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葉陽城的一個電話,陳海斌知道自己有麻煩了,周家也不知道是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連主犯、從犯、幫兇都一塊兒扯出來了
陳海斌敏感的發現,在葉陽城說到幫兇這兩個字的時候,目光有意無意的從他的身上掃過,這一發現,更是讓他膽寒不已,就算他家有個親戚是寶荊鎮的副鎮長,可對方出來的是什麼?是局長
扯到主犯、從犯之類的名詞,這個姓黃局長就算用大腿想也能知道,絕對是溫樂縣公安分局的局長,黃仁智
難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顧忌,難怪自己帶人過來了,他還敢當着自己的面痛揍周衛萍,難怪他敢那麼肆無忌憚的毆打城管辦協管員……
這一瞬間,陳海斌突然間看明白了許多,可是,看的越明白,他這心裡就越是拔涼拔涼了,尤其是明白葉陽城背後的那個人是公安分局局長黃仁智後,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多月前,那嚇得寶荊鎮派出所副所長跪在地上求饒,最後還是被罷官免職的……葉陽城
想到這裡,陳海斌的嘴脣早已開始輕微發顫,強壓住自己心頭的懼意,他吞嚥了一口口水,望向葉陽城:“你…你是……”
“葉陽城。”看到陳海斌這副模樣,葉陽城就知道自己上次高調登場的後遺症開始顯現出來了,沒有任何迴避或者隱瞞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就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而聽到葉陽城的名字,陳海斌整個人就如遭電擊,徹徹底底的傻在了那裡,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了……真……真的是這個煞星
欲哭無淚的陳海斌突然間朝着周家大伯投入了滿含殺唸的目光,繼而用一副咬牙切齒的神色望向了自己的親妹妹,陳美紅
是他們……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就不會招惹上這個煞星,如果不是周家人犯下了什麼大罪,自己今天就算來了也不會鬧到現在這種地步,是他們是他們害了我陳海斌啊
充血的雙眼,冒火的眼神,陳海斌突然之間的轉變,立刻引起了陳美紅的注意,看到自己親哥哥朝着自己投來的憤恨目光,陳美紅的心中猛地一震,突然間想起了葉陽城先前拿出那張離婚協議時所說的話……
“機會,我已經給過你了,是你自己沒抓住,到時候可不要埋怨我不給你周家悔過自新的機會。”淡淡的語氣,平靜的聲音,似乎就在她的耳邊清晰的迴響着……
想到葉陽城說的話,她也呆住了,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的親哥哥爲什麼會在聽到葉陽城的名字後露出這種反應,但是她知道,自己親哥哥對這件事情已經無力插手了,甚至,隱隱約約的第六感告訴她,她的親哥哥陳海斌,也將因爲周家的事情受到牽連……
這是一種直覺,但是,陳美紅卻不敢不信
和周家人以及陳海斌的反應恰恰相反,那三個派出所過來的警察和協警此刻滿心的慶幸,在葉陽城拿出通訊器撥通黃仁智電話的時候,那三十多歲的民警就已經記起了一個多月前發生在派出所中的一幕
當時的記憶和現在的畫面完美重疊之後,他確定,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那天在派出所裡嚇得副所長支澤燦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的葉陽城而且,從葉陽城和黃仁智的對話當中,他敏銳的把握到了這件事情的關鍵因素……
主犯、從犯、幫兇這可不就是辦案當中經常用到的詞彙嗎?雖然他不知道葉陽城明明不是體制內的人,爲什麼要插手管這件事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和那兩個協警非常僥倖的躲過了一劫,這纔是關鍵啊
繼續在一旁站了一會兒後,這穿着警服的男子鎮定了一下情緒,深吸了口氣後,走到了葉陽城的跟前,朝着葉陽城露出了一副十分燦爛的笑容,他殷勤道:“葉先生,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的嗎?如果有用到的我的,請別客氣,儘管開口”
如果說,陳海斌的反應對周家人造成的僅僅是滿腹狐疑的話,這穿着警服的男子所表現出來的舉動,則是讓他們徹底的驚恐了,這不是陳海斌帶過來的幫手嗎他怎麼會……
“我去車上休息一下,你帶人看着他們吧。”對於這警察獻殷勤的舉動,葉陽城到沒有太多的反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之後,留下這句話就擡腿走向了完全懵了的王慧慧和王剛輝三人。
若無其事的和王慧慧以及她的父母說笑着,四個人一塊兒上了車,打開空調後坐在車內有說有笑,話題完全是亂七八糟的,根本就和周家的事情毫無關聯,說着笑着,時不時的回過頭去看一眼神色慌亂的周家人,那眼神、那氣質,完全是一副淡然自若表現
似乎是受到了葉陽城的影響,原先還滿心憂慮的王慧慧以及王剛輝夫婦也是心神大定,雖達不到葉陽城那種抽身事外一般的自然,卻也沒了原先那種緊張、憂慮、急促的模樣。
四個人的話題慢慢的說到了王慧慧的身上,葉陽城倒是主動開口,告訴王剛輝夫婦,自己的父母認了王慧慧做乾女兒,而他這個做乾哥哥的,也已經替王慧慧安排好了接下去的一切……
與此同時,智仁鄉小坑巒村的村口,那輛銀灰色的別克君威轎車穩穩當當的停在了村頭的一顆柳樹下,那兩個三十多歲的男女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男的腋下夾個咖啡色的公文包,女的手中提着一隻黑色的休閒包。
“應該就在這裡了。”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條,看了幾眼後朝那女的說道:“你去找人打聽下馬家的住處,我找人問問當年的事情。”
“好。”聽到這男人的話,那女人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就點頭答應了下來,而後,這兩個人分頭行動,女的直奔不遠處正在田裡幹活的一箇中年男子,男的則擡腿進了小坑巒村,尋找着老一輩的大爺大媽,去了解當年發生竹林當中的慘案。
兩分多鐘後,詢問馬家住處的女人到了那男人的身旁,在她身後跟着的,則是那個在田裡幹活的中年男子……
“你們是來查那件案子的?”中年男子的臉上透露着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複雜神色,直直的望着那三十多歲的男人,道:“那件案子我記得很清楚……”
這名男子名叫馬建華,是土生土長的小坑巒村村民,據他自己說,當年馬彩彩發生慘案的時候,他也是向馬彩彩家提親的一員,後來馬彩彩出了事,他們這些當初的年輕人就被公安機關列爲了重要的排查目標。
一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犯案的就是本村村民,繼而又懷疑是鄉里其他村得年輕人,但是,當所有人的嫌疑都被逐一洗清之後,案子就陷入了偵破的僵局,再難有絲毫的進展。
雖然後來這件案子因爲證據太少而不了了之,但卻也在他們這輩人的心裡留下了難以抹消的印記,二十多年沒有動靜的案子,如今突然間又有了偵破的希望,馬建華表現的很激動,對着這男人和女人一邊介紹着當初案子的詳細經過,一邊領着他們二人朝着馬彩彩家現在的住址走去。
路上,馬建華朝這對男女說道:“自從那年馬彩彩在她自家的竹林裡出事後,第二年她母親就得了一場大病,有道士來說,是馬彩彩的冤魂找回來了,勸她父母搬離原來的那幢房子,第三年吧,馬彩彩的父母和弟弟就從老房子裡搬了出來,現在就住在那。”
說着,馬建華停下腳步,擡手指向了臨着小溪搭建起來的一幢兩層樓高的水泥房,這幢水泥房的紅磚還暴露在空氣當中,馬建華說道:“一開始他們家搬過來的時候只是一幢瓦房,還是村裡人你一塊我三塊替她家建的,後來,馬彩彩的弟弟馬念彩……哦,他原先叫馬黎明,馬彩彩出事後,就改名叫馬念彩。”
說到這兒,馬建華停頓了片刻,略有些欣慰的接着說道:“家裡父母積勞成疾,大病沒有小病不斷,整個家全靠他一個人撐着,現在他在山上包了一大片竹林,這幢水泥樓還是三年前新建的,馬念彩全家都住在裡面……”
一路上不斷的解說着馬彩彩家現在的狀況,不一會兒的功夫,馬建華就領着這對男女出現在了水泥樓的大門前,但是,在即將進入院子的時候,馬建華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過頭去望着這對男女,道:“你們是不是已經找到兇手了?”
“這……”二人正沉浸在馬彩彩一家人的故事當中,突然聽到馬建華問起這個,兩個人倒都是楞了一下,那男人遲疑了片刻後,點點頭道:“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的吧。”
男人是楊騰飛的秘書,女人是縣政府裡的小科員,這次過來智仁鄉尋找馬彩彩的親人,也是受到了楊騰飛的指示,男人知道這起懸置了二十多年的案子恐怕真的要有個結局了,但是在事情沒有明確之前,他也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了。
回答了馬建華的詢問後,男秘書纔有些奇怪的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馬彩彩一家人已經完全失望了。”馬建華長吸了口氣:“如果沒有太大的把握,還是不要去說這件事了,馬彩彩的爹媽身子骨都不好,可經不起折騰了。”
“放心吧。”馬建華的話說得男秘書和女科員心中難受,在對馬彩彩的遭遇表示同情的同時,也對兇手報以極大的憤怒,深吸了口氣,男秘書拍了拍馬建華的肩膀,沉聲道:“這件事情,也該得到解決了。”
“有你這句話就行”男秘書的回答給馬建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正準備推門進院的時候,他卻又停住了腳步,扭頭道:“你們打算把老太太和老爺子接走嗎?”
“嗯,嫌疑人現在已經被控制住了,我們需要受害人的家屬過去當面對質。”男秘書點頭道:“如果能聯繫上馬念彩,最好也讓他一塊過去。”
“我能過去嗎?”馬建華突然問道。
“你?”男秘書遲疑道:“過去當然沒問題,但是我車坐不了太多人……”
“我自己有車。”馬建華笑出了聲:“那就這麼說定了,等會兒我得跟你們一塊過去”
“好。”男秘書點頭一口答應了下來。
得到了他的同意,馬建華這才長吁了口氣,衝着二人笑了笑後,轉過身去推開了馬彩彩家院子的大門,喊道:“阿伯、阿姆,你們在家嗎?是我,建華”
“是建華啊。”虛掩着的房門內傳出了一位老太太蒼老的聲音,只聽她道:“在,都在呢,門沒鎖,你進來吧。”
“哎,好”馬建華伸着脖子答應了一聲,接着才轉頭朝那男秘書和女科員輕吸了口氣,牽強一笑,道:“好像馬念彩跟他老婆孩子也都在家,走吧,進去。”
“嗯,好。”聽到馬建華的話,男秘書和女科員相互間對視了一眼,輕輕的嗯了一聲,點點頭跟在了馬建華的身後,擡腿朝着院子裡矗立着的這幢兩層樓高的紅磚房走去……
鋁合金材質的屋門被推開後,屋裡的一切也就暴露在了男秘書和女科員二人的眼皮底下,基本上沒什麼擺設和家電,很簡陋的一個家,但正圍聚在一張八仙桌前包湯圓的一家老小,卻給這個簡陋的家增添了許多溫馨和睦的氣息。
見馬建華推門進來,坐在一條長板凳上的老太太擡起頭,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讓那男秘書和女科員渾身一震,心裡頭泛起了一陣難言的酸楚……
“你來得正好,家裡包湯圓呢,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點。”老太太動作輕柔的搓動着手中包了豆沙餡的湯圓,聲音很輕:“今天是彩彩的生日,這丫頭啊,最喜歡吃我包的湯圓了……”
【送上七月的第一章,求一下大家手裡的保底月票另外要說一點的是,文中的馬彩彩案其實是真實存在的,也是在現實當中的寶荊鎮範圍……不過那件案子年代更加久遠,地點也不在文中的智仁鄉,但同樣是到現在也沒有偵破,老醉也是聽家裡的老人說起過……這一段內容,老醉是真的很用心在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