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涌動的歐亞大廈,十五樓上,一場角逐賽剛剛落下帷幕,而不得已旁聽這場角逐賽的顏歌正步入電梯,身後跟着兩個面無表情的魁梧保鏢。顏歌在他一米八二的身高且消瘦的身形下顯得更加飄逸。顏歌的表情的確比身後的兩位保鏢好不了多少,那是一種毫無理由、毫無知覺的冷,至少能讓人禁之三尺。然而,就在這個詭異的三人行中,兩個高大魁梧站在一個俊逸非凡卻消瘦非常的人身邊,卻一點不顯得突兀,縈繞在空氣裡的和諧源自於顏歌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即使顏歌不言苟笑,即使顏歌冷若冰霜,然而,他獨特的氣質裡卻始終散發着一股溫暖,柔和了所有的棱角。所以,顏歌是一個矛盾體,你不能說他冷,卻也不能說他絕對的溫柔。
顏歌步出電梯,擡起眼便看到不遠處的人正緩緩的舒開笑容,頓時,顏歌冷冽的眉峰瞬間柔和起來,這一瞬間的變化淡淡的,誰也察覺不了。
“你們先出去。”一邊吩咐下屬一邊走向眼前的人,直到站定腳步,表情仍未有多大改變,似乎剛纔那一點滴的變化只是幻覺。
身高相仿、英姿颯爽的兩人在大廳裡引人注目,然而兩人之間的對答依然簡單。
“等多久了?”顏歌開口。
“我剛下飛機。”
兩個同樣彆扭倔強的人,一個想給予關心,一個不想留下擔心。
“找我有事嗎?”顏歌毫無質量的提問。
保持自己的笑容,任柯在心裡苦問,難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於是,任柯淡笑而不語。
“我不認爲你是一個將時間浪費在多餘的思考上的人。”顏歌見任柯沒有反應,只好提醒,他沒忘,任柯比他更奉承時間是生命這句至理名言,因爲任柯曾把這句話說出口,而他沒有。
啪的一聲尖脆響徹在心頭,什麼東西裂開了一個口子,任柯心裡叫道,是,你很瞭解我,但是,難道你從來不認爲,我是一個會將時間浪費在你身上而怡然自得的人,即使那毫無意義而言,卻是我心池的活水。
“給我點時間。”任柯xing感的聲音暗啞的商量着。
不一會,顏歌擡起猶豫的眉眼,說明情況:“我要去機場,待會回國,不能耽擱。”
“去幾天?”任柯依然打着商量的問,心裡已開始妥協。
“大概要一個月。”
任柯一聽,望向顏歌的眼瞬間又堅韌起來,既然如此,他就不準備放他離開了。過不了兩秒,只聽顏歌毫無表情的說:“十分鐘。”卻也沒有聽到類似嘆氣的呼吸。
顏歌話音剛落,手便如預料中被人執起,身體跟隨着那人的腳步,有些微的急促。
沒一會,上了二樓的兩人進了一家高級餐廳,任柯沒說任何一句話,很快,顏歌被帶到以往兩人偶爾碰面的包廂,這裡永遠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因爲歐亞大廈已是任柯的所有物。
“到底什麼事?”直到被拉進包廂,顏歌開始不耐煩了,說個事情有必要到這裡來嗎?又不是談心。況且,十分鐘到底在這段路上浪費掉多少了,不知道任柯有沒有好好計算呢?
不過,顏歌的疑問連維持兩秒都不到,因爲門關上的瞬間,在他來不及反應之前,便結結實實的被人禁錮在門後索吻。
脣舌相濡的兩個人,有着異常和諧的默契,一個未躲,一個攻城掠取,看起來猛烈的激情卻滋生絲絲溫柔。
然而,即使是如此激烈的擁吻,依然被一個清冷的聲音徹底打斷。
“十分鐘了。”顏歌大着眼睛提醒,眼裡並未染上幾許情慾,但雙頰已明顯透着淡淡的粉色,而且,即使聲音清冷,語氣卻也不僵硬。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他會拋出一句不容拒絕的警鐘——“十分鐘”。
動作戛然而止,顏歌用眼神告訴任柯十分鐘了,可是你的事情未講隻字片語,而且隱着微不可見的埋怨,他實在不想匆匆忙忙上飛機,他討厭生活沒有節奏。
這些,所有的一切任柯看在眼裡,也明白,比誰都明白,但是不夠,即使這份埋怨動容只有自己能夠獨享,但這遠遠不夠,他的顏兒依然不懂。
任柯輕嘆了一口氣,然而顏歌卻恍惚覺得這聲輕嘆沉重非常。
半響,任柯情慾已退,雙眼清明,卻似乎藏着無奈、痛苦、憂愁與苦澀。
顏兒,對不起,原諒我的任xing,所以,“我們分手吧”,我並不知道走這步棋是對是錯,前方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他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人。顏歌的第一反應不是愣住,而是判斷這句話的真假,隨後纔回想“分手”這兩個字的含義。
“分手。”顏歌毫無變化的陳述一遍,以免自己理解錯誤,透着感xing的溫暖嗓音讓人聽不出一絲冷然。
任柯卻瞬間黯然,他想過多少可能xing,唯獨沒想過這般,他的顏兒不下二秒的答應了,在他聽來,那平調的安靜,便是最殘酷的答案。
於是,還是出現了這一幕,兩人隔着桌面對坐着,顏歌似乎與人談判般,表情不留一絲情面,感覺不到他是否生氣,而他似乎並不在意待會也許會匆忙的趕飛機。
“理由。”顏歌丟出兩個字,聲音軟軟的,聽得任柯差點忘了眼前的狀況。
“我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顏歌看了看他,不溫不火的回答:“七年。”心神突然有些波動,有個詞就叫七年之癢。
“在一起多久了?”
“七年。”
“七年,真長啊,當時說你是全世界的毛頭小子即使一直堅定地說服所有人包括自己,但是心裡還是會害怕自己做不到自己所給的承諾,沒想到,七年就這樣過去了。這七年來,你就是我整個世界。”任柯似乎在緬懷般,臉上有着甜甜的笑意。
“然後呢?”
“然後我開始害怕,下一個七年,我會給你造成怎樣的傷害?”我害怕終有一天,我會被逼得做出傷害你的事。
“我能認爲是現在嗎?”顏歌毫不客氣的反問。
“我怕我會愛上別人。”其實他想說的是,我害怕有一天我不愛你了,但是,不輕易認輸的xing格卻讓他扭曲了原話。
“爲什麼?”
“因爲我的自卑總是一再提醒我,你並不是屬於我的,我怕被你拋下,也怕自己把你拋下,我怕自己的心累了,愛得也累了,最後選擇忘記這份愛,但是我不想忘記,即使痛着回憶,我也不想麻木的忘記。所以我選擇分手,至少我對你的愛會永遠停留在此刻,不會消失。”
“你跟我說自卑?這話有人會相信嗎?”任柯那些愛情的道理顏歌從來就沒懂過。
“我所謂的自卑總是源自你的不信任,如果我有一個不信任自己的戀人,我該如何是好?這條路,難道趕上的是末班車嗎?”任柯緊緊相逼。
“難道將我自己給你就是信任就是愛嗎?”顏歌神情淡漠。對於兩個人的關係,顏歌總認爲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真,可能是兩個人都太真,太懂對方,壓抑自己的想法,兩人之間的陰影如雪球般越滾越大,那是因爲,他們都太自信,或者說,總是認爲對方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