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閆寶書在改良這些衣服款式的時候做的手腳並不大,可儘管如此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李隊長的媳婦兒在閆寶書的說服下也穿上了這次改良的布衫,由於定肩棉和領子的改變,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都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提升,爲此她還特意地去了趟理髮店修剪了頭髮,乾淨利落又不失大方,回到單位往人前一走,立刻就有人湊過來問東問西了。
李隊長在得知這衣服是閆寶書送來的以後,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表情上有些怪怪的,其實他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小資產階級臭美思想是要不得的,可問題的關鍵在於,長達多少年的大動盪時期已經過了,時代的降臨是人爲的卻也不是一個人能夠去改變的。
相比李隊長家的風平浪靜來說,閆寶書家裡可就熱鬧了,在一家人穿着這次的新衣逛了好幾天之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堵着家門和金桂琴吵了起來,罵她臭美思想,應該拉出去批-鬥。這一狀況換了以前,金桂琴鐵定是要夾着尾巴做人了,不過就在閆寶書和她細細講明白了時代不同了之後,金桂琴似乎無所畏懼了,掐着腰和人在家門口罵了起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光腳的豈會怕穿鞋的?以往打閆永貴那兒受到的窩囊氣今兒終於可以全部發泄出來了,金桂琴罵的盡興,卻又渾身發抖,在閆寶書回來之後,她拍着胸脯說:“過癮是過癮了,但這心裡總是突突,不會出啥大問題吧?”
閆寶書笑着安慰了一通,並表示不會有問題了以後,金桂琴才逐漸地鬆了口氣。不過,金桂琴的心很快又被吊了起來,畢竟這十幾件衣服扔進去了兩百來看,換二個人也得擔心能不能有點響聲,爲此,金桂琴第二天就上了一股火,嘴角爛了舌頭上佈滿了泡。
閆寶書安慰無果,這種事情也是一時間急不來的,畢竟要讓周圍的人羣適應了這種款式的存在,畢竟他要在之後往衣服上添加大顆的有機玻璃鈕釦,到時候金桂琴看了還不得更擔心啊。幸虧老天爺沒有苛待閆寶書,半拉月過去了,突然就有人找上了門,希望閆寶書能夠幫忙弄幾件一模一樣的來穿穿,價錢問題只要不是太貴就可以。
閆寶書仔細算了一下成本,布料錢海綿錢以及手工費都算上,賣個六七塊錢絕對不算貴,而現如今農村經濟發展迅猛,城市更不在話下,二級員工的工資都可以抵達38元之多,於是花個六七塊錢買件新衣裳應該不成問題。如果不趁着流行趨勢馬上到來提前存點資金出來,等到了流行起來之後,閆寶書在想做這些物價可定就是另一種價格了。
這是閆寶書拿到的頭一筆生意,雖然只有兩件,但一家人總歸看到了回頭錢,爲此一通忙活是避免不了的,在四天以後,那人前來取走了衣服,交了一共十三塊錢走了,雖說這錢是有點少,但總歸是靠着雙手掙來的,一家人還是非常歡愉的。至於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大概有一個多月,陸續找上門的人就更多了,這其中少不了完四寧的賣力宣傳,當然,這些宣傳的手段都很粗略,在沒有互聯網的時代,也只有靠着嘴皮子去宣傳自家的產品了。
完四寧跟外頭跑了一天,進了閆寶書家的大門直奔水缸舀了一瓢涼水猛灌,“哎媽呀,今兒可把我給累慘了,跑了一天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閆寶書扔了手巾給他,笑道:“咋就累成這樣了,你不知道歇歇啊。”
“歇啥歇啊,咱們可是撞上大運了。”說着,完四寧從兜裡掏出一張紙,上面雞爪子爬的字密密麻麻的佈滿了整張紙,閆寶書接過來一看,竟然都是人名,“這是啥意思?”閆寶書隱約有了一種預感,幸運女神在微笑啊。
“這……這可都是我跑了好幾天的成果,一共有這些人想要衣服,定金我都收了。”完四寧口乾舌燥,端起水舀子又是一瓢子涼水。
閆寶書挨個數着上面的人名,“一、二、五……十、二十……竟然……”閆寶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完四寧,“三十五個人?你是怎麼辦到的?”
“還不是你教的好啊,名師出高徒。”完四寧這幾天把閆寶書告訴他的那些宣傳策略都背的滾瓜爛熟,產品的好處與經銷理念的熟練掌握,已經讓完四寧成功地走上了銷售的不歸之路。說着,完四寧從兜裡掏出一把錢,零零整整,一共壹佰零伍元,“給你,這些都是定金。”
閆寶書興奮難抑,“你小子可真行,一聲不吭就弄出來這麼一大批訂單?真牛。”
“嘿嘿嘿,我都這麼牛了,你不得獎賞我點啥啊。”
“你想要啥?請你吃頓飯?”
“這用不着,你就……”完四寧想說你親我一口咋樣,可是又怕閆寶書生氣,猶豫了好半天也沒敢開口,最終還是讓閆寶書請他吃頓飯,當然,吃飯地點是閆寶書選的,也就是在老閆家的炕頭上吃了頓大鍋飯。
有了這麼一大筆訂單,一家人可真是要忙翻天了,爲了趕工和適應節氣,一家人擰成一股繩,終於在冬天來臨之前把衣服都交了出去,最終獲得另外的一百四十塊錢。布衫冬天是沒辦法穿的,要想強行穿還得跟外頭套件厚實點的衣裳,於是另一筆生意就此展開了,閆寶書在拿到了所有款子之後,和完四寧連夜趕往了哈爾濱,經過打聽終於在一些倒爺的手裡搞到了一批毛線,價格雖然比供銷社裡貴了點,但閆寶書還是大手筆的買了不少,一百來塊的毛線拎回家,趁着冬天一家人連帶着完四寧圍坐在炕頭前開起了小會。
閆寶書接下來的計劃很簡單,適應時節出產品,譬如毛線帽子毛線手頭,圖案可以花哨點,毛線的顏色可以隨心所欲的搭配,當然,只在已有的幾種顏色裡隨意挑選。再加上黃曆上標註了今年冬天有不老少的好日子,想來結婚辦喜事兒的少不了,因此閆寶書增加了手秀產品。閆寶書自己不會繡花,但金桂琴和閆玉芬還有王姑娘都會,讓她們負責教授也不是難事,除了幾個小丫頭要學之後,閆寶書也加入到了其中。
閆寶書心靈手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畫好圖案之後,一羣人就圍着鑽研了起來。
生意要想做大靠的是良好的口碑,這個年代那可是真*酒香不怕巷子深啊,在上一批產品打下良好的基礎之後,偶爾還真能夠碰到自己弄出來的衣服,因此有了這些能夠接受新鮮東西的人們的宣傳,想要賣出個枕套、牀單、門簾、櫃簾什麼的完全不是難事,再加上還有李隊長媳婦兒這麼一個熱情人兒的存在,只怕供不應求,不怕貨囤在手裡。
人在忙碌的時候總覺着時間過的非常快,事實還真是這樣,一轉眼七六年到頭,隨着新年的來臨,一個小道消息就傳到了閆寶書的耳朵了,也就是高考很快就要恢復了。
高考正式恢復是在一九九七年的九月,這短暫的時間只不過是一晃而過,閆寶書自己是沒什麼想法再去高考的,他畢竟已經經歷過一次了,所以在他被這個小道消息提醒了之後,他便找到了閆寶龍以及兩個妹妹。
四兄妹坐在一屋,閆寶書想了想說:“哥問你們,你們還想繼續上學嗎?”
兩個小丫頭似乎很想,但閆寶龍卻表現的有些排斥,閆寶書嘆了口氣,“寶龍,高考就要恢復了,哥希望你能正視這次機會。”
“可是……文工團。”閆寶龍現在已經被佟建華收了徒,關門弟子豈能沒有工資白乾活,如今好歹也是二十塊的薪水了,他有點不捨得。
閆寶書無奈的笑了笑,“寶龍,哥知道你對錶演很有興趣,也非常的執着,正因爲你有這方面的才華,你纔會被佟團長看中,但是你別忘了,人往高處走,電影學院纔是你真正應該去追求的。”閆寶龍以往的文化課爛出了一定境界,可貴在他有靈氣有天賦,高考恢復電影學院也很快就會招新,閆寶書洗完閆寶龍能夠報名去參考,不用等他畢業,也就是一年兩年,到時候閆寶龍就會派上更大的用場。
“電影學院?”閆寶龍對這個學校名字還很陌生,主要是佟建華從未對他提起過,所以……
閆寶書嘆了口氣,“明兒到了文工團,你找團長問問就知道了。”
閆寶書強行給閆寶龍灌了一劑*湯,按照他的個性,一定會去找佟建華的。因此,閆寶書也就在沒提過這茬,畢竟距離高考恢復還有幾個月呢。七六年後半年就這樣在忙碌中過去了,陸向北遠在大西北仍舊未歸,直到年關過去,閆寶書才收到了陸向北的一封來信。
信中說:“寶書,我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