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怎麼會是他!”赫連和雅小小地驚呼一聲,手捂了心口。
慕容飛鳴那麼個只能活在高處供人瞻仰的人,又豈是人人愛的起,即便她有這資格,可她已沒了那份氣力。他心有所屬,而她也不過是個心死之人。
曾有人說,錯愛一人,寂寞一生。
她是愛錯了,而且錯到連自己的命都賠進去了,她如今後悔萬分,可是又無可奈何。她多想再一覺醒來,還是在原來的世界,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一直自詡理智過人的她,此刻卻有了這樣虛妄的想法,究竟還是不捨啊。
原野,你害我如此,你必也不會有好報的!
指尖絞緊又緩緩鬆開,她垂目細聽了外面的呼聲,又重複平靜。不是說好了要以赫連和雅的身份好好活着嗎?怎麼一下就忘記了。嘴角拂過一絲苦笑,她終是明白了真正的無能爲力是什麼都做不了而且想一想都覺奢侈的事情。
隊伍行了不知多久,赫連和雅只見車外暮色四合,星光漫天,彼時隊伍才緩緩停了下來。看來是要在這附近紮營休息了,畢竟是國主迎親,隨行的不僅有迎親人員還有精兵八千,想來所謂爲護送而設的。南詔如此陣仗,北雁東方凌風自也不能吝嗇,調撥了一萬人禁衛軍來送親。這樣浩大的隊伍走在路上,綿延有百里。
“娘娘,請用膳。”洛姑姑攜了宮女端來了膳食。
不知爲何,此時洛姑姑的聲音聽來有些冷淡,而她自下了馬車入了帳篷後,就覺周圍的宮女看她時,眼神都銳利入刀,即使隔了蓋頭,她依覺如芒在背。
“姑姑,小姐這蓋頭又不能揭開,如何用膳啊?”香菱瞅着這情勢,略有不滿地上前對洛姑姑道。
“這就沒辦法了,尋常人家娶親不過一日,娘娘是爲和親要迢迢千里,這既然是爲國爲民的大事,那也只有甘受着了!”洛姑姑冷聲道。
話裡諷刺之意,赫連和雅聽得明白,看來南詔國也不是那麼甘願被北雁國控制的。南詔已經做足了表面功夫,現下已經出了城,也無人看着,這些姑姑宮女們想如何都成了她們的自由。
她沉默不語,跟下人計較這些只會顯得她斤斤計較,何況她身爲王后,若是處處都去與一些奴才計較個長短,那不是浪費不少無用的氣力。
赫連和雅不開口,香菱覺着也不好說了,咬脣在一旁瞪着那洛姑姑。
牧歌見狀,拉了香菱道,“素聞南詔人好客,且待客禮儀周全,無微不至。看姑姑在未
央城時親切近人,我還以爲真是那麼回事。現下看來,姑姑不是因爲是南詔人而和藹可親,而是因爲在未央城才那般的。想來說道好客待客,還是北雁好。連姑姑這麼不熱心的人到了那裡都能熱心起來了,香菱,你說是北雁好還是南詔好?”
“當然是北雁!至少咱北雁人不會兩面三刀,裡外不一!”香菱當即就回道。
這一段對話可把洛姑姑和那些個宮女氣得不輕,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而這時赫連和雅也適時笑着開口道,“照這麼說來,當初國主在我面前說過地要待我好的話,也只是哄我開心開心的甜言蜜語罷了,當不得真。”
“娘娘!話可不能這麼說,您與國主的情意可在這和親之前,他娶您是真心。若他知道你受了絲毫的委屈,定然會給您出氣。”香菱趕緊說道,方纔牧歌那樣說時,她就知道牧歌是在以退爲進,那她自要好好配合。
“香菱說的是,娘娘,奴婢也覺得國主待您是情真意切,這不論是北雁,南詔那邊的百姓也該是知道的。奴婢聽說啊,王宮裡處罰人的手段可厲害了,輕的是掌嘴,重的只要國主一句話就會人頭落地!”牧歌作出一副驚恐的樣子說道。
“犯點小錯就要掉腦袋,這樣不是草菅人命?”赫連和雅聲音疑慮,有種不忍心的感覺。
“娘娘這些您不用操心,國主要罰誰,那也是那人先有錯在先,若是有人冒犯了小姐,以國主對娘娘的愛護,要那人的命又算什麼。”牧歌意有所指地看向洛姑姑。
“小姑娘的嘴真沒個遮攔,我們的王可是出了名的公正嚴明,纔不會因爲一些私情而濫用權力。”洛姑姑雖是滿懷自信說着的,可身體明明在微微顫抖。
牧歌看中了這點,當即便回了她,“姑姑這話怎麼說的,男人爲了心愛的女子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國主也是個男人,知道有人輕慢了我們娘娘,不說看腦袋,就是打開善心,把那人逐出王宮去,好似也不無可能吧。”
“就是!”香菱接着就肯定地呼道。
“呵呵呵……”赫連和雅適時跟着輕笑了幾聲,在洛姑姑快要不知所措時,柔聲道,“洛姑姑莫見怪,她們還小,很多話都喜歡說直了,但你也知道,雖然是直了些,可多半沒有假話的。若有冒犯了地方,還請多多包涵。”
雖然是直了些,可多半沒有假話的,這話就等於赫連和雅在證明了國主對她的確有那麼在意。關於國主與這天下第一美人的傳聞,洛姑姑也有所耳聞,但因着王多年未娶,想來對自己王后的要求是很高的,所以即便是被冠以了“天下第一美人”的赫連和雅,她也不以爲意。她只當王是被那北雁皇帝逼着才娶了赫連和雅的,卻不曾想到這事也是須國主點頭才行的。方纔那叫牧歌的丫頭說,國主對王后有意是在和親前……那是不是意味着國主與王后是兩情相悅的?若是
那樣,她這般怠慢,甚至可說是給王后下絆子的事情,那分明就是在找死!
“是奴婢沒有想周全,奴婢這就派人去準備些好讓娘娘進食的麪食來。”洛姑姑誠惶誠恐地說完,等着赫連和雅緩緩地應了聲,趕緊帶着那一衆宮女退了出去。
她們一走,這帳篷便寬敞了,也安靜了。主僕三人相對,赫連和雅對牧歌讚道,“牧歌,你果然機智。”
“娘娘過獎了,娘娘看重的奴婢這點,奴婢自是要以此來爲娘娘效力的。”牧歌恭敬回道。
“香菱,你以後多跟牧歌學學。她雖大不了你多少,但爲人處事要周全不少。”赫連和雅又對香菱吩咐道。
香菱嘴長了張琳,又覺多餘,於是低頭,小聲應了“是”。
晚膳時這麼着整了一出,洛姑姑待赫連和雅也不敢那麼隨意了,瞻前顧後小心伺候着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牧歌與宮女出去在爲赫連和雅打水淨手時,在小溪邊又遇上了慕容飛鳴,只是這時他身邊多了個她認識的人,那人青衫磊落,溫潤如玉,笑意如明媚春光。除了上官玉書,又有誰能有此等風姿。
“牧歌?”上官玉書側目時無意瞥見了那邊的牧歌。
“嗯?你認識那個丫鬟?”慕容於飛聞言循着他的視線看去,牧歌一喜淡粉的宮裝,梳着規矩的雙螺髮髻,如其他的侍婢一樣只有些許珠翠點綴,左耳後別另一朵粉色月季,沒有配耳飾,卻也不落俗套。今日是第二次見她了,那時近在眼前,他看得真切,覺得她氣質不俗。如今映着這青山綠水,靜美夕陽,她置於如畫美景中,愈加動人心魄。
“認識。不僅認識,我還知道她是你喜歡的類型。”上官玉書心細如髮,怎會瞧不見慕容於飛眼中無意流露出的欣賞之意。
“別開玩笑,她只是侍婢。”慕容於飛一聽,有些犯窘,這樣玩笑以前不是沒有過,但他往往都無所謂地置之一笑。可今日,他卻覺有種被人看穿了似的尷尬。
“侍婢又如何?愛了還分貴jian的?”上官玉書聞言淡笑,“身份、地位、年齡、甚至美醜從來就不是愛情的問題,重要的是人心啊。”
他曾經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但遇到赫連和雅後,他才發現,原來所謂的無所不不能也只是在他無慾無求的時候罷了。
“你若再多說一個與性別無關,我是否該懷疑你是不是個斷袖?”慕容於飛聞言抓緊機會笑諷道。
“啪”摺扇一開,上官玉書一挑眉,投他一記鄙夷的眼神後,冷聲道,“那現下與我站的最近的你,不是很危險?”
“……”好吧,論玩笑,誰都開不過這奸商的。慕容於飛投降,他轉目卻見牧歌竟朝着這邊走了過來,心跳驟然加快。
牧歌一路娉婷走來,到他們面前便行了一禮,“奴婢參見將軍,見過上官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