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慶兒端着熱騰騰的飯菜進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疲乏的清溪已經進入了睡夢之中。呼吸悠長而均勻,臉上還帶着甜美的笑。
蘇虛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累壞了,讓她睡吧。”慶兒乖巧的點了點頭,拿着飯菜隨着蘇虛出了房間,蘇虛回身輕輕掩上房門。
“我們去庭院裡吃吧!今晚的月色正好”
蘇虛點了點頭,隨着慶兒到了前院。
空曠的院子,用籬笆圈起一大半的地,種些四時的瓜果蔬菜,數量不多,但足夠一家人日常食用。
慶兒將手中的飯菜放在青石的桌子上,桌邊是四個同樣材質的圓凳。
“蘇哥哥,坐吧。”
蘇虛愣了下,“盧大叔呢?”
“爹他吃過了,這會子怕是睡下了。明天是方盧鎮每三天一次的海集,海船會帶着各種海鮮回來,換些海上種不了的蔬菜。爹要去趕海集,明天要起早,所以今天早早就睡下了。”
慶兒笑着,“快趁熱吃吧,要不該涼了。”
桌上共四盤青菜,清清淡淡,顏色青翠,還有一大碗白米飯。雖是農家小菜,樣子簡單,不過是幾樣清炒的蔬菜,可是香氣撲鼻。
“蘇哥哥!嚐嚐我的手藝吧。”
蘇虛夾了一筷子,放在口裡,細細的咀嚼着,突然想起了什麼,急急的說:“清溪。。。”
“沒關係,我給清溪姐留了飯菜,就放在竈邊溫着,等清溪姐姐醒了,再端給她吃。”
“那就麻煩你了!”
“說什麼見外的話啊!有什麼麻煩的?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還是。。。我做的不好吃,蘇哥哥不喜歡啊?”
“哪有?”蘇虛急急的分辯,一下子被嗆到,咳了起來。
“蘇哥哥,水。。。”慶兒跑回屋子裡倒了半杯熱茶,吹了吹,遞給蘇虛。蘇虛也顧不得燙,仰脖喝下,才順過氣來。
“菜很好吃,只是清溪的身子還很弱,我們怕是要住在這一陣子了,麻煩你們了。”
“怎麼會麻煩?清溪姐姐幫了我們那麼多,我們做點事情是應該的,況且這又不算什麼麻煩!”慶兒覺得自己的臉微微發燙,怕是開始發紅了。只是低着頭,生怕蘇虛看出什麼端倪。
天色昏暗,蘇虛並沒有注意到慶兒的窘態,只是埋頭吃飯,心裡暗暗思忖着如何解清溪身上的毒。
兩個人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突然同時開口。
“那個。。。”
“那個。。。”
“還是蘇哥哥先說吧!”
“那個,就幫我在清溪的外間搭張牀好了,也不用麻煩什麼,清溪的毒還沒清,我有點不放心。”
“恩。。還是我搬了鋪蓋,去清溪姐姐那裡住吧,女孩子家要什麼東西也方便。”慶兒道,“東邊那件屋子我已經收拾好了,雖然很久沒住過人了,但是還算乾淨,乾淨的被子我也放好了,蘇哥哥也辛苦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
“這個。。。”蘇虛遲疑了一下,“還是。。。我來吧。”
“快去休息吧,這些事情我是常做的,畢竟比你熟悉,蘇哥哥明天還要爲清溪姐姐治病吧?早點休息纔有精神。要是清溪姐姐好了,蘇哥哥卻病了,那不就得不償失了!”
連日的奔波加上傷心過度,又耗費了大量真氣爲清溪治傷,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蘇虛才發現自己真的累壞了,當下也不再推辭。
“那就辛苦你了。”蘇虛抱歉的笑了笑。
“那就跟我來吧。”
打點好蘇虛,慶兒抱着鋪蓋回到清溪的屋子,清溪睡得正熟。
慶兒就着清溪的牀邊小憩了會,猛然間聽到有什麼重物掉在地上,夾雜着少女低低的呻吟。
“痛。”清溪坐在地上,被子半蓋在身上。苦着臉,左手支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右手揉着膝蓋。
“清溪姐姐,怎麼了?”
“那個,我餓了,想吃點東西,可是渾身沒有力氣,剛爬起來就。。。”
慶兒笑了笑,起身把清溪扶回牀上。
“清溪姐姐你等一下,我去拿吃的。”
一頓飯下來已經過了子時,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二個人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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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飯菜的香氣隱隱傳來。
“睡得可好?快吃飯吧,這是新鮮的海魚,爹今天從集上帶回來的。我熬了湯,最是補身。”慶兒端着一碗湯進來,看見清溪醒了,便放下湯,將清溪扶起來。
清溪半倚在牀上,一夜的安眠讓身體也多了幾分力氣。
慶兒輕輕吹着湯,讓湯的涼到剛剛可以入口的溫度,準備餵給清溪。
“還是我自己來吧,好歹我也是習武之人,哪有那麼嬌貴。”
“是誰昨天還讓我喂來着?”蘇虛從外間進來,笑着望向清溪,手裡還端着一個湯碗,裡面是黑色的藥汁,“今天就不嬌貴,那這碗藥也不用人餵了吧?”
清溪愣了下,手一抖,碗裡的湯汁差一點灑出來,“又要喝那種苦藥啊?”
“不喝怎麼會好啊?”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
“反正人家就是不要喝,那藥苦的要死,而且我又沒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哪還用喝什麼藥。”清溪飛快的喝下那碗魚湯,“還是魚湯最好喝。慶兒你的手藝真好!”
說話間清溪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裡的碗掉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內息止不住的翻騰,痛苦如翻江倒海般襲來,嘴脣整個變成青紫色,便是劇烈的咳嗽,脣角逸出黑色的血。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軟軟的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