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廷的禮部大臣在收點各行省及封地領主貢品的同時,也在對朝見皇帝道賀的人員進行日程上的安排。作爲爵位最高、封地最大的貴族,紫荊花送來的賀禮就顯得比較單薄——跟他自己的身份相比較,只能算是勉強說得過去,更何況,從程氏家族削減了軍費的利益之後,紫荊花已經一躍而成爲帝國貴族的首富家族了,這點禮物,恐怕
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最爲重要的是,在別的官員和貴族都在爲了一個覲見的時間好不好排隊打破頭的時候,方雲暉沒有來。他本人沒來,只是送來了一封信,用紅色的羊皮紙封着的書卷!
按理說,如果是禮單之類的東西,禮部的人實現就進行拆封和檢驗並要覈對上貢的物品,而這是紫荊花家族送來的,禮部大臣很知趣地保留着封存,直接呈給了皇帝陛下。開玩笑,方公爺自己沒來,天知道這裡面寫的是什麼,稱病?請假?種種說法都有可能,但目的只有一個,要給皇帝一個合理的藉口,否則,就是藐視帝國皇帝,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但從大鏡湖渡口的兵力來看,似乎方雲暉也不太在乎是否多上這麼一條罪名
朝堂上,李承嗣神色嚴肅的展開了那捲紅色的書卷,所有的大臣都知道書卷裡文字的力量,一語不慎,可能就是帝國裡的驚濤駭浪,大家都緊張而又好奇地揣摩並猜測着皇帝陛下的情緒。生氣?暴怒?要是真的有什麼不好地方,遷怒給旁人都是非常普通不過的事情,這時候朝堂上安靜之極,禮部大臣額頭已經開始見汗了。
皇帝陛下合上了書卷,從毫無表情開始,有信號了!他嘴角動了一下,嗯,是的,他竟然笑了?
李承嗣笑了,而且笑得很爽朗,很開心——至少看上去很開心。
“看來我們對紫荊花公爵缺少關心啊,國家邊關有事的時候,他作爲北方監軍,挺身而出,使得狄蒙軍敗退,這是國事。而方雲暉他的家事,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關心一下呢?”
雖然皇帝在笑,但這兩句話說得大臣們實在是有些摸不着頭腦,關心他的家事?陛下您把他老爹給軟禁起來,關在京師裡,明顯有扣押人質的嫌疑,人家估計都快急死了,還不夠關心嗎?
望着臺階下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羣臣,李承嗣陛下揚了揚手中的書卷,笑着說:“我們的方雲暉公爵,就要成婚了,這是一封報喜的信。想爲他的公爵夫人請封號,禮部的大臣呢,我看你就要頭疼了。”
禮部大臣馬上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暗暗地佩服這個年輕的方雲暉公爵,雖然仍舊是靠着自己的威勢和地位,但也就是靠着結婚這個事情,輕輕巧巧地就把朝見這個難題給躲了過去——我正忙着籌備結婚呢,沒什麼工夫來京師。當然了,這也是個一舉兩得的事情,爲皇帝找了個非常好的臺階下,他要就是硬抗着不來,李承嗣如果不發火怪責,可也就太沒面子了,現在,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哦,這個,方雲暉公爵是帝國重臣,老臣之見,他的新夫人封號應該”
“等等,你聽我說完了再發表意見,”皇帝陛下的臉上似笑非笑,“我看你這個禮部大臣要有些頭疼了,我們的紫荊花公爵要一起娶兩位夫人,聽好了,是兩個妻子,不是一妻一妾!”
禮部大臣馬上卡殼了。大周帝國的禮制是一夫一妻制,這個一夫一妻是不包括妾室的,也就是說,不管你娶了多少妾都沒人管,但是妻子卻只有一個!當然,這個世界裡面沒有什麼婚姻法,這種一夫一妻制只是一種傳統的道德理法而已。但既然方公爺既然提了出來,那麼封號就真要考慮考慮了,兩名妻子的封號要平起平坐,而且要相關聯,體現其紫荊花家族的風範。
“這個你下去之後跟你的禮部慢慢商量吧,明天給我個建議就行了。還有,你還有件事情要跟兵部大臣商量商量。”李承嗣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斂,開始恢復了固有的凝重和不可捉摸。
商量?所有的朝臣都因爲皇帝這句話感到奇怪,禮部跟兵部有什麼事情可商量的?儀仗隊嗎?雖然那都是從兵部裡面挑的人,可都是歸禮部管,貌似也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方公爺新婚,想請他的父親,我們的忠武侯爺去他東南的封地爲他主持婚禮,從禮部的角度來說,這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不知道,兵部現在是不是很忙啊?”李承嗣淡淡地說,彷彿是在詢問,沒有表達出絲毫自己的意見,連語氣中都沒有什麼高低起伏。
不過這個意圖就太明顯了。兵部大臣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出列說:“陛下,如今雖然北方戰事已經平定。但狄蒙大軍的主力未曾受到大損,數十萬人馬距離北方前線仍舊不遠,虎視眈眈。我兵部之中仍在佈防,謀劃方略,這忠武侯爺實在事務纏身,走不開呀!”
朝堂上的武將馬上都反應了過來,個個隨着兵部大臣的口風,連說兵部事務繁忙,總之都是一個意思:方雲暉大人雖然新婚在即,但他老爹一定要先國事而後家事,絕對要留在京師不能走!
禮部大臣也出來湊趣:“從禮節看來,雖然忠武侯爺是方雲暉大人之父,但爵位卻較公爵爲低,若是民間貧富或許不妨,但去主持公爵婚禮,於國禮有失。如果兵部繁忙,方坤將軍還是留在京師,也免了他父子之間因爵位高低倒置而產生的尷尬!”
李承嗣再度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你們說得都對,我還真沒想到這麼多呢。方雲暉結婚,我一定會厚賜,嗯,明天一定要把兩個封號擬好了給我過目。”
羣臣點頭稱是,心照不宣地稱讚陛下對方公爺十分眷顧的聲音當中,李承嗣退朝了。禮部大臣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長出了一口氣,這件事就這麼和平解決當然是最好的,方坤是絕對不能放的,估計方雲暉也會預計到這一點。
李承嗣已經走下了寶座轉身,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說:“哦,我差點忘了,紫荊花的戍衛軍在大鏡湖練習水軍也夠久的了吧,方雲暉大婚,應該是回惡獸城結婚了?我賜的厚禮直接送到惡獸城去吧!”
大家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怪不得,怪不得陛下看起來很高興,連方公爺明顯以結婚爲藉口不來朝賀都容忍了,原來主要目的是這個。方雲暉已經做出很大讓步了!婚禮肯定是要回惡獸城辦了,他麾下的所有臣僚重將,必然連同大軍一起回撤,看樣子,緊張的局勢在新年到來之前就這麼樣緩和解決了。
方雲暉真的撤兵了。他回到惡獸城,程素華和趙霖兒都接受了皇帝敕封:程素華封帝國紫荊端良夫人,趙霖兒封帝國紫荊淑良夫人,當然了,這是程素華翻譯成漢語後的大致稱謂。
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事情,在紫荊花家族封地內所有人都歡欣鼓舞慶祝新年到來和公爵大婚雙料喜事的時刻,只有一個人不滿,或者說看起來非常不滿。
這個人是紫荊花戍衛軍的軍師董霜華。
方雲暉這兩天真的挺高興。同娶雙美不說,有效地緩和了與皇帝之間的緊張關係,雖然只是暫時緩和——他原本也沒打算李承嗣能放了自己的父親,讓父親來主持婚禮的主意不過是以進爲退。自己跟李承嗣之間早晚必有一戰,這傢伙雖然是皇帝,但方雲暉越來越覺得他真的不是大周人,以他的聰明,狄蒙大軍在獨豹坡撤兵的時候,明顯會有伏兵的時候他強令毛偉權追擊,這是個明顯的訊號。這是在將大周的主力部隊去送死!先送掉了東南部隊,再犧牲了西北部隊,現在,該輪到主力的北軍和朝廷親衛軍了。
“主公,我有話跟你說!”董霜華進來了,冰塊臉的軍師今天彷彿多了一分氣鼓鼓的神情。
“哦?怎麼了?”方雲暉雖然非常倚重董霜華,但一看到她的這張臉,每次還是不太舒服。更何況,兩人先前已經談過了,如李承魁和羅峰所說,董霜華的確是老皇帝特意派來幫助方雲暉以防民族不測的,這讓方雲暉看到董霜華的時候更多了些莫名其妙的尷尬。她因爲瑞德帝的死,對李承嗣政權一直是主戰的,這次因爲自己結婚而大軍回撤惡獸城,方雲暉或多或少對她有點心虛的感覺。
“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吧?八殿下和羅峰將軍都對你說過了?”董霜華直杵杵地來了這麼一句。
“知道,你是先皇陛下瑞德帝特意挑選派來幫助我的。”方雲暉說。
“沒了?”
“沒了。還有什麼?”方雲暉對董霜華這麼問感到非常地奇怪,“哦,你還是那個有瞬移法的御用法術師”
“我還是瑞德帝陛下替你選定的妻子!”董霜華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什麼?”方雲暉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窩裡面彈出來了,幾乎是大聲喊了出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董霜華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書卷,丟在了方雲暉的面前:“你自己看!”
“敕封御用法術師董霜華配與方坤之子方雲暉爲妻,若李承嗣有背叛大周民族之舉,合力擊殺之!另立皇室之胄爲帝!”方雲暉一眼就看得出來,老皇帝的印章絕對是真的。這叫什麼事情?
就在方雲暉對這種全然沒有心理準備的事情做心理調整的時候,外面孟樹強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主公!軍情有變!京師主力繞過我們封地,取道西邊路西行省渡海,大舉進攻海城!”
我靠!方雲暉大驚,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這異世大陸上的人,真的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董霜華是個奇怪的人。她生來彷彿就是爲了完成老皇帝的命令的,此時一聽軍情有變,馬上就恢復了軍師運籌帷幄的狀態——這也是方雲暉所希望看到的,他頭腦現在有點蒙,還是談軍務局勢比較好,兒女私情就先擱置在一邊吧。
“主公,海城必須要救!”董霜華這麼多年一直冷冰冰地彷彿沒啥情感,比方雲暉更快清醒了過來,“海城已經向帝國臣服,並無不臣之舉,李承嗣師出無名。更何況,從南海之戰談判之後,海城已經成爲我紫荊花封地的後援之地!李承嗣出兵南海,還是旨在對付我們!”
方雲暉還沒接話,孟樹強已經插嘴說:“恐怕恐怕已經來不及啦!我的到情報是獨孤寒大軍九萬,已經全部渡海登陸,消息再傳遞到了這裡又要兩三天的時間。帝國主力一旦登岸,海城海峽天塹已失,雙方陸戰,海城必然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