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九月跑出去,傾恆也跟了過去,倒是在路過樓雪胤的時候,小傢伙擡了擡手:“樓莊主告辭。”
見兩個小傢伙跑了出去,外面候着的人也全部離開,樓雪胤才坐了下來:“雖然被折騰,蕭璟斕的心中也沒有多不開心吧?”
亦行在窗戶外,看了一眼累成狗的蕭璟斕,有些同情,又有些不解:“璟王妃也太恃寵而驕了,璟王好歹也是男人,甚至,還是君王,璟王妃這麼做,就不怕璟王生氣,懲罰她?”
普通女子在夫君面前都不會如此放肆吧?男人是天,女人又怎麼能踩到男人的頭頂上?就算得寵,那也要適可而止。不然,一旦失寵,遭罪的是自己。
樓雪胤看了一眼亦行,好像對於這種絲毫不動男女感情的可憐動物感到同情,扯了扯脣角,想要解釋,卻無從說起。
只有真正愛了纔會知道,即便對方喂的是毒酒,喝下去也覺得甘甜如蜜汁。
樓雪胤指尖動了動,開口道:“你看,即便墨臻現在陪着阿清喝酒,本該覺得慶幸被折騰的不是自己的人,可有半點愉悅之意?在你眼裡,可能會覺得,被一個女人指手畫腳,是有損男人顏面之事,但是你可由看到,蕭璟斕有半點不虞?蕭璟斕若是真的覺得丟臉,你覺得,以他的能力,會給阿清一點讓他丟臉的機會?”
樓雪胤明白,蕭璟斕分明就是在墨臻面前秀,他就是在顯擺。
阿清敢在蕭璟斕面前指手畫腳,那也證明她知道,蕭璟斕寵她,她信任不管自己如何對待蕭璟斕,他都不會因此而生氣,這份信任沒有對墨臻,沒有給他樓雪胤,只有蕭璟斕纔有這份殊榮。
蕭璟斕在賣弄他對阿清的縱容和寵愛的同時,不也證明了阿清對他的愛嗎?
亦行皺了皺眉,覺得,怎麼這麼複雜?他好像腦子不夠用了!
樓雪胤見亦行一副呆頭呆腦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模樣,他扯了扯脣角,嗤了一聲:“以你的智商,本座就不期待你能懂這麼高深的東西!”
亦行一驚,頓時覺得自己被鄙視了,委屈不已。
這會兒,樓雪胤突然起身,問道:“那個人死了麼?”
樓雪胤並不覺得自己的那兩劍就能要了樓逸宸的命,只是想知道他現在的下落罷了。
“回主上,沒死,被墨翎的丞相葉祁救了。”
“那個女子,可有查到她的身份?”樓雪胤當時沒有下手的原因,不僅是因爲尹穆清和蕭璟斕的突然到場,更多是,是因爲那個女子的容貌,眉宇之間,長得太像阿清了。而且,她認識他,看樣子,她見過年幼時的他。
“回主子,那位夫人的身份很神秘,應該是老……是前任莊主故意爲之,隱藏了她的身份,在墨翎的時候,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樓太傅有妻有子,但是,不僅樓公子沒有多少人見過,樓夫人更是從來沒有露過一次面。前任莊主離開天下第一山莊後,便與天下第一山莊沒有任何聯繫,所以,這二十多年來,吃穿僅僅靠那些俸祿,倒是很多人慕河洛公子的名,再加上是太子的師傅,很多人送禮賄賂,是以,也不至於太拮据。後來,樓大公子在十四左右,便離開了墨翎,來到暨墨,開了濟安堂,經常做一些義診之事,在百姓嘴裡的口碑很好,他很少回墨翎,即便回去,最長時間,待不到月餘。”
“活該!”樓雪胤嗤了一聲,天下第一山莊的叛徒,自然是沒有資格再拿天下第一山莊的任何東西。樓雪胤皺了皺眉頭,問道:“也就是說,那女子的身份,你並沒有查到?”
“是!倒是屬下查了一下多年前,在主子出生後,到過天下第一山莊,而且前任莊主很重視的女子,僅一人!”
“誰?”
“前任莊主的師妹,也就是北燕公主,穆挽清!”
樓雪胤的瞳孔驟然一縮,直接坐直了身子,臉色蒼白道:“北燕公主,穆挽清?”
“是!”亦行點了點頭,繼續道:“只不過,聽說北燕公主於景陽山學武回國後,沒有幾年便遇到暨墨北燕大戰,後來與暨墨武將尹承衍私定終身,拋棄公主之位來到暨墨,生下一女後便撒手人寰了。”
所以,唯一的可能也排除了。
樓雪胤臉色蒼白,手緊緊的握着軟塌邊的扶手,一雙鳳眸漆黑無比,好像在思考什麼。
良久,樓雪胤纔開口道:“北燕公主腹中懷着墨翎帝王的孩子,卻與暨墨將軍私定終身,你覺得,北燕公主對尹承衍的愛是假,還是對墨翎帝王的愛才是真?”
“額!”亦行摳了摳腦袋,想了一下,纔開口道:“身爲女子,卻朝思暮想,移情別戀,實乃不忠。屬下覺得……”
“不要你覺得了!”樓雪胤深吸一口氣,覺得亦行這蠢笨的人將他的思路全部打亂了,呵斥道:“也就只有心胸狹隘的男人,纔會拘泥於貞潔操守,女子失貞,罪魁禍首該是男人,該死的,也不該是女子!所以,你滾出去吧!”
亦行內心懵逼,一臉羞憤,他覺得今晚跟着主子出門的時候應該沒有將腦子帶出來,今晚被主子鄙視了很多次,他要哭瞎了好嗎?
主子這麼嫌棄,他自然不能再在這裡待着惹主子心煩,連忙告退,在外面候着。
樓雪胤起身,來到窗口,看着下面碼頭的場景,看着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他的眉頭已經早就擰成了川字。
那個女子,會不會有可能是穆挽清呢?
若她是穆挽清,那麼,所有人的命運都將改變。
本該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活了過來,這究竟是驚喜,還是驚嚇?
穆挽清,最好不是你!
否則,你給大家帶來的傷痛,根本無法彌補。
如果是穆挽清,那麼,墨翎帝王該如何承受,自己守了一輩子的女子,不僅沒有死,反而偷藏了這麼多年,還和其他男人生了一個兒子?
如果是穆挽清,那麼,他該怎麼辦?害的他家不成家的罪魁禍首,竟是阿清的娘?他該選擇視而不見,還是選擇繼續報仇?
如果是穆挽清,那麼,阿清該怎麼辦?已故二十年的母親不僅好好的活着,還生了另一個孩子,沒有母親疼愛已經夠可憐,卻不想,最後還要承受被母親拋棄的痛?
樓雪胤握緊了拳頭,沉默了許久,才握了拳,捶了一下窗臺,揚聲道:“亦行!”
“主上!”在外的亦行連忙推門而入。
樓雪胤轉身道:“找到穆挽清的墓,本座要……開棺驗屍!”
亦行一驚,連忙領命:“是!”
……
這會兒,第一層船艙裡面的搬的都差不多了,足足花了一個時辰,裝了十輛車,
蕭璟斕臉上的汗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在下巴上彙集成河。
慕謙很擔心自家王的身體,畢竟,王體內有蠱毒,特別是在晚上,斷不能勞累,否則,在身體疲憊的情況之下,很有可能蠱毒發作。
可是,看王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呀。
還好,第一層的珠寶全部搬完了,剩下的織錦段子還有藥材雖然多,但是每一箱的重量不會很重,王還能堅持一會兒,就希望等會兒時候不早的時候,王妃能放了王爺。
慕謙這意識一出,突然覺得自己很窩囊,王像那種懼內的人嗎?璟王府像是那種三綱不正的地麼?王妃是那種不懂三綱的刁婦麼?
想一想,還想還真是,瞧王妃那樣子,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夫爲妻綱呀!
慕謙深深的爲蕭璟斕抹一把同情淚!
尹穆清也見蕭璟斕搬的差不多了,且不說那一箱一箱裝了珠寶的箱子會很沉,一箱少不得有八十或一百公斤,就說那麼多箱,不僅要上下船,還要裝車,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堅持不了多久。
尹穆清起身,讓人收拾了殘席,打算讓陌上香坊的人接手,將剩下的東西全部搬回去,不然,真把他累趴下了,那又是在搞事情。
尹穆清這到嘴邊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突然從碼頭跑上來一個小身子:“孃親!”
脆生生,甜糯糯的聲音傳來,尹穆清的心都酥了:“九兒?”
彎腰,展開雙臂,穩穩的將小傢伙接入懷中:“怎麼玩到這麼晚?哥哥呢?”
九月抱着尹穆清的腿,可憐兮兮的道:“孃親,你沒事吧?哥哥說父王快打死你了,父王不算話,他答應過九月的,只是稍稍欺負一下孃親,九爺可沒有叫他將孃親打死!哇嗚嗚……”
“啥?”尹穆清覺得九月話中有另一層意思,皺眉道:“九兒爲什麼要答應父王,只可以稍微欺負一下孃親?爲什麼要答應他?爲什麼要欺負孃親?”
尹穆清覺得自己很委屈,養了幾年的小子,竟然夥着當爹的欺負他,真是讓她失望!
九月揚了一下手中的小皮鞭,脆聲聲的道:“父王說,欺負了孃親,孃親才能給九月生妹妹!”
“蕭小九,誰教你的?本王何時說過這樣的渾話?”蕭璟斕只覺得拆臺哪裡都有這個小娃,不要太心塞!這話要是被阿清聽了去,那不是火上澆油?
九月轉身看去,卻見蕭璟斕抱着大大的木箱子,一臉汗水的站在船艙門口,只見他現在寬大的袖子也被擼了起來,在大臂處打了一個結,衣襬也被撩起來在腰間繫起來,若不是那周身的氣質還有那俊美的臉不容忽視,就這身打扮,還真像田裡插秧的農民伯伯。
九月看了一眼,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眨,隨即兩腿一晃,便像個泥鰍一般從尹穆清懷中掙脫,拿着小皮鞭噔噔的跑到蕭璟斕身邊,照着屁股就是幾鞭子:“還不快乾活,想偷懶是不是?搬不完,今天晚上的晚飯不要了?工錢也不想要了是不?”
小九月手上有幾分力氣,這抽了幾下,還真的疼的緊。
特麼,蕭璟斕怒了,被自己女人欺負就算了,生個娃不知道孝敬爹,還敢拿鞭子抽他,簡直是豈有此理!
箱子往下一扔,提着小傢伙的領子,蕭璟斕伸手就在那小屁股上抽了兩巴掌!
這下完了,彷彿被捅了馬蜂窩一般,小傢伙頓時捂着小屁股,哇的一聲便嚎了起來:“哇嗚嗚……孃親……九爺疼死了,哇嗚嗚……”
“蕭璟斕!”尹穆清哪裡見得小九月這麼哭了?也不怕把自己的嗓子喊壞了,尹穆清心疼的不行,再看蕭璟斕甩在一邊的箱子,裡面的東西灑了一地,最讓尹穆清心疼的,是裡面的東西。
價值千金的水晶石,因爲蕭璟斕摔了一下,以前晶瑩剔透的水晶裡面起了裂痕,還因爲震動,起了一層霧,霧濛濛的,連塊破石頭都不如了。
蕭璟斕感覺到尹穆清的視線落在地上翻倒的箱子還有被摔壞的水晶石,整個人都不好了,下意識的看向尹穆清,眉心一跳。
尹穆清也是眉心一跳,之前還消了不少的氣現在又起來了,上前接過哭的傷心絕望的孩子,尹穆清也覺得委屈,瞪了一眼蕭璟斕,憤憤道:“我現在是看明白了,蕭璟斕你就是不待見我們娘仨兒,好,我們現在就走!”
說吧,尹穆清抱着孩子轉身就走。
剛剛上來的傾恆見這情景不由的嘴角一抽,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會兒,卻聽尹穆清道:“阿恆,站在這裡做什麼,跟孃親走,璟王殿下身份尊貴,我們高攀不上,我們不伺候了!”
“額……哦,好!”小傢伙愣愣的,顯然覺得孃親這話沒有幾分真。
倒是九月覺得這是真的,一邊用小手擦眼淚,一邊點頭舉雙手贊同:“好,九爺不伺候了,九爺一個都不伺候了!”
蕭璟斕如遭雷擊,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阿清,別走,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王爺……”慕謙覺得,王妃簡直是個母老虎,還不講道理,王爺左右被欺負。
慕謙很想上前去告訴蕭璟斕,王妃那樣子肯定是雷聲大雨點小,娃都生了兩個,婚也成了,哪能說走就走?
以爲是兒戲麼?
可是,慕謙這好心還沒有出口,便被蕭璟斕瞪了過去:“還不找人將貨卸下來送進陌上香坊!”
“是!”
“還有摔壞的水晶石,務必去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否則,你便不要回來見本王了!”
慕謙哭:“是!”
這下,蕭璟斕才飛奔了過去,絲毫不覺得自己璟王的形象會不會因此而損壞,反正,他的眼裡只有自己的媳婦。
他可知道有些人對他的媳婦虎視眈眈,若是媳婦真的一不小心生他氣,出去被人拐走,那麼,他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路過墨臻的時候,蕭璟斕頓了頓腳步,給了一個只有男人才會明白的挑釁,墨臻脣邊勾起了一抹泛着冷意的笑,不得不說,蕭璟斕這恩愛秀的很成功,完全詮釋了什麼叫做老婆孩子熱炕頭,墨臻只是一個看熱鬧的過客!
從今晚過後,恐怕所有的人都將知道,璟王是個懼內的,在王妃的面前,王爺在就放棄了親王之尊,如一條忠實的狗一般,王妃說一,他不敢說二,王妃讓他往東,他絕對不會往西,讓他搬東西,他絕對不會少搬一箱!
這世上,又有幾個男人做得到這一點呢?
墨臻自認爲,他做不到!
每個人寵人的方式不同,但是他也絕對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他會給她最尊貴的身份,給她皇后之尊,讓她與他攜手,受萬人膜拜。
墨臻的心因爲尹穆清的離去而空牢牢的,她曾經說過,等他想起一切的時候,她就放他離去,她說到做到了。
今日,和她喝酒聊天,卻生疏的哪裡像相處四年的人?
她說的對,封離已經死了,再沒有一個她可以信任的封離!也沒有一個萬事以她爲先的封離了!
……
君天睿沒有去找九月和傾恆,而是去了大使館,打算去找君語嫣。
自從前段時間君語嫣給了他一把劍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阿姐了。
今日受了些委屈,君天睿下意識的想找阿姐。
可是,來到前段時間君語嫣住的地方,哪裡還有君語嫣的人?
“阿姐?”大廳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人。
這會兒,外面守着的侍衛走了進來,恭敬道:“太子殿下,公主已經離開四天了。”
“離開?”君天睿想起幾天前君語嫣找他的情形,他頓時難過起來:“那天,阿姐是來給阿睿辭別的?”
侍衛沒有答話,倒是從袖中取出兩封信,交給君天睿:“太子殿下,公主走的時候,讓屬下將這封信交給太子和陛下。”
君天睿接過,一封上面寫的是阿睿親啓,另一封是父皇親啓。
“你先下去吧!”君天睿拆開他的那一封,擺了擺手,讓侍衛下去。
“是!”
君天睿還是第一次看信,這種感覺很奇妙,甚至,君語嫣給他和君鳳宜一人留了一封,這讓君天睿的心情很愉悅。
唔……
他也是大人了,在阿姐的眼裡,阿睿終於是和父皇一樣大人了麼?
意識到這一點,君天睿突然直了直脊背,一手負後,一手拿着信,學着君鳳宜慣有的動作,有模有樣的看信。
信上的內容大概是說她離開出去散心,讓他不要擔心,等她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帶想要的禮物,雖然是幾句話,但是君天睿還是看的很認真,坐在門口的石階上,來來回回的看了不下十次。
“怎麼這麼少?”撐着下巴,君天睿有些遺憾,怎麼就這麼幾個字呢?
看了一眼君語嫣寫給君鳳宜的那一封,君天睿歪着腦袋道:“父皇的東西,阿睿不能偷看,這叫非禮勿視!”
偷看?
君天睿想到這兩個字,眸光眯了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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