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陣山風吹過,很涼。代書箱擡頭看看天,烏雲從東北方壓過來,似在醞釀着一場風暴。代書箱望着不遠處的河面,或許可以利用暴風雨的時機渡河……
想到此代書箱開始慢慢朝山下走,爲渡河做準備,說是走,其實多數時間是在爬。即便爬也不能大搖大擺的爬,爬爬停停,不敢暴露一點。
大河看着不遠,實際上直線距離超過六百米,其間還要翻越山腳的公路、穿過山谷的樹林,然後是寬闊的鵝卵石鋪就的河岸,最後纔是河面。不提前做準備的話,短暫的暴風雨不足以持續到成功渡河。
山風愈烈,高大的樹木被壓得很低,一些枯枝敗葉承受不住狂風的撕扯,紛紛在空中飛舞起伏。代書箱不禁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大雨馬上就來,他得抓緊時間。
砰,嘟,突突突,噠噠噠……槍聲在大風中響起,原本爆裂的聲音變得很虛弱,大風將槍聲帶向了遠方。混雜的槍聲中有自己人在開火,代書箱對湯姆森輕機槍太瞭解了,每一個部件都瞭如指掌,聽其聲辨其槍,是自己人沒錯。槍聲響在對面的山上,會是誰呢?李克己、巴辛、加森還是卡琳娜?
同伴們也在抓住暴風雨來臨的時機突圍,這是一個好消息,至少有同伴還活着。
代書箱加快下山的腳步,這是一個危險的過程,一旦被敵人發現絕沒有生還的道理。
一陣狂風吹過,樹木被壓得很低,側前方露出一個人的腦袋。代書箱發現了對方,對方也發現了他。沒什麼好說的,兩軍相遇勇者勝,雙方同時端起手裡的長槍。
砰,槍聲被狂風瞬間帶走。代書箱比敵人快了一步,先發制人扣動扳機。敵人胸口多了一個血洞,身體重重栽倒在樹叢。
代書箱沒有絲毫耽擱,開槍的同時繼續往山下狂奔。顧不了太多,時間不等人,暴風雨馬上要來,那是最後的突圍機會。
事實上槍聲已經引起了鬼子的注意,幾條火蛇從不同方位襲向剛纔的位置,當發現代書箱下山的軌跡之後,重機槍噴出的火蛇一路追下去。
密集的子彈尾隨身後,枝葉和泥土亂飛,代書箱不得不伏下身子躲在一株大樹後面。敵人自然不會放過他,密集的子彈打在樹幹上,木屑亂飛。
轟……一聲悶雷從頭頂劃過。濃重的烏雲遮住了頭頂的天空,迅速向更遠的地方蓋去。譁……雨未到,聲音先到。沒有絲毫的過渡,上來就是瓢潑大雨。雨幕淹沒了一切,遠處近處的山峰和樹木都被雨幕遮住,成了一個水的世界。
代書箱從樹下一躍而起,快速朝山下飛奔。再沒有人能阻擋他,視線受阻,所有敵人都成了瞎子。
雨水瞬間打溼了地面,溼滑異常,下山的過程幾乎是連滾帶爬。狙擊槍不知丟到了哪,頭盔也摔掉了,人總算到達山腳。代書箱抹一把臉上的雨水,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柯爾特手槍,手槍中的王牌。
前面就是簡易公路,沒有任何掩體,放在平時穿過去比登天還難。但是現在可以大搖大擺通行,雨幕遮掩住一切,能見度不超過二十米。埋伏在山上的日本兵即便知道有人跨越公路也無可奈何。
代書箱自然不會真的大搖大擺、慢條斯理的通過,野人山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說不清什麼時候就會停住,必須要抓緊時間。
說是公路,其實就是土石稍微平整後的道路,勉強能通過汽車而已。兩米多寬的道路只需要兩步就能跨過去。
公路的對面是兩座山夾着的平地,也可以叫山谷。由於地勢低,雨水充沛,山谷裡的樹木比山上的要高大濃密很多,許多灌木都能瘋長到一人多高。
代書箱一頭鑽進茂密的樹林,兩邊山上的雨水嘩嘩往山谷裡灌,到處都是積水,很多地方的水已經沒過了腳裸。隨着大雨的持續水位還在往上漲。老代趟着水疾步前進,一旦水位持續暴漲,他會被困在這裡,必須以最短的時間通過。
山谷,只有區區二百多米長,卻是整個路程中最艱難的。代書箱不清楚必經之路上有沒有沼澤,也不清楚是不是有埋伏,甚至是地雷。腳下一片水茫茫,一腳踩下去可能沒過腳裸,也可能沒過膝蓋。泥土被水浸泡的很滑、很軟,每一腳踩下去都要用力才能拔出來。溼滑的泥土令人站立不穩,一次接一次摔倒……
代書箱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夠好,儘管一次次摔倒,儘管前路越來越難走,終歸還活着。如果運氣不夠好,一腳踩下去可能就是沼澤,甚至地雷。至於有沒有敵人埋伏,他倒不是很在意,這種能見度有埋伏也不怕,除非是面對面相遇,否則很難發現彼此。
運氣只是一方面,代書箱有穿越野人山的經驗,一路上只挑揀樹木密集的地方走,一些寸草不生的地段生生繞過去,哪怕走彎路、浪費時間也要繞。這裡水土豐沛,極其適合植物生長,寸草不生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是沼澤。
前方有人影晃了一下,距離不超過十米。代書箱本能地站住,真的有埋伏?他不敢確認,順勢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仔細觀察。這下看清楚了,的確是一個人,在林間慢慢穿梭,不過能見度實在有限,分不清是敵是友。
代書箱拎着手槍緩緩向前逼近,雨勢很大,倒也不用擔心弄出什麼動靜。終於能看清楚,是一個日本兵,服裝和頭盔特徵很明顯。這傢伙一直在往山上走,山體溼滑,動作很緩慢。可能是由於原來埋伏的地方被水淹了,纔不得不向高處轉移。
代書箱舉起手槍,對準對方的後背,不到十米的距離,幾乎不需要瞄準。
砰,槍聲被雨勢淹沒。一大團血霧爆開,人瞬間變成屍體,重重地倒在山體上,隨之往下滑落。屍體附近的雨水染成了稀薄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