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宜梅轉了轉眼珠子道:“我進京之前,徐哥哥也抱怨說送去的錢都被退回來了,既然大家都想幫他,那不如大家一起來做生意吧,最好賺錢快一些,在殿試之後將錢賺夠了,鄭大哥是三元及第,在這時候只要有人稍微那麼一提,自然有人接下去,只要有錢不愁打不通關係。”
尚志清則點着她的額頭道:“哪有那麼好的生意?短短兩個月就賺夠錢的,而且做生意還得成本,阿決不說,除了你和潤新,就是我也拿不出錢來啊。”
樑宜梅鄙視道:“那就賺成本小的不就成了?”樑宜林老神在在的喝着茶,他已經猜到妹妹要做什麼了。
樑宜梅的眼睛亮晶晶的道:“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我和徐哥哥在北方這邊都沒關係,你又不能做自己的主,所以這幾年來一直忍着。尚大哥還記得我和徐哥哥第一次開的店嗎?”
尚志清皺眉,樑宜梅就道:“就是‘多樂軒’啊,”她的眼睛裡閃過亮光,“你只知道酒鋪子賺錢,可你一定想不到‘多樂軒’賺的錢比酒鋪子還要多。”
尚志清張大了嘴巴,樑宜梅就自得道:“酒大部分都是男人喝的,而且還是有錢的愛喝酒的男人才喝,而糕點,不管是老人小孩,男人女人都要吃,家裡有一點餘錢的都能吃得起,富貴人家平常要吃,過生辰時要吃,辦宴席要吃,還可以拿來送人……最最重要的是它的成本低,只要一些雞蛋、麪粉和牛奶、白糖之類的就成了……最貴的怕是鋪子和人手了。只是這樣四家分攤下來也不多了。尚大哥,你覺得呢?”
尚志清低頭不語。沈氏則有些吃驚,丈夫從不和她說外面的事,可看着幾人的模樣,倒像是習以爲常了,又有些意動。在尚家,所有的錢都要上交到公中,然後再分下來,大伯還好些,他是吏部尚書。每年上交個兩三千兩銀子,每年還能剩下好幾千兩。可是她公公當了十幾年的縣令,所存的錢不多,她又還有兩個小姑子出嫁了,公公現在也只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雖有實權,但以公公的性子,不得罪人就好了,丈夫是正五品的光祿寺少卿。也不是肥差。現在家裡多半靠她和婆婆留下的嫁妝支撐着,而且世家女子的嫁妝多以田地爲主,像她。鋪子只有四間,還都是租出去收租子的,一年都是吃田地裡的出息……照剛纔丈夫的說法,樑姑娘好像很會賺錢的樣子……
她就有些渴望的望向丈夫,尚志清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苦笑道:“就是做生意,收入的錢也是要上交給公中的。”
沈氏臉上微微動怒,想到她的三個女兒,難道她們出嫁時只能拿公中的兩千兩銀子置辦嫁妝?就道:“大房的三叔家做的生意這麼大也沒見過他交錢給公中過……”話未完,她已覺失態,怎能在外人面前說自家的不是,也是想起了三個女兒,又怕丈夫是看上了樑姑娘,要納她爲良妾,多日來的壓抑才崩潰的。
她有些忐忑的看向丈夫,尚志清卻不在意,當年四個人一起讀書的時候,四人就將各家裡的情況瞭解了個透徹,說起來四家裡還是阿決家最簡單呢,當時惹得衆人一陣羨慕。
樑宜梅則瞪大了眼睛,“這有什麼難的?就說是嫂子用自己的嫁妝跟別人做生意好了,難道你們尚家還要謀奪媳婦的嫁妝不成?”
沈氏頓時呆了,尚志清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父親是方正之人,當年就是受不了家族才遠走泉州,寧願在那裡做了十多年的縣令也不願呆在京中,他受父親的影響,做事是一板一眼的,後來碰到了狐狸般的鄭決和跳脫的徐潤新,就是後面遇到的樑宜木和樑宜林,兩人也不是不懂變通之人才慢慢好些了,可對這種事知道的還真不多。
樑宜林就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只會做官,哪裡會做生意?又怎麼會懂這些彎彎繞繞?也就是我妹妹,就是沒錢也能讓她擠出錢來,更何況還是自己掙的錢,怕是除了徐大哥,再沒人能從她手裡擠出錢來了。”想到徐潤新衝比他小好幾歲的妹妹撒嬌他就覺得好笑。
樑宜梅則不屑道:“是尚大哥被尚伯伯保護得太好了,京中世家裡誰不是這麼幹的?”轉頭問沈氏道:“嫂子,難道你也不知道嗎?”沈氏應該沒有這麼單純吧?
沈氏當然知道,只是關心則亂,剛纔一時忘記,當然話不能這麼說,於是她低了頭道:“我想到了以相公的名義去做,倒忘了這一點。”
樑宜梅聽她這麼一說,就仔細的看了看她,見她面色潮紅,好像真的有些羞愧,再加上沈氏的臉小小的,一時之間小女兒態畢露無遺,樑宜梅就想到樑宜林說的她生了三個女兒,而尚志清的兩個通房也沒有生下兒子,覺得她可能是底氣不足,才這樣顧慮重重的,心下就對她軟了三分。
樑宜梅道:“尚大哥,你同不同意?”
尚志清點頭道:“那還是我們佔便宜了呢,怎麼會不答應?”
樑宜梅笑道:“那回頭我就給徐哥哥寫信,讓他送幾個人過來,不過我們還得先找鋪子,還有奶牛,其他東西都好找,只這兩樣難得,找到了奶牛要找一個地方養起來,現在正是春天,賣鋪子的人少,”說着回頭對沈氏道:“嫂子在京中有鋪子嗎?”
沈氏笑道:“有四間。”
樑宜林卻打斷道:“就算是如此,如果先生不答應,鄭大哥也不會入股的,我們得想一個法子說服先生纔是。”
樑宜梅一噎,氣呼呼的道:“你們也真是的,四個大男人還搞不定一個老頭子!”兩人一噎,不敢再說話,樑宜梅想了想道:“這件事交給我吧,不過我們也不能等到泉州回信纔開始,我們這邊先做着,等拿到了確切的信我們就可以開張了,鄭大哥和徐哥哥的錢我來出,之後他們再還給我就是了。”
樑宜林卻擔憂道:“我記得你當初和徐家約定好的,你出技術和主意,徐家出錢,你們五五分成,說好了不能再把做糕點的的法子告訴別人的。”
樑宜梅笑道:“那是之後言老和我說定的,他要算計我,只是我也和徐哥哥說好了,那種情況只限於南邊,而到了北邊則有我說了算,不過,我慣不想管糕點鋪的事,所以這次還是由徐哥哥的人來管鋪子,只是關鍵時候要尚大哥幫幫忙?。”這是指有人鬧事的時候。
尚志清和樑宜林對視一眼,四人裡只有徐潤新是一心從商的,小梅子不讓他們插手,甚至自己都不插手,就是不想他們被御史抓住把柄,不讓他們摻和其中,還有就是爲了徐潤新了。只要徐潤新能通過這個店在北方站穩腳跟,那麼其他的生意也可以陸陸續續的滲進北方來?。
尚志清感慨道:“倒便宜潤新這小子了,以前你是對阿決最好,現在你對潤新最好了。”
樑宜梅道:“我什麼時候對你們不好了?”
尚志清連忙笑道:“這不是說三個人一起比較的嗎?”
“那你怎麼不把我大哥二哥也一起拉進去比?”
尚志清摸摸鼻子,這是和徐潤新學的,“那還用比嗎?”
樑宜林在一旁笑呵呵的,沈氏心裡徹底放下心來,聽着這意思,好像丈夫和其他人都把樑姑娘當成了妹妹。接下來,沈氏就把樑宜梅當成了小姑子般對待,沒有了先前的試探,又加上剛纔的對話使兩人對對方有了一些瞭解,接下來倒是相處融洽。
尚志清和樑宜林因爲樑宜梅答應會幫忙說服鄭山長,心裡放下了一段心事,開始吃吃喝喝起來,樑宜梅和沈氏開始天南地北的聊天之後,才發現她也讀過許多遊記,而且小的時候又隨她父親出過外任,對各地的山川都有所見聞,樑宜梅和她越說越投機。
想到之後兩人還要討論開店的事,就笑道:“嫂子過幾日可一定要來找我玩,最好把侄女們也帶上。”
沈氏放下對她的介懷,也喜歡上了樑宜梅的爽快,道:“好啊,我要出來倒不難,只是不能只我到你那裡玩,你也要來我家纔好。”
樑宜梅眼裡閃過一絲擔憂,笑着應道:“一定一定的。”
幾人相談愉快,卻聽得外面突然“砰”的一聲,整個包間都晃了晃,樑宜梅的第一個感覺就是“地震了!”可是外面立馬就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喊叫聲、哭聲和怒罵聲!紛紛雜雜的,幾人對視一眼,尚志清道:“你們在這裡等着,我出去看看。”
樑宜林站起身道:“我陪你一起。”
沈氏緊張起來,外面就衝進一個臉色蒼白的丫鬟,她跑到沈氏身邊道:“七奶奶,七爺叫奴婢來陪你們。”
沈氏看着外面道:“青柳,你從外面進來,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青柳害怕的搖搖頭道:“我和幾個小丫鬟坐在外面吃東西,突然從三樓摔下一個人來,跟着又飛出了一個人,奴婢看不真切,只知道後面又跑下幾人,大家二話不說就打起來了。”
說到這兒,她害怕的縮縮肩膀,“先前掉下來的那人動靜好大,也不知道還活着嗎?”
沈氏喃喃道:“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昭王的餘味齋裡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