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份清醒會持續多長時間她卻並不確定,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許是因爲她這些天因爲小貝的事情把自己弄得太慘,身體才自發的弄出這種“保護措施”。
但是隻要小貝不回來,她就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等下次身體發出警告承受不了的時候,她可能又會像這次一樣。
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是瘋子纔會乾的事。
時衍不應該跟一個瘋子在一起,不應該無條件的順應她附和她,她不能拖累他。
“沒有。”
相對於阮安汐的迷茫不安,時衍卻是堅定的很,幾乎下意識的反駁了對方這句話。
那兩個字刺的他心臟發疼,一瞬間竟然冒出了“如果她一直都是那樣就好了”的念頭。
反應過來後這個念頭讓他心中有些發寒,但很快便被焦躁壓了下去。
“你只是因爲太想念小貝纔會出現幻覺,只要小貝回來,這種情況自然會消失。”
話音落下,不等阮安汐再說什麼時衍就被自己哽了一下。
小貝回來這種情況就會消失,那小貝到底什麼時候纔會回來?
阮安汐嘴角動了動,想來是要問這個問題的,但想到問了這麼多次依然沒有結果,最後便把這個問題嚥了回去。
房間裡驟然安靜下來,阮安汐呆呆怔怔不知在想些什麼,時衍看她這樣只覺心中鈍痛,卻又不知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人重新回到之前的樣子。
不,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但目前還做不到。
線索太少了,那個人販子現在不知蹤影,C市開得起奧迪的人又不下萬數,這要找到什麼時候去?
房中重新安靜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接下來的房間中陷入了微妙的安靜,直到王嬸的聲音隔着門板響起來:“先生,太太,下來用午飯吧。”
時衍莫名覺得鬆了口氣,上前去扶阮安汐:“先去吃飯吧。”
最後一個字還沒完全吐出來,時衍的動作便僵在了原處——阮安汐幾乎下意識的躲開了他的手。
她在排斥他。
這個念頭讓時衍心中的鈍痛越發明顯,他甚至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好一會兒才站直了身子,儘量平靜的道:“去吃飯。”
這三個字恢復了他以往的冷淡漠然,阮安汐卻像是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自古下牀出了門。
只剩下時衍一人站在原地,眼中情緒複雜。
泰勒醫生來的時候兩人剛好用完午飯,只是他對心理方面並沒有多少涉獵,檢查過後也並沒有什麼不妥,只開了些營養劑之類得,說讓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小貝還沒找到,阮安汐的情況時好時壞,時衍本不打算再出門的,只是沒過多久便接到了林煥的電話。
“Payne小姐說必須要您過來,不想跟其他人談。”
跟在他身邊這些年,林煥的性格也沉穩淡定了不少,這會兒他的聲音中都帶了淡淡的無奈,能想象得到那位大小姐做了什麼。
公司不只是他一個人的,還牽連着多少員工的性命,時衍無法將之拋在一旁,猶豫了下還是道:“我一會兒過去。”
反正今天還有個例行會議要開,本是交給了林煥的,這樣一來他親自過去也好。
只是他怎麼也不放心阮安汐自己待在別墅。之前她那樣壓抑焦慮的時候不放心,這會兒她症狀未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現變化,時衍更不放心把人留在別墅。
這次他並未猶豫多長時間,從藥箱中找出之前的鎮定劑,拿了一支直接去了阮安汐的房間。
檢查過後阮安汐便沒出來過,時衍輕輕推開房門,就見對方果然直直看着窗外,就像之前在醫院裡那樣,他走到近前也沒有反應。
要的就是這樣。阮安汐的手跟小臂都露在外面,時衍麻利的一針上去,阮安汐被這刺痛拉回神來轉頭看他,只問了一句“你幹什麼”,便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鎮定劑的起效不應該這麼快的,只是阮安汐身子太虛,所以比起一般人來就快一些。
不過這也是時衍正需要的,他直接幫人裹了一件外套,便抱着人出門上了車。
王嬸明顯不放心的追了出來:“先生,太太她……”
“我帶她去公司,晚上會回來。”
留下這句話讓王嬸放心,時衍便發動了車子,直接往公司而去。
Levis本打算在時衍辦公室等他的,只是林煥一貫的將她攔了下來,故而並未看到時衍抱着人進辦公室的場面。
林煥已經見過一次,這次便平靜許多,彷彿沒看到方纔的場景一樣,等時衍從休息室中出來便道:“威爾先生與Payne小姐都在會議室,您現在過去麼?”
時衍沒出聲,那位Payne小姐這次隱隱踩到了他的底線,如果不是理智一直壓抑着他的情緒,這場合作只怕已經黃了。
林煥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前面人卻突然頓住了腳步:“你先在這邊注意着,例行會議的時候再過來。”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
林煥見慣不怪,應聲之後便去了自己辦公室,與總裁辦緊緊相鄰,那邊有什麼動靜他都會聽到。
阮安汐並不知道這些,她只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一片荒島上,舉目四望不見一人,遠處卻傳來了孩子的哭聲。
“小貝……”
她下意識的喃喃開口,隨後控制不住的往聲音來源處跑過去,終於見到了熟悉的小小的身影。
只是小孩身邊還有另一個人,她同樣熟悉。
“時衍……”阮安汐先是有些許詫異,隨後心中便是一陣欣喜,“你找到小貝了!”
她迫不及待的往那兩人身邊走去,只是這次卻不想剛纔那麼順利,明明看着隔着不遠,可是不管她怎麼走,三人之前都隔着那麼遠的距離。
阮安汐心中開始發慌,下意識的開始往父女倆那邊跑,只是她好像越跑離他們就越遠,那兩人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只這麼直直的看着她,最後她一轉眼的功夫眼前便沒了兩人的影子。
“小貝!”
阮安汐猛地坐起身子,這才發現只是一個噩夢。
只是夢境帶來的感覺實在太強烈,她回神之後第一反應是時衍不在她身邊,第二個念頭是她不是在別墅,噩夢給她帶來的心慌瞬間放大了一倍。
直到看到周圍的擺設,她的心慌才稍稍平復了些。
是時衍的休息室,她沒有一個人被帶到奇奇怪怪的地方。雖然時衍現在不在,但是他很快便會回來。
這個念頭讓阮安汐漸漸平靜下來,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變化之後愣了下,隨後有些自嘲的勾了下嘴角。
看到會排斥,分開會驚慌。這就是她現在對時衍的態度。
她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對,但是短時間內怕是沒辦法調節了。
在安心感緩釋了脹痛的同時,她又禁不住溢出了對時衍的怨恨。
夢境中的場景太可怕,小貝就那樣離她而去,就像這次,絲毫沒有給她留下的機會。
她怎能夠在這時候安心,她的女兒竟然就這麼被人販子拐跑的,這人前一腳把自己接回家後一腳又把自己踢出去,好不容易撇清了關係卻又連累到女兒,這人是惡魔下凡吧!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呢……
阮安汐恨得牙癢癢,又對失去的女兒的悲傷手足無措。她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準備出去找那人理論。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關係,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瓜葛!
這熟悉的地方自然是不會讓阮安汐迷路,她翻身下了牀,雖然瘦瘦的身體弱不禁風似的,但骨子裡的傲氣讓她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往外去時一股飛蛾撲火的氣勢。
也不知是什麼複雜的心情在糾纏,阮安汐想起那人就心裡酸又火,好像古董花瓶碎了又不肯把它打包扔進垃圾桶裡。
矯健的步伐竟有點氣力不足,她每走一步就想逃,但是她熊熊的憤恨又告訴自己:做個勇敢的人!做個勇敢的人!去找他算賬!
正當阮安汐鼓足了氣勁,她敏銳的感官忽地捕捉到了一絲又一絲的竊竊私語。阮安汐愣了一愣,下意識的躲到鐵樹盆栽後面瞧着那幾個打扮入時的員工。
“聽說最近時總被個什麼女人給纏上了……”
最先飄進她耳中的是一道有些尖利的聲音,隨後一個柔和些的跟着道:“可不是!這女人好像蛇精一樣,勾走了我們時總的魂啊。”
些許低沉的聲音摻和進去:“我聽說好像還是之前那個叫阮安汐的嘛,也不知是什麼來頭,竟然能蠱惑時總這麼久。”
柔和些的聲音緊接着響起來:“我好像看到她了,時總把她放辦公室裡,還囑咐我們誰也不要進來!”
“唉唉,長得怎麼樣?”
尖利的聲音帶這些好奇,柔和些的那個卻是滿滿的不屑:“挺漂亮的,也年輕,就和狐狸精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尖利聲音中的好奇瞬間消散,換成了不屑:“哎喲喂,是個小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