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嫺堂坐在藤椅上,嘴裡點着一根小熊貓,清癯的面容,溫潤的氣質,就算古代的隱士也不過如此,他一輩子經歷太多的東西,自以爲看透了一切,只是沈越他卻看不透,這個孩子心思太深沉了!
於嫺堂惆悵地嘆了一口氣,他揮手示意讓沈越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沈越有些尷尬地坐了,即使面對縱橫上海多年孫佛如,仰是黑幫第三的柳傳修沈越照樣揮灑自如,但是坐到於嫺堂面前,他卻拘謹到極點。
“阿越,你說人活在世間求的是什麼?”於嫺堂語調有些低沉地道。
沈越一愕,他不解地看了一眼於嫺堂,今天的於嫺堂有些奇怪,不過他還是恭敬地回答道:“人活着大概只求無怨無悔吧!”
“不錯正是無怨無悔四字!”於嫺堂滿意地點點頭,雖然這孩子平常吊兒郎當,但身上的那股靈氣卻不是常人能有的,“阿越,於爺爺已過茶壽之年,一生閱人無數,但是我卻看不透你,我只想問你一句,這一生你可是無怨無悔?”
沈越沉默不語,他內心裡問自己一生可曾真地無怨無悔?沒有答案。
於嫺堂嘆了一口氣,疲憊地闔上了雙眼,“孩子,回去好好想想,於爺爺古稀之年才真正放下一切做到無怨無悔,你天分比我高希望你早日體悟,放下執著得大自在,有時候無愧於心未必便無怨無悔!”
沈越從裡屋拿出一塊薄毯子蓋在老人腿上,恭敬地退了出去,於嫺堂看着沈越清瘦的背影,低聲嘆道:“傻孩子,你當於爺爺不知道這些年你受的苦?其實你可以放下一切,唉,你們沈家祖輩三人脾氣爲什麼都這麼執拗與倔強?”
沈越神思不屬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於嫺堂的話依舊迴盪他的耳邊,他躺在柔軟的牀上沉默不語,無愧於心未必便無怨無悔!
這些年無論什麼事情沈越都做到了無愧於心,可是他依舊活在忐忑不安中,他有怨恨也有悔恨,難道只有徹底放棄所有的一切才能重新讓心寧靜下來?
葉馨穎哀怨的眼神,馮宜靜幸福的笑臉,莊子豫寧靜的玉容,冷雪漓冰冷的笑顏,瞬間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沈越的心又一次亂了,他發泄地將被子蒙在了頭上,迷糊之中他沉沉地睡了。
當沈越再次醒過來時,外面已經夜色沉沉,他整整睡了一天,習慣性地拿起手機讓彪子來接自己,猛然間記起彪子已經離開上海了,他呆呆地坐在牀邊,整理了一下混亂的思緒,想了一下晚上似乎沒有重要約會。
一拍腦門,對了,他答應老牛去喝酒的,洗刷完畢,沈越走出了家門,剛要鎖門他猶豫了一下又轉身回到了屋子,他從廚子裡拿出一瓶沒有標籤的酒下了樓。
沈越揣着這瓶有價無市的茅臺酒小心翼翼地到了值班室,值班室裡老牛已經準備好了,辣肉、花生、榨菜簡單不過卻香氣撲鼻。
看到沈越鬼祟地遛了進來,老牛笑嘻嘻地給他加了一個座,沈越用手拿起一塊辣肉扔到了嘴裡,有些粗糙與乾硬,沈越卻吃地津津有味。
“越子,好吃不,我家婆娘特地讓人捎給我的!”老牛洋洋得意地道。
沈越舉起了大拇手指頭,看着沈越一個勁地往嘴裡塞着辣肉,老牛嘿嘿地笑了,沈越的動作比誇獎他一百句都讓他高興。
沈越吃了一陣,終於滿足地打了一個嗝,見老牛隻是笑嘻嘻地看着他吃也不說話,他奇怪地問道:“老牛,咋了?咋不吃?”
老牛憨厚地一笑,低頭夾起一塊辣肉放到嘴裡默默地咀嚼着,那幸福的樣子彷彿吃到地是世間最美味的食物。
沈越微微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老牛是想家了,在一個陌生的大都市,一個生活在社會下層的外來打工者,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寂寞孤苦是難免地吧?!
“老牛,是不是想女人了,儘管跟哥們說,我認識不少漂亮小姐給你介紹幾個,她們的功夫絕對讓你爽飄飄!”沈越笑着調侃道,他嘴裡的小姐肯定不是那些名門千金,不過那些小姐與做**的小姐在沈越眼裡恐怕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去你的,老子纔沒有想女人!”老牛紅着臉反駁道,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沈越帶來的茅臺酒,香,真香!
“越子,你這是啥酒咋這麼香?”老牛拿着那瓶沒有標籤的酒問道。
沈越嘿嘿一笑不說話,這瓶酒是他偶然得到的,據說是由三瓶60年代的茅臺兌出來的最極品的茅臺酒,原本想留給於嫺堂90大壽,現在只能便宜老牛了!
“你就喝吧,管什麼鳥酒!”沈越抿了一口說道,因爲身體的原因,他不敢多喝,大多數時間裡他都是聽老牛講述着平日裡的一些家長裡短,煩瑣與苦惱還有偶爾的小幸福。
“越子,你不是普通人!”這時候老牛醉熏熏地拍着沈越說道。
“你咋看出來我不是普通人?”沈越把一個花生扔到嘴裡慢慢地咀嚼着。
老牛嘿嘿一樂,他有些自得地說道:“你身上的那股子囂張勁那些經理、老總都沒有,越子你以後肯定能成個人物!”
沈越也樂了,他第一次聽人這麼評價自己,他一本正經地拍拍老牛肩膀說道:“老牛你眼神真毒! 我他媽真不是普通人,我是玉皇大帝他親爹下凡!”
老牛哈哈大笑,他一口酒噴了出來,他指着沈越的鼻子笑罵道:“丫的,你小子嘴真臭,小心五雷轟頂!”
沈越嘿嘿一笑,心裡暗道,我受地苦楚,五雷轟頂又算什麼?
老牛感嘆道:“一個城市娃能和我老牛一起喝酒砍大山,越子你和那些眼裡都是銅臭的城裡人不一樣!”
“我也是農村裡長大的,打小我就明白城裡那些有錢人都是他孃的狗孃養的!老牛等咱有錢了,我讓他們跪下來添我鞋,你信不?”沈越囂張地說道。
老牛哈哈大笑,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沈越這話他愛聽,“就憑你眼裡的那股子邪火,越子你說啥老牛都信,幹了!”一仰脖,一杯酒灌進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