知道玉梓嫣此時的目光會是如何的淒涼,當日花瑤之事已給她不小的打擊,但當時是不得已,可今日他雖心疼她,卻也無論如何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回程的路,玉梓壽替玉梓嫣準備了馬車。也好,玉梓嫣也覺得極累,進了馬車,顯然是特意爲她準備的,連靠墊,褥子都是特意薰香過的,帶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一會兒玉梓嫣便覺得眼皮很重,睡了過去。
玉梓壽騎馬在馬車旁,身後跟了十幾名侍衛。透過車簾看到熟睡中仍然蹙起眉頭的玉梓嫣,玉梓壽心頭一陣不忍,握緊繮繩的手微微泛出白色的關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