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斕!”尹穆清一把推開墨臻,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蕭璟斕心肝都一顫,整個人都不好了,連忙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救火!”
好在只是在甲板之上,尹穆清的船都是用的好的木料,一般是燃不起來,一聲爆炸之後,那火光也沒有過多久就消逝了下去,張旭帶來的人見蕭璟斕開口,連忙趕來撲火。
本來火就不大,人又多,很快就撲滅了。
但是,好好的一艘大船,甲板和桅杆卻都燒燬了,黑漆漆的,像是受了什麼大災大難一般,尹穆清站在甲板上,看着地上的黑色痕跡,轉身,看了一眼蕭璟斕。
那眼神若是可以殺人,蕭璟斕肯定是死了無數遍了。
不知爲何,蕭璟斕被尹穆清看的心頭一涼,下意識的縮了脖子。然而,他這動作做出來後,突然覺得有損他形象,而且,這件事情定然是他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蕭璟斕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看向張旭,睥睨道:“是你放的火?”
很明顯,璟王不是打算要因此事而獎勵他,張旭大呼冤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道:“王爺,冤枉呀,下官冤枉呀!”
“你當本王的耳朵聾了麼?好大的膽子,百姓的貨船,你說燒就燒,誰給你的權利?”吼了一通後,蕭璟斕突然朝尹穆清走了過去,結結巴巴道:“阿清,我……定是這人以權謀私,想與阿清過不去,我……”
“編,繼續編!”尹穆清氣的牙癢癢,這個臭男人,自己做了事情,還不承認,明明就是他給了張旭權利,她怎麼也沒有料到,蕭璟斕會這麼做,這是想做什麼?明目張膽的想要搶陌上香坊的錢麼?
暴君,貪官!
沒有一個好東西!
蕭璟斕想哭了,這個好比就是自己挖了一個坑,還其間還埋的很積極,等自己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埋其脖子了!
這個時候,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哭的心都有了。
蕭璟斕怎麼能承認呢?
只能對張旭發火:“胡說,你當本王是聾了麼?剛剛,本王明明聽見你揚言要燒了陌上香坊的貨船,如今,便是不承認?”
張旭要哭了,嚇的臉色蒼白,哭道:“王爺饒命,下官也是想替王爺辦事,這清音公子一點都不配合,下官這纔出言恐嚇,下官只是威脅一下,並未真的要放火燒船呀!”
“閉嘴!”蕭璟斕臉色一白,立即呵斥道。這個王八蛋,竟然敢將他出賣說出去,真是該死!
尹穆清沉着臉,看向蕭璟斕,厲聲道:“該閉嘴的是你!”
蕭璟斕瞬間就熄了氣焰耷拉着腦袋,擰巴着衣袖口的鈕釦,可憐兮兮的樣子別提多可憐了!
“張旭,你繼續說!”
剛打開話匣子的張旭也不知道這個是個什麼情況,只想爲自己證明,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真的沒有下令放火,於是對着蕭璟斕又是磕頭又是哭:“王爺,即便陌上香坊沒有在王爺規定的時間內撤離碼頭,下官也只敢聽命行事,扣押貨船,沒收貨物充公,那些貨物都是公家的,下官即便有天大個膽子,也不敢放火呀!”
“哼!”尹穆清聽了,鼻息之間傳來一聲輕哼,看向蕭璟斕,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麼聽着,確實也是這麼個回事,蕭璟斕頓時臉色都青了,聽尹穆清這麼問,他自然是知道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這會兒,蕭璟斕突然意識到了墨臻,咬牙道:“墨臻,是你?是你算計本王?”
一定是他,否則,他是故意讓阿清誤會他的。
墨臻以前以封離的身份在阿清身邊待了四年,阿清的底細,墨臻比他清楚吧!所以,他就佔着這一點,這次如此來算計他!
蕭璟斕恨得牙癢癢,看向墨臻的眸光,滿是殺意!
墨臻沒有理會蕭璟斕,上前一步,對尹穆清道:“是非分明,我想,小姐心裡自然明瞭!只是,我很奇怪,阿清已經嫁入璟王府,爲何璟王還能無緣無故扣押陌上香坊的貨船,甚是不惜讓人對阿清的人出手,他這樣的渾事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這話一出,蕭璟斕嘔的半死,差點一口鮮血嘔了出來,這個墨臻,分明就是故意的,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就是在提醒他,墨臻這個外人都比他這個夫君要了解阿清麼?
尹穆清本就生氣,聽墨臻這麼說,尹穆清更是怒極:“蕭璟斕,今日之事,本公子和你沒完!”
其實,事情到這裡,一旁的人都覺得很詫異了。
特別是以雲錫爲首的陌上香坊之人,陌上香坊並非所有人都知道尹穆清的真實身份,甚至,很多人,連清音公子其實是女兒身都不知道。
是以,這蕭璟斕對清音的態度,雲錫很是奇怪。
而且,站在公子身邊的那個男人,是封離麼?怎麼不像呢?
那雙紫眸一看就不是封離,而且,他口中所說的小姐是誰?
璟王口中所說的阿清又是誰?莫不是他們家的公子?
一個男人如此親暱的喊另一個男人,雲錫突然就覺得天都變了。
然而,見尹穆清這麼說,他頓時大吃一驚,連忙上前對尹穆清小聲道:“公子,民不與官鬥,船上損失不大,此事便算了吧,若是惹惱了璟王,真的燒了貨船,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敢!”尹穆清面色一惱,怒斥:“蕭璟斕若是敢燒了本公子的貨船,本公子今晚就去燒了他的璟王府,本公子說到做到!”
“公子?”雲錫臉都白了,完全沒有料到自家公子會說這樣的話,其他人更是臉色驚變,唯獨胡掌櫃的笑眯眯的躲在一邊看笑話。
他們不知道尹穆清的身份,胡掌櫃卻知道,看來真的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尹穆清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蕭璟斕,繼續道:“你問他,問他敢不敢!”
雲錫想哭了,璟王就站在他的面前,他敢問嗎?
然,他沒有問,倒是璟王主動開口:“不敢,我自然是不敢的!”
哪敢呀,沒看見媳婦都氣成那樣兒了麼?
蕭璟斕說完,連忙對張旭道:“死人麼?沒看見清音公子要卸貨麼?還不讓人來幫忙?”
張旭連忙磕頭領命:“是是是,下官遵命,下官這就去!”‘
“慕謙!”慕謙早就嚇的縮在人羣之中沒有敢露面,畢竟,這都是他辦事不利,怎麼就沒有查到,這陌上香坊背後的主人竟然是王妃呢?
可是,話又說回來,誰又會去懷疑這一點?又會相信,陌上香坊這麼大的家產,背後的主人,竟然只是一個女子?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聽蕭璟斕喊了他的名字,慕謙心都跳了出來,抱着必死的決心從人羣之中走了出來,跪地道:“王!”
一腳便踹了過來,慕謙着着實實的受了這一腳,更加的恭敬了:“王息怒,屬下該死!”
“不長心,還不去幫王妃卸貨?”
“是是是!”還好,只是卸貨而已,沒有要他的命!
笑話,命這麼珍貴,哪個不惜命?
只不過,他們剛要動,卻不想尹穆清突然上前一步,站在路口不讓他們上去,伸出素手,指向蕭璟斕,道:“誰都不許動!讓他一個人來!”
蕭璟斕指了自己的鼻子,驚異道:“本王?”
讓他去卸貨?竟然要他親自去搬東西?還這麼大一船?蕭璟斕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看着尹穆清那雙染滿怒意的眸子,雖然滿是不願,可是能有什麼用?
耷拉着腦袋,委委屈屈的應了一聲:“哦!”等他查到是誰放的火,他定是要將那人碎屍萬段!
路過慕謙等人,蕭璟斕瞪了一眼慕謙,咬牙道:“滾一邊去,王妃的東西,是你能動的麼?不長心!”
慕謙想哭,他好委屈好嗎?他真的好委屈好嗎?
王這分明就是拿他撒氣呀,嗚嗚……
比較珍貴的東西都放在第一層,藥材放在最下面的倉庫裡面,所以,蕭璟斕一進倉,便見滿倉的紅木箱,裡面定是價值千金的珠寶織錦,蕭璟斕五味陳雜,她竟然是陌上香坊的主子,原來清音公子就是這麼多年,她真是不易,不僅要照顧多病的九月,還要賺錢養家,一個女人撐着陌上香坊這麼大的家業,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擡起一箱紅木箱,裡面着實很重,但是對於蕭璟斕來說,倒也不是難事。
蕭璟斕擡着紅木箱出來的時候,卻見所有的人都站在碼頭看他,有同情,有不解,有震驚,還有心災樂禍的,蕭璟斕頓時就委屈了。
想他堂堂暨墨璟王殿下,怎麼就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呢?
這麼想着,突然腳步一頓,做了一個趔趄的動作,好像這麼重的木箱,他真的是搬不動一般,蕭璟斕很希望,自己做了這個動作之後,尹穆清能可憐他,不讓他搬,即便不會這麼心疼他,也該給他找一個幫手呀!
瞧,慕謙那王八羔子還站在那裡閒着呢,還有張旭那不重要的東西,還有一羣官兵,都特麼的是吃閒飯的麼?
然,他這個動作做出了後,便聽墨臻道:“小姐,璟王殿下身份尊貴,這樣的粗活,哪裡是他能做的?瞧人家那雙素骨玉手,若是傷了去,該如何批摺子?封離願爲小姐分憂。”
墨臻說完,尹穆清瞪了一眼墨臻,不得不說,墨臻是有幾分心機的,尹穆清是有幾分恨墨臻,但是對封離卻沒有半點嫉恨,而現在,墨臻換下了墨氏皇室貴族的錦衣華服,那打扮,儼然是封離的樣子,若不是那雙泛着紫色幽光的眸子無法遮掩,尹穆清都會真的認爲,她的封離回來了!
尹穆清沒有答話,倒是看了一眼蕭璟斕,見他玉冠束髮,華服曳地,金色團龍密紋,俊美非凡,貴不可言。
手裡抱着的那箱子……還真的有些和他身份不和。
尹穆清還沒有說話,倒是蕭璟斕沉了臉,看向墨臻,便是一陣譏諷:“晉源陛下假惺惺的獻殷勤,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
說罷,蕭璟斕抱着箱子下了船,放進準備好的馬車之中。他走路的姿勢很優雅,似乎在極力證明,真的是他願意的,即便是粗活,他也願意爲自己的女人幹。
然,他的這些動作在尹穆清眼中,那就是矯揉造作。
尹穆清白眼一翻,很顯然,沒有解氣,拍了拍手,開口道:“大家辛苦了,今晚,本公子做東,請大家喝酒!”
雲錫感覺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了,乾脆就不糾結了,反正出了事,有公子在。
聽尹穆清說有酒喝,自然高興:“多謝公子!”
墨臻也笑了,冷峻的容顏彷彿曇花初綻,剎那間的芳華於卻掩於夜色,爲讓人看見:“小姐,封離可有那個榮幸?”
尹穆清道:“酒桌上不分敵友。”
等蕭璟斕搬了兩三趟後,甲板上竟然擺起了酒水,陌上香坊的人圍桌了幾張桌子,喝酒聊天,快樂的很!
再看慕謙,站在碼頭,風中零落,張旭等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這一冷一熱,似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都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蕭璟斕突然感受到秋風瑟瑟,寒冷無比!
尹穆清剝着花生,扔進嘴巴,給墨臻到了一杯酒,開口道:“出來混,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有些人自高自大,以爲自己是個人物就了不起,你說本公子老老實實的做生意,礙了誰的事?”
墨臻喝了酒,應道:“小姐自然是沒有什麼錯處。”
“本公子自然知道自己沒有錯,錯的是某些人,莫名其妙,本公子的這艘貨船,風裡來雨裡去,都沒有損壞一點點,竟然有人吃了豹子膽,試圖炸燬他,真是豈有此理。”
蕭璟斕額間已經出了一層薄汗,這一趟一趟的,箱子又重,若是正常情況之下,這箱子該是兩個人擡的,可是,這會兒,只能由蕭璟斕一個人來,裝了一車後,蕭璟斕便覺得氣喘吁吁,耳邊的一縷髮絲都被汗水打溼,黏在玉臉之上,寬大的袍子也被他撩起,別再腰間的腰帶之中。
這會兒,聽尹穆清這麼說,蕭璟斕手裡還抱着一木箱,激動的立馬上前問自己解釋:“阿清,真的不是本王,你要相信我……”
兩半花生殼扔在身上,尹穆清嗤道:“沒你的事,要偷懶是不?”
蕭璟斕一噎,再也不敢說話了,老老實實的去搬東西。
慕謙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而且滿是心疼。
他家王爺,真是太可憐了,本該坐在御書房批改奏章,掌管天下之事,何以在這裡累得就像老黃牛一般,給人當苦力?
這麼想着,慕謙直接蹲在地上,爲王默哀!
這會兒,雲錫倒是明白了,端着酒杯上下打量了一下尹穆清,驚道:“公子,您是個女子?”
尹穆清挑眉。
雲錫想死:“您還嫁給了璟王?”
再次挑眉。
“天!”一巴掌拍在自己臉上,雲錫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有些暈:“瞧我這雙眼睛。”
尹穆清沒有說話,便只是翹着二郎腿看一趟有一趟來回跑的蕭璟斕。
看着他累的跟老黃牛一般,她的氣倒是消了不少。
玉指把玩着酒杯,對雲錫道:“去查查,這火是誰放的!”
雲錫蹙眉:“難道不是璟王?”
“他若是真的要放火,不會只是這種程度!”畢竟璟王府有的是軍火,硝石硫粉很多,炸燬這船,一點不剩都可以,又怎麼會小家子氣到只是用這點火?並非是璟王的作風。
“好!我這就去查,若是被我知道有誰打陌上香坊的注意,我定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雲錫義憤填膺的離開,墨臻臉色不好,喝了一口酒,道:“小姐倒是瞭解璟王。”
“自己的夫君都不瞭解,那我還怎麼做別人的妻子?”
墨臻聽此,握着酒杯的手驟然一緊。
這會兒,岸上的一處臨江酒樓,小九月和傾恆趴在窗口,正拿着千里眼往下看,樓雪胤站在九月身邊,脣邊含了一抹得意。
小九月放下手裡的千里眼,瞪着萌萌噠的大眼睛,對樓雪胤道:“叔叔,父王好可憐。”
“那是他活該!”傾恆毫不客氣的開口。
樓雪胤贊同的點了點頭,摸了摸小九月的頭,開口道:“看事要看本質,你父王這是咎由自取。”
“父王欺負孃親了?”九月只看見父王一個人搬了好多東西,都已經累成狗了,孃親和封離叔叔卻在一邊喝酒聊天,哎,世態炎涼,孃親越來越囂張了!可是,若是他欺負孃親在先,那麼,就另當別論。
傾恆脣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若不是那個男人,父王那一掌,恐怕會要了母親的命。”
父王就是一個笨蛋,母親都不認識,還敢在背後襲擊母親,着實該死!
“啥?”九月頓時就怒了,跳下小板凳,便抄起一旁的小皮鞭,怒氣衝衝的往外走:“敢打孃親,看九爺不抽死那個王八蛋!”
樓雪胤嘴角一抽,雖然很同情蕭璟斕的遭遇,可是,他卻很樂意看他被別人折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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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斕說,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嚶嚶……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