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不比河套地區,兩地之間在緯度上面看起來其實也差不多,但是因爲地形的因素,河套地區地處草原邊上,冬天是經常大雪的了。但是,江陵城這邊,西面襄陽郡方面有大型山脈阻擋,一直環繞到南陽郡的伏牛山,所以其實冬天不會下太多的雪。
不過,天氣陰冷則是必然的,地上鋪着一層薄薄的雪,燦爛的陽光依然驅不散這冬天從北方南下而來的寒氣。
江陵城內大司馬府,無論何時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時間到了現在,新年早就已經過去了。只是在這個時代生活的人,是幾乎不過春節的,只是會象徵性地在上元節的時候休息一下。
只是,今天的大司馬府裡面的氣氛,顯得更加熱鬧一些,在南洋方面完成了任務的水軍大都督全琮,在把艦隊開入海鹽的水寨,休整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後,終究奉命回到了江陵城來述職。
其實,全琮早就已經回到江陵城的,他的出海的艦隊也早就完成了在南洋地區的作戰任務。只是,後來沿途之中,皇帝陛下又給他們增派了不少新的任務。比如,在攻佔扶南國沿海港口之後,直接在那裡修建軍用港口,軍艦和軍隊爲了保障安全,直接在那裡駐紮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直到七個月之前,全琮的艦隊纔得到了准許回到江東大本營的命令。但是還是必須要留下一半的戰艦入駐在扶南國的沿海港口,確保那裡的水上航道和陸地港口的安全。
同時,在回航的時候,全琮的艦隊還得到了新的作戰指令。皇帝劉禪要求他們配合交州的軍隊,對赤崖上面的少數民族展開登陸作戰。
這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因素在裡面,赤崖的島嶼面積非常大,上面的少數民族的人數其實也很多,加之氣候很炎熱,登陸作戰並不是那麼容易,非常容易在軍隊裡面爆發大規模的疫病,較之海上作戰難度要高出很多。
歷史上的東吳,曾經就派出將軍聶友,校尉陸凱率兵三萬自海上遠征珠崖、儋耳,將之重新納入版圖之中。朱崖和儋耳是海南島上面的漢朝設置的兩個郡,很多時候都以朱崖代替後來的海南島全島的島名。
從地理環境上面來看,全琮的艦隊雖然裝備有一支裝備精良,而且在林邑和扶南國經過實戰檢驗的陸戰隊,但是海南島向來以窮山惡水著稱,作戰的艱苦程度,可以跟在交州中部山區雨林作戰的艱苦程度相比擬。也就是說,作戰較之在林邑國內還要艱難。
氣候和地理都如此險惡,劉禪又瞭解歷史走向,依然還要堅持出兵,還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海南島地理位置處於交州的環抱之中的北部灣中間位置,地理位置對於航道太過重要了。同時,早在全琮的艦隊下南海的時候,交州刺史步騭,就已經奉命在赤崖一面的沿海修建了簡易的海港,爲全琮的艦隊提供必要的休整之地。
但是,這個簡易的海港在全琮的艦隊離開之後,就被當地的土著所大肆破壞,最終是被完全燒燬。這件事情被步騭上報到江陵城之後,劉禪對此非常重視,就有心至少要將島上的兩郡之一的朱崖,重新收復入大漢的版圖之內。
最終,這個作戰任務就交給了擁有水路方面兩種作戰力量的全琮艦隊去完成,交州方面提供必要的作戰物資的補給。
全琮花費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纔將島上的土著部族力量全部擊敗,但是本身的損失其實也不小,其中最爲考驗他們的,確實就是山地作戰和雨林作戰兩個方面。不過,朱崖和儋耳兩郡最終還是超額地被全琮的艦隊所收復。
隨後,全琮這才率領艦隊回到了江東。
應該說,全琮率領艦隊出兵南洋的過程當中,犯下了不少的錯誤和過失,其中有些確實是可以被避免,有些而確實是外在的風險因素導致的。
但是從歷史和政治意義上面看,確實影響非常之深遠,特別是征服林邑,獲取扶南國沿海戰略軍港以及收復海南島這三件事,足以讓他在歷史上青史留名了。
同時,這三件事也同時開闢並且確保了大漢商隊的海上航道的安全性,至少江東的從事海外貿易的商人,以及王連主官的市舶司是一定非常高興的。
話說回來江陵城。
全琮的水軍都督府本來就已經被設置在了江陵城內,所以他被徵調回江陵城,自然是先回到都督府府衙之內。
而第二天,全琮才奉命去見了大司馬董和。
大司馬府就是爲了迎接全琮的到來,所以纔會顯得這樣熱鬧。
董和親自出迎全琮,把全琮親自帶入了會客廳。董和的降階相迎,確實讓全琮受寵若驚,是他絕對想不到的殊榮。
而董和之所以要這樣做,確實是出於對全琮的一種欣賞之心。同時,這其中還因爲全琮的此次出海,不但沒有給他這邊帶來巨大的財務壓力,居然還給他送來了大量的財富和糧食。
其中的大量金銀珠寶,正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一部分在大漢境內出手,一部分則是會被通過路上絲綢之路運往遙遠的西方國家。這些事情,他們前面早就經過很詳細的商議了。
而出手得到的金錢,以及轉運回來的糧食,如今很大一部分都被用作了河套地區作戰之用。
得到了這些好處,董和親自出迎全琮,那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第二天,劉禪和大司馬府醞釀了幾個月的時間的對艦隊的嘉獎令,終於是被頒佈了出去,就是本來被認爲會受到懲罰的淩統,最終也得到了嘉獎。
這當然不是因爲劉禪偏心或者有心包庇,只是如今在這樣的大勝利面前,爲了團結軍心,激發軍隊的士氣,就不得不對某些方面進行文過飾非,將軍隊裡面的某些事件淡化處理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任何時代的任何國家的軍隊裡面,都需要這樣的做法,只要不是太過極端的情況,一般可以掩蓋下去。
而這種掩蓋的利益,應該說,確實是大於曝光出來的利益,否則就可能演變成特大的醜聞了。
全琮對於大司馬府能夠採取這樣的處置辦法,他個人當然是樂觀其成,心裡不由得有些飄飄然了。
同時,全琮確實也得到了特別的待遇,劉禪准許全琮放假了七天的時間休息。
而在第八天的時候,劉禪才親自召見了全琮。
全琮本來以爲,皇帝陛下的接見,也跟大司馬府的差不多,應該都是以嘉獎爲主。
但是事情卻並非如同全琮所想象的那樣簡單。
劉禪見到全琮之後,確實首先是讚揚了全琮的此次出海作戰取得的極大功績,但是同時也批評了艦隊裡面,特別是水軍陸戰隊在作戰指揮方面出現的不少失誤。
同時,劉禪還特別警告全琮,淩統和軍官私自截留戰利品瓜分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因爲數量不是特別巨大,而且當時還是在海外,他這次可以不追究。這事情要是放在國內,他處理起來,絕對不會手軟。
全琮頓時聽得渾身直冒冷汗,差點要給劉禪下跪,雖然跪禮早就已經被劉禪所廢除了。
劉禪接着告訴全琮,這件事情他雖然放手不差,但是一定會將所有涉嫌將官的名字,寫入大司馬府的報告文檔之中,作爲內部審覈的資料。
全琮知道這件事這樣處理,雖然還有一定的危害性,但是總算沒有立刻就被處理,總歸是好的,當即再度向劉禪謝罪。
劉禪之所以這樣對全琮開誠佈公地警告,威懾的意味非常明顯,因爲他需要着手處理另外一件事關水軍的大事:更換出海艦隊的統帥。
這件事,劉禪早就在一年多以前,全琮還在林邑國作戰的時候就開始考慮了。
劉禪隨即吩咐全琮,半個月之後先去海鹽一趟,召集艦隊的各級將官,集中檢討此次出海作戰之中的各種經驗教訓,藉此對艦隊的各種作戰訓練情況,進行新的改進。畢竟,勝利是勝利了,但是暴露的缺點也需要指出來。
同時,劉禪告訴全琮,鑑於全琮本人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過繁忙,不宜再親自統管兩支艦隊了。所以這件事情辦理完畢之後,他有意任命建武將軍、吳郡刺史徐盛專任艦隊的最高指揮官,改任鎮海將軍、水軍副都督。長江艦隊還是他來親自統帥。
全琮心裡當然不喜歡劉禪這樣做。雖然海上作戰艦隊規模小於長江艦隊,但是皇帝陛下這樣做,明顯分割走了自己的部分軍事權力。
但是全琮確實無法名言反對,他現在在劉禪面前明顯底氣不足。加之,劉禪對他確實非常寬容,他也不好再爭辯,一面落下一個把持權柄的惡名。
現在還是順着陛下的意思辦理吧!全琮心裡也只能夠這麼想了。
於是,劉禪隨即傳令大司馬府,將佈置在海鹽和舟山羣島的那支海上艦隊改爲海軍艦隊,不再稱呼爲水軍,隸屬於水軍大都督府衙,由徐盛出任統帥,入駐海鹽縣海軍水寨。
同時,大司馬府發出調令:從艦隊之中調出淩統,再度命其出任吳郡兵曹從事。他原本就是丹陽郡的兵曹從事,如今還是兵曹從事等於是回到了原點,降職的味道非常濃厚。
可見劉禪和大司馬府,對淩統在林邑國內的作戰表現是相當之不滿意。所以,大司馬府給予淩統的嘉獎,本來就下的非常之勉強。
當然,對於水軍和海軍的事情,遠在成都的丞相府是遠遠干預不到的。他們對於陸軍方面有較大的影響力,但是水軍方面的事務,則完全是由大司馬府和劉禪這兩方在主導。可見,劉禪和大司馬府同時入駐江陵城,確實一項非常有遠見的做法。
這件事的後續是:兩個月之後,新上任的海軍統帥徐盛,就在全琮提交給江陵城的戰事和訓練檢討報告的基礎上面,重新制定了海軍艦隊和陸戰隊的新的作戰訓練大綱。
同時,徐盛當然也開始部分調整艦隊的內部人事安排,上報給大司馬府批准。
由於徐盛並未這件事並未報告給成都的丞相府,導致了他們的不滿。但是事情在劉禪着令大司馬府送交一份相應報告給成都方面,事情最終才被壓制下來。
話說回來。
這時候,董和見到劉禪終於把全琮的事情搞定了,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終於是落了地了。暗自佩服皇帝陛下真是好手腕,剛柔並用,搞得全琮最終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不過,董和也覺得是時候,跟陛下商議一下河套戰場上面發生的幾件不大不小,卻事關團結的鳥事了。
伊健達和蓋猛、熊平他們發生的那些事情,一一被馬岱給上報到了江陵城,被董和和尚書令法正聯手壓下了幾天時間。
他們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爲了等待皇帝陛下把全琮和新海軍艦隊的事情搞定之後再說。
於是,法正和董和兩人同時去見劉禪,同時不可避免地要帶上兵曹尚書諸葛瑾。
劉禪看過馬岱的表章,有聽完董和與諸葛瑾兩人的報告之後,臉色顯得有些凝重起來,看得三人心裡感覺有些忐忑不安。
但是劉禪似乎是想要把這些事情,暫時放一放,只是讓董和要密切關注這些事關各支部隊主將之間矛盾的後續發展情況。並且交代諸葛瑾,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隨時前來向他報告。
當然,劉禪同時也給出了自己的理由:畢竟如今河套的戰鬥打得非常激烈,作爲後方的江陵,對前線情況的瞭解,顯然是信息極爲滯後的。這個時候就對事件作出處置,顯然並不明智,是很容易出現判斷上面的偏差的。
所以,劉禪認爲,大司馬可以傳令給馬岱將軍,着令他着手處理各將軍之間的矛盾。畢竟,這是馬岱身爲大軍統帥的值守之一。
而且,劉禪本身一向以來的作風,就是可以放權的地方就放權,而且不再突然涉入干預。他既然把軍隊交給了馬岱去統帥,就要敢於讓馬岱去承擔責任,自行處理軍隊內部事務。
何況,軍隊裡面還有那麼多的刺奸在盯着,也同樣需要參考他們的報告,皇帝陛下本身和大司馬府,都需要給予刺奸們的職權以相應地尊重。
應該說,劉禪的緩和性態度,確實沒有問題。因爲很快地,江陵城的大司馬府就從馬岱那裡,收到了兩份捷報:立峰谷大捷和荒木鎮大捷。
同時,四天之後,劉禪下發詔書,頒發給大漢境內富商韓龍、原來的三大荊商以及四個從事海外貿易的江東大商人嘉獎令,以表彰他們在促進對國內和對外經濟活動中所做的貢獻。
需要說明的是,之所以嘉獎他們,不是因爲他們在爲財政納稅方面所做的貢獻。因爲納稅是每個人和每個有納稅義務的團體的義務,若是因此嘉獎他們,那麼同樣每個納稅人都應該得到嘉獎。
這件事在蜀漢境內引起了極大的轟動,確實極大的鼓舞了商人的士氣,也提升了他們在國內的地位,也讓他們更加傾向於支持劉禪的主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