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雅襲了那身價值不菲的茜素紅嫁衣,鳳冠一戴,雖然有些沉倒也不至於壓着動不得,隨行而至的宮女姑姑們在那日天方露白就來到了相府,而這一天,赫連和雅也讓牧歌正式來到她的身邊,作爲陪嫁丫鬟一同去往南詔。
牧歌那神情低落,赫連和雅知她是爲着哥哥牧景才如此的。當初牧景聽到牧歌說要去南詔當即就反對了。但牧歌卻一再堅持,兄妹二人僵持到最後,牧景甚至說出,“若你去南詔,那我們就斷絕兄妹關係!”
這等狠話都出來了,牧歌當時就傻了,赫連和雅見情勢發展到這樣,卻也只是置之一笑,不出面阻攔也不說什麼講和的話。她若知道的牧歌,是那種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就算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兄妹關係要那麼容易斷了,那就不是兄妹了。
牧歌最終還是沒有妥協,滿懷心事地來到了相府。
“小姐,請用茶。”牧歌端了托盤,來到正在梳妝的赫連和雅身旁,輕聲道。
和雅側目看她,拿起茶杯小呷了一口,便輕輕放了回去。牧歌正要端走,卻又被喚了回來,和雅柔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牧歌,要多笑笑。”
牧歌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便眯眼笑着回了句,“是,小姐。”
“這小丫頭眼睛是彎月形的笑着挺好看。”給赫連和雅束髮的洛姑姑說道。
“是啊。挺好看的。”赫連和雅回着,又似有所指地回道,“當年南宮王后隨嫁的丫鬟似乎也都相貌出衆。是不是姑姑?”
“這——”洛姑姑的手一僵,不知該如何回道。
沒錯,赫連和雅暗問的就是慕容於飛的生母也就是現在就太后,一個丫鬟成爲妃嬪,若沒有一些手段,又怎麼可能?
“昔日秦穆公嫁女兒懷贏給晉公子,準備了非常豐厚的嫁妝,光穿着有華麗衣裳的婄嫁女妾就有70人之多。秦伯嫁女當真不明智。”赫連和雅嘆息似的說道。她言下之意是這本末倒置的事情,她既然知道就不會做出來的。
她此次帶去的丫鬟除了香菱和牧歌外,還有風雨雷電四個身懷武藝的丫鬟。說是丫鬟,卻是江湖上一個名爲“鷹眼”的殺手組織專門爲貴族小姐們培養出來的保鏢。她知道這個組織還是自創建雅園後,經由上官玉書的介紹,才知道有這麼一個殺手組織,而這些丫鬟也是他當作賀禮,贈與她的。當她收到這份厚禮時多少有些意外,畢竟上官玉書雖對她有意,可是畢竟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接受過。
“小姐,少爺說想見見你。”香菱忽從外面進來稟報道。
這麼快就來了?估計是老宅那邊來了消息。她嘴角一勾,道,“讓他進來吧。”
“是。”香菱退下去後,赫連與墨便大步走了進來。
“姐姐。”他悶悶地叫了聲,然後便一副哭大海深的表情對着她。
“怎麼了?”赫連和雅從鏡子裡看着赫連與墨
。
“我有件事想問你。”赫連與墨猶豫了下,但還是盯着赫連和雅問道。
“嗯,什麼事,你說吧。”赫連和雅問。他不開口她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他這麼急着要來問,估計就是爲昨晚的事情。
“昨晚在老宅那邊出了點事兒,你知道嗎?”赫連與墨低聲道。
赫連和雅微微蹙了蹙眉,因着洛姑姑在給她梳髮髻,她不能動,手微微擡起揉開了眉,她才淡淡問了句,“哦,什麼事?嚴重嗎?”
赫連與墨見她這樣,半天沒有說話,“……還好。”
“這就好。”當着外人的面,與墨也不好問得太直接,他是來探口風的,但在她這兒若能這麼簡單就被人看穿,那就不是她了。
咬咬脣,赫連與墨左右也想不出該怎麼問纔會在外人面前不出家醜。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他即便懷疑的是姐姐又讓人把東方耀送到了妹妹和怡的房裡,也問不出口。無憑無據,他又能說什麼。況且妹妹與景王東方耀本就是有御賜婚約在身,婚前坐實了夫妻之事也並不算逾越……可是爲何他想到這個,心裡有很不是滋味。
“我想起前廳還有些事,姐姐,那我先走了。”赫連與墨這就走了。
赫連和雅看着他的背影,淡然一笑,呼了香菱進來,讓她招來牧歌。
“小姐,有何吩咐?”牧歌進來便走近了她輕問。
“你附耳過來。”赫連和雅示意洛姑姑停了停,在牧歌耳邊叮囑了幾句,後者點頭應允了便就退下了。
牧歌自赫連和雅的閨房出來便一路趕着去找赫連與墨,路上匆匆跑着,拐彎時竟有人從另一方跑了過來,但腳下卻剎不住腳了。
“啊!”她不大不小地驚叫了聲,但卻沒有撞入那人懷裡,一雙有力的手臂穩住了她的肩。
“姑娘,你沒事吧?”渾厚的男聲自頭頂傳來。
牧歌惶惶擡頭,入眼的銀甲就讓她第一時間認出了來人,一個素日裡只能仰望的人此刻近在咫尺,多少還是有些彆扭有些不自在。在慕容於飛鬆開手後,她就馬上後退了一步,低頭回道,“奴婢莽撞,請將軍恕罪。”
“恕罪——呵呵……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王后的丫鬟的吧?”慕容於飛重複了“恕罪”二字,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笑了起來。
“是。奴婢牧歌,是小姐的陪嫁丫鬟。”牧歌從容回道。
慕容於飛打量了牧歌一番,直覺這丫鬟雖然穿的是普通衣裳,透出的氣質卻與衆不同。規矩中透着股高貴自持,這一般只有名媛閨秀身上纔有的氣質怎會在一個丫鬟身上有了,縱然是從小跟小姐親密相處,也不會有這種氣質,主子和奴才總歸還是有區別的。
“你是何時進的相府?”疑心既起,他自要問清楚。
“奴婢昨日才入府進冊的。”牧歌也不避諱,直言道,“奴婢本不是相府的僕下,而是小姐在玉
茗閣看奴婢機靈就收到身邊,說是在南詔那邊伺候着,能讓她省心些。”
“哦?這麼說你很能幹?”慕容於飛眉間收緊,這樣就在那魚龍混雜之地收了丫鬟,那赫連和雅未免太過草率。
“這個奴婢不敢說。”牧歌謹慎回道,看着地面,想到赫連和雅吩咐她的事情,於是又道,“將軍,小姐命奴婢去前廳有些事情,奴婢可否先離開下?”
慕容於飛想到這丫鬟既然是要陪嫁過去的,那在路上還有的是機會調查,不急於這一時,於是便放她走了。“你去吧。”
“少爺。”牧歌在前廳總算找了赫連與墨,彼時少年正一路奔走,總算不是白費。
“嗯?”赫連與墨轉首看來,見到牧歌時,有些疑惑,畢竟牧歌昨日纔來的府上他還不認識。
“少爺,奴婢是大小姐的丫鬟。”牧歌走近,福了一禮。
一聽是赫連和雅的丫鬟,赫連與墨便想起了姐姐身邊的確添了幾個新丫鬟,再細看的確也有些眼熟,於是便問,“哦,你找我有事嗎?”
“小姐讓奴婢來跟少爺說說昨晚的事情。”牧歌神色莊重,看態度也只是認真的。
赫連與墨聞言皺眉一笑,道,“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好說的,而且也沒有誰不願意的……”
“不,小姐讓奴婢來說都不是這個,她讓奴婢帶給少爺一句話,既然要走了,莫再多管閒事。”牧歌直言道,她不知道赫連和雅爲什麼會要傳達這個給自己的弟弟,但是她知道她這麼做必然是尤其用意的。小姐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人交代,這便是她的行事作風。
“……”赫連與墨擰了脣,別看眼沒有看牧歌,而是死死盯着另一處,神色隱忍。
“那麼少爺,奴婢先告退了。”牧歌低首道。
“嗯,你走吧,回去告訴姐姐,我知道了。”赫連與墨依還是沒有看牧歌,許是不想讓外人看到自己神情不堪的情狀吧。
牧歌回到雅苑時,赫連和雅已經梳妝好了,嫁衣紅豔似火,菲薄的紅蓋頭遮了她如畫的眉目,卻又依稀可見她臉龐優美的弧度。
洛姑姑與另一位侍女攙扶着赫連和雅走了出來,牧歌低首走到隊伍裡,與相鄰並列,今日是迎親,也是她們離開南詔的日子了,就此一別,不知何日能夠再回。牧歌心中沉悶,與哥哥拼上了斷絕兄妹關係的決絕,才踏上了這條路。她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對哥哥還存着些不捨與愧疚。
哥哥只是不想她爲家仇而負累一生。可要讓她看着哥哥一個人承受所有,她又於心何忍!她想要幫哥哥,哪怕只是一點點,只要能幫到哥哥,她都願意去做。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委身爲是侍婢,成爲小姐以後在南詔後宮的助力又有何不可。
南詔國的迎親隊伍浩浩湯湯地到來,自也隆重萬分的離開。送親的紅鸞香車緩緩馳過大道,外面是無數百姓的歡呼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