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河覺得自己終於知道明啓帝爲什麼能及時發現先帝的屍骨不在了。畢竟自己祖上就幹過挖墳掘墓的事,所以,比別人更在意皇族的陵寢。要不然,誰好端端的打開已故的先人的陵寢幹什麼。
這麼想了想,就擡頭看見另外兩人皺着眉,一副深思的樣子。
蘇清河笑了笑,“王侯將相本無種。什麼出身這都不是問題。如今也過去幾代了,粟家的人也搭進去不少。就比如皇祖父和王伯們,肯定少不了這些人在裡面挑事。就是我和哥哥,不也差點沒保住性命嗎。當日□□確實過了一些,但粟家死了那麼些還不夠嗎。還要怎麼鬧啊。如今,爲了子孫後代,少不得要把這些人連根拔起了。”她看着明啓帝道,“父皇和哥哥的飲食也要格外的小心纔是,這些人的手段還真是防不勝防。一會我開個單子,父皇吩咐人給我搜集一些藥材來,這些藥材極爲罕見。我要用它來配置保命丸。”
粟遠冽神色一動,“可是在涼州戰場上給我吃的那種。”
“正是!”蘇清河點點頭,“咱們有備無患吧。”
明啓帝應了一聲,“你交給福順就好。”
粟遠冽想了想,對明啓帝道,“要不然把南越的事情交給清河辦。別人兒子信不過。”
明啓帝從腰上摘下一塊玉佩,“拿着這個,不管到哪,都能暢通無阻。”
蘇清河拿到手裡一看,羊脂白玉上面刻着‘如朕親臨’四個字。這東西有些燙手,但確實是好用。
她也沒矯情,馬上將玉佩收了起來,“父皇放心,交給我辦吧。”說完,又轉頭看向粟遠冽,“哥,白遠那裡,我可能會用到,提前給你打個招呼。”
“你儘管用。”粟遠冽點點頭“他對你的話,不敢馬虎。”
“如今,從哪着手。”明啓帝問道。
“就從無塵和了凡入手。”蘇清河眯了眯眼睛,心裡有了決定。
蘇清河出宮的時候,日頭已經慢慢的落下了。但依舊熱的讓人渾身難受。
沈懷孝等在宮門口,“快上馬車,車上涼快。”
車上的冰山堆在玉盤上,透着涼意。蘇清河往榻上一歪,“你怎麼不找個地方等,車裡多悶啊。”
“哪裡悶了!”沈懷孝給她遞了個帕子,“我打發沈二去義莊看着了。不會有事。”
蘇清河點點頭,“那就好。咱們如今找個地方吃飯,吃完飯,讓馬車回府,咱們出城。”
“已經準備好了。”沈懷孝見她的安排跟自己不謀而合,就道,“跟我走就是了。”
蘇清河歪在榻上點點頭,隨着車的搖晃,有些昏昏欲睡。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靠着城邊酒樓。很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特色菜。兩人用了飯,回到車上換了衣服。馬車返回了宜園。他們帶着人騎馬直接往義莊而去。
到義莊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義莊的門口,掛着兩盞白燈籠,顯得有些陰氣森森。
“可還好嗎。”沈懷孝拉了蘇清河的手給她壯膽。
“無事。”蘇清河搖搖頭。
義莊的在荒郊野外,四周都是野地。時不時傳來幾聲夜鳥的叫聲,合着風聲,營造出來的氣氛做事讓人喜歡不起來。
沈大走在頭裡,沈三跟在兩人身後。義莊的門從裡面打開了,沈二舉着火把迎了出來。跟在沈二身後的,還有白坤。
“舅舅倒是先到一步。”蘇清河笑道。
白坤上下打量了蘇清河,搖搖頭,“你這丫頭,膽子倒是真大。”
“這個世上,活人比死人可怕。”蘇清河擡腳往裡面走,回了一句。
白坤點點頭,心裡倒是有些感觸。他見跟在周圍的都是親信之人,就問道,“今兒你見那無塵,可是發現他也有問題不成。”
“舅舅怎麼會這麼問。”蘇清河挑眉看向白坤。
“你真當你舅舅傻啊。你打聽無塵那老禿驢飲茶的習慣,不是懷疑他是什麼,問我不就是爲了求證嗎。”白坤沒好氣的回了一句。
蘇清河展顏一笑,“您不愧是我的親舅舅,真是這個……”說着,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倒不是不想跟您說實話,實在是您那院子,不知道有多少耳朵聽着呢。”
“這還真是防不勝防。你一說,我就知道了。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個老禿驢看的死死的。”白坤咬牙道。
蘇清河點點頭,就進了義莊放着棺木的大堂。
白坤將仵作那套東西,重新招人置辦了一套。蘇清河收拾好自己,讓衆人也帶上口罩,才讓沈二上去開棺。
人死了,大夏天的。很快就有了味道。
蘇清河上前,用棉籤將嘴角的殘餘物抹了下來,眯着眼睛細看。
要是沒看錯,製作此類□□的原料,全是產自海里。有一味最主要的成分就是蛇毒,這個蛇毒指的是海蛇的蛇毒。海邊的漁民應該都知道。但在內陸,基本上是見不到了。可它卻偏偏用在了了凡身上。
蘇清河放下棉籤,吩咐沈二,“檢查這個人,全身上下都要檢查。看看還有沒有其他的傷痕,包括身上的紅點都不要放過。”
她自己則背過身去。畢竟男女有別,她還不至於那般的離經叛道。
“是!”沈二答應了一聲。心裡卻叫苦連天,這到底是什麼差事。沈大和沈三不忍心,上前也搭了把手。三個人三雙眼睛,盯得很仔細。
好半天,才聽到三人‘咦’了一聲。
“發現了什麼。”蘇清河沒有回頭,急忙問道。
“一個小紅點,在腰部。”沈懷孝湊過去看了看,才道。
“在前面還是後面。”蘇清河問道。
“背後。”沈懷孝回道。
“是不是有點像是針眼。”蘇清河問道。
“沒錯,很像是針眼。”沈懷孝詫異的看着蘇清河的背影。她這麼問,肯定是心裡已經有了決斷,如今不過是在驗證罷了。
“那就錯不了了。”蘇清河道,“把人收拾齊整,再回去。死者爲大。”
沈二利索的應了一聲。
沈懷孝和白坤,則跟她出了大堂。
“這就完了嗎。“白坤問道。
蘇清河點點頭,看着白坤道,“舅舅再想想,審訊的時候,有沒有誰靠近過了凡。”
白坤一愣,“你是懷疑有人趁人不注意,紮了了凡一針。”
蘇清河點點頭,“針眼在背後,說明這個人有機會靠近裡了凡。紮了對方一針還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就證明他應該是在了凡的背後。要不然,動作一大,可就有些顯眼了。”
白坤的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凡這事,事關重大。不是親信,我是不敢帶進去的。一直我都以爲他是被人提前餵了藥,只是過了段時間才發作的。從沒有往這些人身上想。”
“不可能是舅舅所說的這種狀況的。藥性因人而異,不可能控制的那般好。要招供了,恰巧就發作了。神仙也控制不到那般精確。再說了,審訊過程中誰也無法預料,就更是不可控了。再一個。這種□□其實是一種海蛇的蛇毒,一旦進入血液,馬上毒發。另外,這藥中添了幾位特別的東西,所以,一般的解毒丹根本就壓制不住毒性。這是務必要讓了凡閉嘴了。”蘇清河解釋道。
“那就是我身邊的人有問題。”白坤沉聲道。
“舅舅,千萬小心。防着狗急跳牆。”蘇清河叮囑道。
“放心,你舅舅能活到今天,也不是白給的。”白坤的眼神閃過幾絲冷厲,“逮到人,我會直接交給白遠。你找她要吧。咱們倆頻繁的接觸也不好,小心打草驚蛇。”
“有急事,可以叫舅母或是表妹到宜園來。”蘇清河道。
白坤點點頭,“知道了。你跟瑾瑜先走。我和沈二樓下,把痕跡清理了。”
“有人可能對了凡的屍體感興趣。儘快撤離吧!讓人守在暗處,看看是何方神聖。”蘇清河回頭看了看在搖曳的白燈籠映照下的義莊,小聲道。
“明白。”白坤鄭重的應了下來。
沈懷孝陪着蘇清河回到宜園的時候,並不晚。兩人泡了很長時間的澡,才覺得不那麼晦氣。
“這事急不得,你也彆着急,一點一點來。”沈懷孝安慰蘇清河道。
蘇清河心裡着急,卻也說不出什麼。皇家的秘辛最好還是別告訴他的好。她漫不經心的玩着手裡的玉佩,對沈懷孝點點頭,“沒事,我不急。”
沈懷孝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她不說,他也不問。只是看着她手裡玉佩,笑道,“你還是愛白玉。明兒我讓人給你找來。”他湊過去,想把玉佩拿開,難道他這個相公,還沒有玉佩要緊。
蘇清河感到身上一重,就見沈懷孝已經壓在了身上。她一着急,手裡的玉佩就揚了起來。沈懷孝擡頭一看,‘如朕親臨’,頓時嚇得什麼心思都沒了。
蘇清河愣住了:“……”
沈懷孝也僵住了:“……”
這到底要不要起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