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但卻不能缺失。顏兒,難道你沒有想過,我們兩個都是沒有時間的人,連在手機屏幕上見你恐怕都得預約,假如我們永遠都是這種身份,永遠結不了婚,難道我們就這樣過一生,彼此在兩個不同的國度莫名的奔波?”以前爲了愛情而奔波,而現在卻是不想阻礙他而逼迫自己奔波,那接下來的路是什麼?任柯無論如何不能讓事情再這樣莫名下去。
“婚姻這個詞是必須兩個人一起創造的。”
“是啊,這道理誰都懂。可爲什麼你從來不跟我做規劃,是忘了還是被你自動拋到一邊,還是始終將我排除在思想外?”任柯發誓,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一天將話攤得如此明明白白,但是今天他豁出去了。
規劃?望不到的東西叫我怎麼規劃,顏歌心裡有些麻木,“所以呢?”
“我不反對你自強自立,但是爲什麼不能對我有一點點依靠,爲什麼連戀人的權利義務都不給我,我想做你的男人,你懂嗎?”如此直接的話,任柯不相信顏歌依然會淡漠面對。
“愛就該無條件的給予嗎?”愛就該無條件的接受嗎?心裡有些失神,顏歌一直很安靜,連語氣都波瀾不驚。
“或許吧。”
“早些年我在國內碰到過一個女翻譯員,當時她喝醉了,因此大着膽子向我埋怨,她說她的男朋友只想要她的身體,那不是真正的愛,可那麼多年過來,最後不得不承認心裡早已明白的事實,她的男朋友不愛她,或者說不夠愛,或者說只愛她的身體,而在前一秒,她剛甩了自己的男朋友,我笑問她有沒有被佔便宜,她得意的說沒有,問我,她是不是一個失敗者,我說不是。”
“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嗎?”
“你當然不是。”顏歌輕輕笑了,“可是,我當年說的話,在我結婚之前,我不會碰任何一個人,更不會把自己交給任何人,沒想到這句開始的條件,卻也成了分手的條件。”
“顏兒,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我很慶幸你是這樣單純的人,可是,我們是愛人,愛人你懂嗎?”任柯出現了懇切的神情,顏歌根本不會明白他心裡那些恐慌。
“所以呢?爲什麼要用你的標準來衡量我的標準我的想法,或許我守於禮的思想讓不少人貽笑大方,即使我的忠貞看起來十分可笑,那也只是我人生觀裡的一部分。人的思想如潮水,總是隨波逐流,時尚的事物也不過是如此來的,這是環境總總因素使然,並不是人類生來就該怎樣怎樣,因此,總有那麼些不羈的浪花、不懼的頑石不被潮水左右。”
“顏兒,你明明知道這不是問題的根本,如果愛情可以用大道理來講,它就不是愛情了,爲什麼你能這麼理智的如此去詮釋它?我們這樣,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恐懼嗎?好像你不需要我一樣。”
“在世人眼裡那麼高尚的愛情,我沒多餘的時間去思考,至少知道戀愛是什麼滋味就足夠了,不過今天又知道失戀的滋味了。”
“你不生氣嗎?”無論說什麼都無法讓他動容,任柯很是挫敗,“這些年,你幾乎不對我生氣。”
“謝謝,打火機。”顏歌並沒有回答任柯的話,反而提出請求讓任柯一愣。
“你從不抽菸的?”任柯露出疑惑與擔憂。
“給我。”顏歌一把拿過任柯找出的打火機,隨後掏出身上的錢包,抽出一張不大的小照片,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點燃,放在餐具上,說:“這就是我的答案。”
任柯看向異味來源,兩個挨在一起的熟悉人影已慢慢被火舌噬滅,任柯心裡狠狠一顫,這真是自己的苦果。
顏歌不打算繼續談話,他站起身,開始了結束語,“三十分鐘,以前我說過,我的工作時間一分鐘一百美元,我的賬號你應該還沒忘,如果忘了,這次就免了,分手也要打折,以後你不用付我一分錢,失陪。”話畢立馬轉動腳步。
“顏兒。”任柯激動地叫住他,顏歌停了一下腳步,再一次邁開腳步的同時身後再一次響起:“最後一分鐘。”
顏歌終於還是轉過身,只是徒然添了一絲冷漠。
“遇到你喜歡的人,記住,在他面前你不是顏歌,你是顏兒,也許顏歌不需要任何人,可是顏兒需要保護。”
“抱歉,我沒有人格分裂的喜好。”說完決然離開。不管有何反應,不管能不能放下,只因爲他是顏歌,所以他必須學着放下,不管願意不願意,痛不痛。
“爲什麼讓你學會一點點的依靠就那麼難?”任柯望着顏歌離去的背影哀傷自語,思緒開始空白,待他回過神,顏歌早已不見了身影,這才起身追了出去,但是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幹些什麼,或許挽回些什麼,或許再看看顏歌,今天的結果,是他始料不及的。
顏歌腳步平穩,矯健颯爽的身姿從容穿出餐廳,走向大廳門口,突然剎住腳步,一顆淚珠瞬間滑落,消失無蹤,只留下一行滲入肌膚的淚痕,細而淡。顏歌從身上抽出小手帕,在臉頰輕輕一按,隨手將手帕丟進身旁的垃圾桶。
在顏歌堅強的背後,是任柯驚愕僵硬的面孔。
他的顏兒,哭了?哭了!曇花一現的一瞬間。錯了,他今天錯得離譜,爲什麼要試圖去改變他的愛人,顏歌就是顏歌,他就是不懂放下堅強,就是不懂軟弱,怎麼可以去逼他,任柯覺得自己不可原諒。顏歌不懂愛,不代表他沒有愛,否則這七年來,他就不可能待在自己身邊,任柯纔想明白,這七年,他在顏歌身邊便說明了一切,不用懷疑不用不安,顏歌絕不是勉強敷衍的人,如果沒有愛,他任柯早已被當成陌生人。爲什麼要如此貪心,他記得他的顏兒說過,他不喜歡貪心的人,而現在自己卻變得如此貪心。
步出大廈,面對下屬,顏歌有着一貫令人折服的氣質,只是今天氣氛嚴肅了點。
“最快的速度,我不想飛機趕我。”第一句是吩咐下屬的話,第二句卻解釋了原因。
隨後,車緩慢開動後以疾速前進。
反應過來的任柯趕下樓時早已找不到顏歌的身影,他只好迅速驅車趕往機場。他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他只想到顏歌身邊,只有這個念頭。他沒有想過收回那句話,顏歌不是一個能輕易答應收回的人,所以說出去的話根本收不回來。解釋呢?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從不同的角度看,沒有錯,但是它偏偏錯了,所以解釋也是枉然。但是他也不能坐以待斃,對顏兒的堅持,七年了,從未削減半分,就連今天的做法,也是他孤注一擲的做法,這是他被逼出來的任xing,用顏兒對自己的愛做賭注,是對是錯,沒有答案,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了,他該如何去彌補。
顏歌看不清窗外的的景色,他收回目光,閉上眼睛,對於今天這個意外,他心裡忽然覺得不算意外。
這麼多年都等了,爲什麼不能多等一年?爲什麼?顏歌心裡問着,當然得不到答案。顏歌驕傲,但卻不矯情,兩人今天的局面,他心裡並不是波瀾不驚,如果一年後,任柯依然在,或許他會說服自己從此安安靜靜的待在他身邊,他只是倔強驕傲的要一個平等,任柯將他放生三年,那麼他還他三年,三年後,任柯還在,他便收起自己的倔強。
輕輕解kai高領口的鈕釦,手摸進衣襟裡,觸碰到溫暖的戒指,突然覺得絲絲冰涼。將它從頸上解下,顏歌看了一會兒項鍊,纔將戒指抽出,好像這個戒指所詮釋所代表所能給予的一切消失無蹤,變得沒有意義。
顏歌看了看時間,才發現早已趕不及,連嘆氣都不想,“不用趕了,先回去。”
隨後,車速立即降了下來,以平穩的速度緩緩前行,在分岔口改變了行車路線,與機場漸行漸遠。而幾分鐘後,另一輛疾馳的車往機場奔去。錯過了,能否重來?
顏歌將持着戒指的手置於車窗外,銀色的戒指在日光下映着奪目的光輝,他收回視線,手輕輕一擲,戒指在車窗外自由掉落,滾動,被行車碾壓,瞬間成爲昂貴的廢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