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怎是一個狼藉就能形容的?短短不到三分鐘的時間,那十多個小混子就在葉陽城的拳頭下變成了滿地呻吟的傷員,只有那兩個薄懲級別的小混子僥倖躲過一劫,僅僅只是被葉陽城揪着衣領好生教導了一番而已。
看着站在那裡若無其事整理自己衣領的葉陽城,再看看那十三個倒在地上呻吟連連的小混子,左肩本就已經被石頭砸傷的陳海斌,感覺自己連右手都有些失去控制了,擡起右手指着葉陽城,他的嘴角在輕微的抽搐着……
“你…你……”想罵,卻又不敢罵,周家人的遭遇和手底下那些小混子的遭遇明擺着告訴陳海斌,葉陽城的拳頭比他想象當中的要硬實的多指着葉陽城,輕顫着身子,陳海斌一時間完全的呆住了。
偏偏這個時候,剛剛纔把人打得滿地打滾的葉陽城,還側過頭去朝着那三個派出所過來的民警、協警喊道:“喂,你們不打算過來管管嗎?”
“我……”那民警真的是被葉陽城表現出來的強勢給鎮住了,什麼主持公道、執行法紀的天職都被他拋到了腦後,他現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畢竟剛開始過來的時候,也只是礙於平日裡和陳海斌那點淡薄的交情,正好也過來看看有沒有自己出手的機會,如果能當場抓了打人的人,大大小小也算是一份功績,但是,到了現場之後,他才發現葉陽城的強硬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面對這種難啃的骨頭,能夠嚼碎了嚥下固然是大功一件,可如果牙齒不夠堅硬,咬不碎骨頭還把自己的牙齒給崩了,那豈不是自找苦吃?他也不是傻蛋,該抽身的時候,絕不會爲了那點看不見摸不着的交情平白給自己惹下一樁黴事
更何況,葉陽城給他一種眼熟的感覺,一時半會兒雖然想不起來,但也能肯定自己一定在哪見過他他只是個小公務員,普普通通的派出所民警,既沒有靠山也沒有依仗,一不留神那可就是萬劫不復啊
想到這裡,他做出了一個非常非常艱難的決定,朝着葉陽城乾乾笑道:“管什麼?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啊……”
這名警察的回答傳到了陳海斌的耳中,差點被沒把他氣的吐血三升但是,在葉陽城那不懷好意的目光當中,他卻也不敢多說一句廢話,只能是咬了咬牙齒,本能的往後連退了三步。
“你…你知道你剛纔打得這些人都是誰嗎?”陳海斌心中惶惶,臉上也堆滿了緊張之色,但所謂輸人不輸陣,他重新站穩身子後,便朝着葉陽城厲聲道:“他們都是城管協管員你這是在挑戰法律的底線”
寶荊鎮不大,城管執法隊隊員只有八個名額,這八個名額都被走後門掛到了八個不管事的人頭上,撈走了政府事業編制,實際上平日裡在執法的,全是城管協管員,很少有真的執法隊隊員上街去管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畢竟,上街狐假虎威,真的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也只有這些籤合同的小混子,才覺得披上這麼一身狗皮,就能狗仗人勢威風八面了。
聽到陳海斌這色厲內荏的叫囂,葉陽城只是輕笑一聲,聳聳雙肩道:“不就是一羣合同臨時工麼,打了便打了,你還能拿我怎樣?”
“我……”陳海斌頓時語塞,但是,短暫的發懵之後,他倒是臉色一沉,道:“打了人就是你的不對……”
一聽到他這句話,葉陽城就知道他開始害怕了,連說出來的話都變得如此疲軟無力了,看了一眼他垂下的左手,葉陽城嘴角一掀,緩步朝着他靠近過去,一步一步的,走得非常緩慢,卻異常的堅定
“你……你想幹什麼?”見到葉陽城的舉動,陳海斌頓時被嚇了一大跳,連退兩步整個人靠在一輛皮卡車的車頭上後,才神色慌亂的對着葉陽城喊道:“我……他們是合同工,我可不是,我是正兒八經的……”
“去你母親/的正兒八經”“啪”葉陽城一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陳海斌的臉上,直把他扇的頭重腳輕搖搖欲墜的時候,才探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扯到了自己的面前,對着他嘿嘿一笑:“就衝你這是非不分、黑白不斷,只知道護短而不顧他人安危的屁事,老子今天就算打死你,也沒人敢放個屁出來,信不?”
“我……”陳海斌懵了,本能的道:“那你打人就對了?”
“老子打人是因爲老子的職責所在”也不管陳海斌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葉陽城鬆開他的衣領,反手一個大嘴巴子將他扇飛出去後,才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一年前見你在街上打那賣瓜的老人時,老子就想揍你了,你倒也不開眼,自己就給送上門來了”
陳海斌摔在了地上,腰部傳來的一陣揪心疼痛讓他齜牙咧嘴,只顧着哼哼而不知道該如何迴應葉陽城說的話。
幹了這麼些年城管辦主任,平日裡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帶上一羣小痞子,坐在皮卡車內拿着喊話器對着大街上的小商小販喝罵驅趕,若是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逮到一個不順眼的,下車沒收對方售賣的東西不說,連車子都要一塊兒拖走
在那種情況下,再有人敢跟他磨嘰幾句,拳打腳踢那都是輕的這些年下來打的賣瓜老頭沒有三十個也有二十九個,他哪知道葉陽城說的那個賣瓜老人,究竟是哪個?
可是……就憑這個理由,狠狠扇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也未免有些太牽強了吧?在陳海斌自己看來,自己打人那是在執法,別人打人就是在犯法
就如現在葉陽城扇了他兩個巴掌似地,他就覺得是葉陽城錯了,因爲他打人是合法的,葉陽城又不是公務人員,他憑什麼打人呢?
只不過這個時候,就算再借他陳海斌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了,天知道葉陽城會不會因爲他的某句話,而又對他大打出手呢?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陳海斌覺得,葉陽城今天打傷了這麼多人,他根本不需要在這個時候跟他較勁,事情鬧得這麼大,總得有個解決的法子吧?
不需要他出面,自然會有人出面來解決這件事情對此,陳海斌表示非常的有信心,但是,葉陽城接下來的一番舉動,卻又讓他剛剛擱下的心,唰的一聲提到了嗓子眼……
“黃局,人快到了嗎?”葉陽城掏出通訊器,當着所有人的面撥通了縣公安分局局長黃仁智的電話號碼,等到電話接通了之後,他笑着問道:“多帶幾個人,主犯從犯幫兇什麼的,一大批呢。”
“哈哈……”黃仁智發出了一陣爽朗的笑聲,接着才道:“葉老弟,這事兒可就是你不厚道了,有事直接跟我說就行了,何必要通過沈書記再轉到我這裡呢?看不起老哥,對不對?”
“哪能啊,就是沒想太多,結果不也是一樣的嗎?”對於黃仁智老哥的自稱,葉陽城卻是笑笑將其忽略掉了,太極推手似地笑言了幾句後,才重複道:“你們現在到哪了?”
“已經過榮芙鎮了。”對於葉陽城的有意推卻,黃仁智倒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笑着說道:“估計半個小時內能夠到你那裡,這半個小時就麻煩葉老弟你了”
“應該的應該的。”葉陽城露出了濃厚的笑意,黃仁智的這句話,就是他如此光明正大對陳海斌等人大打出手的主要原因,因爲等黃仁智過來後,陳海斌和他手下的那些小混子,就不再是什麼主任、協管員的,而是……幫兇
至於葉陽城,那就是見義勇爲,替公安機關擒拿兇手的良好市民,所以說,打了也就打了,陳海斌還能拿他怎麼樣?
掛斷了和黃仁智的通話,葉陽城的目光落到了滿臉驚愕的陳海斌身上,衝着他微微一笑:“別怕,真正的大戲還得等一會兒,留着力氣,等會兒再怕吧”
“我……”陳海斌腦子裡頭嗡嗡作響……
黃……黃局?是對方的名字叫黃‘局’呢,還是對方的職位稱呼?
雖然陳海斌很不願意承認,但直覺卻告訴他,後者的可能性遠遠高出前者和葉陽城通電話的那個人,至少也得是個局長
局長……姓黃……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
葉陽城口中的主犯、從犯、幫兇,這又是怎麼回事?好端端一起家庭矛盾演變到後面的鬥毆傷人,周家今天一直都在扮演受害者的角色,可是……
強烈的不安席捲了陳海斌,他下意識的扭頭望向了已經勉強坐起來的周家大伯……
面對陳海斌那探尋的目光,周家大伯張了張嘴巴,卻說不出哪怕一個字。
最後,他滿臉絕望的垂下了頭……
看到這一幕,陳海斌的心中猛地一顫,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整個人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事情的嚴重程度,似乎遠遠超出了他最開始的猜測……他知道,自己恐怕要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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