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微涼,星羅密佈的天空,像一個大棋盤,新月如勾,若隱若現,今夜無眠,就像這多事之秋。
林家。
“微微,還沒回來,你打個電話給她吧?”袁枚坐在梳妝檯前邊擦頭髮,邊對一旁的丈夫提醒道。
林紹波靠在牀上,翻着雜誌,“她沒回來一定是和銘川在一起,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擔心她。”
“你倒是一點也不擔心,看來是我多操心了。”袁枚有些抱怨的口氣,臉上卻沒有一點不高興的樣子。
林紹波放下雜誌,看向妻子呵呵笑道:“當然不是,你這麼關心孩子,我很高興,看來你是真的把她當女兒了。”
“我把她當女兒又怎麼樣?她未必把我當媽。”這是她心裡永遠的遺憾,因爲她知道媽媽這個位置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而她這一輩子註定不會有人叫她媽了。
林紹波悠悠嘆息一聲,“是我對不起你,這輩子我虧欠的人太多了,但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肯接納微微,還對她如同己出。”早知道要傷害兩個女人的心,起碼他應該珍惜一個,也不會讓兩個都痛苦。
袁枚走到牀上,掀開被子鑽拉進去,淡然說道:“算了,過去的恩恩怨怨都過去了,誰讓我愛上你了呢,我認了。對於微微,我會把她當自己的孩子對待的,她是個好孩子,你知道嗎?她還說將來生了孩子要我幫她帶呢?”想到這來臉上盪開了笑紋,雖然沒有叫她一聲媽,但是那孩子對她真的很不錯。
林紹波握上妻子的手,這些年他們都錯過太多了,好像一直都是在互相傷害,是不是老了才懂的珍惜,好在現在還不晚,想起他的女兒,如今能有和睦的一家,也全靠她,“微微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我們欠她太多了,我現在只希望她能和銘川幸福的過一輩子。”
袁枚也頗有同感,“是啊,但願他們能平安的結婚,真不知道秦婉宜心裡在想什麼?這麼好的兒媳婦上哪找啊,說實話我真捨不得給她呢。”
“你們不是老朋友了嗎?總有些交情吧?不如你再找她談談,孩子結婚是大事,如果她不同意孩子也不會高興。”
“好吧,我明天就去找她,如果她還不答應,我就和她絕交。”袁枚決絕的說道,什麼朋友,現在沒什麼比她的老公孩子更重要。
紀銘川把卓海從蘇杭家裡帶出來,想着媽媽住在他哪不方便,時間晚了又不想打擾林家的人,所以乾脆就在酒店開了一間房。
看着躺在牀上依然酣睡的女人,心裡越想越生氣,她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心機呢?她就不怕喝醉後被人潛規則了?
湊過去聞到一身酒氣,皺眉幫她脫下外套,聽到她咕噥一句,仔細聽了聽才聽清楚是在罵他,“紀銘川,大壞蛋,竟敢跟你的老情人藕斷絲連,看老孃不扒了你的皮……”翻了個身整個人呈大字型,很沒形象的繼續酣睡。
嘆口氣,原來她看到了,所以才這麼生氣,不接他電話嗎?難道她就這麼不信任他嗎?爲了這種小事,就跑去跟別的男人喝酒,還喝的一塌糊塗,萬一他去晚了……萬一那人心存不軌……
不是他小人之心,雖然他相信她,但並不表示相信他啊?而且那人的心思如此明顯,讓他怎麼安心呢?
早晨的陽光暖暖的照了進來,透過窗子照在瑩白如玉的小臉上,卓海眨眨眼睜開視線,頭還有點暈暈的。入目的環境很陌生,一時想不起來這是哪兒?腦中一些零碎的片段,昨晚好像和蘇杭一起喝酒的,後來喝多了她就回來了……
再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去了哪裡呢?當她看到牀上的人時,頓時嚇的花容失色,差點尖叫,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再看看身上的痕跡,她真的很想一頭撞死。那個男人是誰,她只看到他光裸的背影
,她不敢去看他的臉,也沒勇氣去看,是蘇杭還是她半路上遇到的某個混蛋?
急忙跳下牀穿上衣服,在男人沒有醒來之前,一溜煙的溜了出去,出了門才知道這裡是酒店,頭更暈了,腳下一軟差點摔倒,跌跌撞撞的向外面跑去。
其實只要她細心一點,冷靜一點就會發現破綻,但是她太緊張了,也太慌亂了,以至於錯過很多細節。
紀銘川緩緩轉過身來,對着緊緊關閉的房門,露出詭異的笑容。
卓海只覺得頭重腳輕,打的回到家裡,慌慌張張的衝上了樓,連爸爸叫她都沒聽見。
林紹波一臉疑惑,他怎麼覺得今天女兒怪怪的,難道小兩口吵架了?
進了臥室鎖上房門,直衝浴室而去,站在蓮蓬下,嘩嘩的流水聲,洗刷着她冰冷的身體,好像怎麼都洗不掉那些痕跡,第一次後悔喝這麼多酒了,第一次很想抽自己兩耳光。
怎麼辦?她該怎麼面對紀銘川?她這算不算紅杏出牆啊?躺在牀上,拉過被子緊緊的裹住自己,她真的沒臉見人了,乾脆悶死自己算了。
秦婉宜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已經一天一夜了,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老公會出軌,她自認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妻子,對老公的言行舉止也都瞭如指掌,怎麼就給了他們可趁之機,想想她這些年爲他付出的,越想越不值。
正在糾結着聽到門鈴響起,下了牀走出臥室,難道是兒子回來了?打開房門,門外的人頓時讓她火冒三丈,馬上就要關門。
“婉宜,你別這樣,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行嗎?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請你相信我?”紀子鵬站在門口手抵着門苦苦哀求着。
“你還解釋什麼?證據確鑿了你還想抵賴嗎?我不想再看見你,你給我滾。”
“那是個誤會。”
“誤會?孩子都有了還是誤會嗎?紀子鵬我當初是瞎了眼纔會嫁給你,我要跟你離婚你聽到了沒有,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來找我,有什麼事可以和我的律師談。”秦婉宜冷硬的口氣沒有商量的餘地,再次想要關上門。
“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婉宜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的心裡從來沒有愛過別的女人,這一輩子我只有你一個老婆。”紀子鵬也很堅定,二十多年前他沒有這麼做,現在更不會這麼做。
袁枚按照地址找到這個地方,出了電梯就看到兩人在門口僵持着,聽清他們的談話後,很是心中不憤,畢竟她和秦婉宜是多年的朋友,而且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自然明白女人心裡的苦。
走過去質聲問道“紀子鵬,沒想到你也是這種人,枉婉宜那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傷害她?難道你忘記了當年她嫁給你的時候,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頂着家裡的壓力,不在乎任何人的反對,這些年來也一直在爲你默默付出,沒有他能有你的今天嗎?可是你呢?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的嗎?全都是花心蘿蔔?”
聽到袁枚幫着自己,秦婉宜更覺的委屈,忍不住掉出淚來,不愧是這麼多年的朋友,就算吵過架還是朋友,起碼不會背叛。
“袁枚,你別跟他廢話了,我不想再見到他。”秦婉宜抽泣着說道。
袁枚走到好友身邊,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對着紀子鵬沉聲道:“你聽到了沒有,婉宜她現在不想見到你,你就別刺激她了,你先走吧!”
紀子鵬被兩個女人數落的顏面盡失,尷尬的說道:“袁枚,拜託你幫我說說好話,我真的沒有背叛婉宜,這一切都是意外,我先走了,你好好陪陪她。”
袁枚扶着秦婉宜轉身進了屋,沒有再理睬門外的男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老紀不像那種人啊?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啊?”袁枚坐在
秦婉宜身邊關心的問,她是想來解決問題的,可不想製造問題。
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哽咽着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袁枚聽完嘆了口氣,“婉宜啊,咱倆還真是同命相連,你說咱們怎麼會都愛上那樣的男人呢?當初沒結婚前我們說過什麼?我們一定要找到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然後好好的愛他們。我們要創一個不變的神話。
結果你找到了紀子鵬,我找到了林紹波。說實在的這些年我真的很羨慕你,你老公這些年一直對你寵愛有加,兒子也孝順,婆婆也愛戴。你再看看我,真是要什麼沒什麼?當初只覺得選對了人,以爲全心全意的付出就一定會贏的他的心,可是我付出了所有,耗費了青春卻什麼都沒得到。
原來有些事真的是勉強不來的,所以後來我就自暴自棄,既然無法讓他愛上我,那乾脆讓他恨我好了,反正我這輩子跟他耗上了,那簡直就是抱了同歸於盡的想法。”說起往事,袁枚忍不住感慨萬千,爲什麼自己的命運由不得自己操縱呢?年輕時的夢想現在想起來真的很幼稚。
秦婉宜擦擦眼淚,傷心的問道:“袁枚,你說我們女人爲什麼這麼命苦呢?一輩子爲丈夫活着,爲兒女活着,什麼時候爲自己活過,就這,還得不得他們的尊重。”丈夫出軌,兒子不聽話跟她搞對臺,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袁枚嘆息一聲,感慨道:“你比我幸福多了,這些年來你老公真的對你很好,我的日子你也看到了,那就是苦中作樂,窮開心。至少你還有個兒子,我呢?什麼都沒有。做爲一個女人,丈夫不疼,再沒有孩子……”想想都心酸啊?以前一直以爲自己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人,但是現在看到,她最羨慕的好友變成這樣,反倒覺得自己現在挺幸福了,丈夫明顯比以前好多了,也知道關心她了,還有一個那麼懂事的孩子,想起微微,突然想到了今天來的目的。
秦婉宜也知道沒有孩子一直是袁枚心裡的一個痛處,跟她比起來過去自己是幸福太多了,“袁枚,你也別太介意,什麼都是緣分,你看看你現在過的不是很好嗎?不像我,好日子可能到頭了吧?什麼都是命中註定的。”
“是啊,其實我現在也很知足了,雖然我沒有孩子,好在有微微這孩子。你說緣分這東西真是說不清,當初我看見她就想起她的母親,想起我悲催的命運,所以從心裡討厭她,對她恨的咬牙切齒。開始讓她商業聯姻是我的主意,就是想利用她爲林家做點事,要不然我纔不會讓紹波把她接回來,這些年她一直跟她姥姥生活在一起,她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這孩子也挺可憐的,從小沒了媽,也沒有爸爸的疼愛,好在她活的很樂觀。
知道了我們找她的真正目的後她就離家出走了,這孩子挺有個性的,後來她姥姥生了病她纔回來求我們,但是我當時心裡厭惡她,怎麼可能借錢給她。所以她姥姥去世我也很內疚,也算是我間接害的。
後來林家馬上就要破產了,紹波也重病住了院,我沒辦法不得不再次懇求她,其實她完全可以拒絕的,但是她答應了。爲了她爸爸,她放下了個人的恩怨。
我不知道她和銘川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糾葛,但是最後銘川還是答應了。
看到他們父女團聚後,我突然覺得我很多餘,所以我就離家出走了,沒想到微微卻到處找我,她不顧前嫌的把我接回來,我們才能一家團聚。
我真的很感激她,她對我沒有怨恨,而且還幫了林氏,我也很後悔當初這樣對她,爲了彌補我會加倍對她好,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的。”
秦婉宜聽袁枚說了這麼多,大概也明白了來龍去脈,對卓海的看法也有了些改觀,“原來是這樣啊?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呢?我還以爲她是個騙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