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高樓大廈中的夾縫透着斑斕的霞光,天空上方輕薄的雲,也被染成了粉色,像極放學歸來的孩童,手裡拿着的草莓棉花糖。
從樓上望下去,小區漸漸熱鬧了一些,不時有買菜、放學、下班的人走在被落日鋪成金色的林蔭道路上,人影被拉得老長,偶爾還有一兩聲嬉笑。
寧珞手趴在圍欄上,往下望去,距離雖然離地面很遠,稀疏的人影如足球一般大小,可她卻不覺得害怕。
夕陽在人工湖裡的倒影波光粼粼,偶爾似有紅、黃、黑的魚影劃過,晃來晃去,蕩起一圈圈的漣漪,雖太遠不甚清楚,寧珞也不禁看得入神。
她多想也像這些魚兒一樣,自由的在水裡遊蕩,以前路過時,她也駐足欣賞過一池美景,各色鯉魚有大有小,成羣結隊在水裡歡騰。
大的是媽媽,小的是魚寶寶嗎?
寧珞腦海裡突然想到如孩子般的言語,此刻她也很想她的兩個孩子,還有去世的父母。
寧珞發着呆,又像是想看清,池水裡的景緻,身體越探越出去,她甚至閃過一刻念頭,如果自己翻過去,是不是就可以落在那池清澈的湖水裡。
“你在幹嘛?”
古怪的人聲響起,把上半身已經探出圍欄的人叫回了現實。
寧珞聞聲望去,是隔壁住宅陽臺傳來的聲音。
是個十幾歲大的男孩,看樣子剛上初中,之前寧珞在陽臺也見過幾次,有些印象,瘦瘦弱弱的樣子帶個眼鏡,倒是很像幾年前的寧陽。
想到寧陽的臉,寧珞突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剛纔在做什麼……背上也滲出冷汗,腳發軟。
男孩見她臉色變化,有些不耐煩和不屑:“你剛纔是想跳下去嗎?”聲音正處於變聲期,有着怪異的沙啞,語氣也因叛逆,很是直言不諱。
寧珞想了想,回答到:“只是看樓下的鯉魚看入迷了。”
男孩之前就多次見到過這個姐姐,每次都是站在陽臺上發呆。
剛纔他本沒想多話,可看着夕陽餘暉,金燦燦鋪撒在她的長髮,肩頭,整個人瘦得可怕,皮膚白透到能看到青色的筋脈血管,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刮下去,白色的睡裙在風中輕輕飛舞。
很美的畫面,看得人卻覺得莫名心中被畫裡的人感染出憂傷,男孩也不知道怎麼的,就很多事的叫住了她。
他看得出來,這個姐姐每天都在這發呆,很不快樂的樣子,剛纔動作還很像想跳下去。
“你爲什麼經常在這陽臺上,你不上學上班嗎?”男孩抱着手肘,斜靠在牆上問到。
“我生病了,家裡人不讓我出去。”寧珞的話很輕柔。
是精神疾病?抑鬱症?看着很像,但男孩沒有問出口。
“那你呢?怎麼不出去玩,這不是暑假嗎?”寧珞見他和寧陽神似,忍不住和他聊了起來。
寧陽寒假暑假都沒回來找她,因爲知道住處不方便,所以都選擇留校,只有她偶爾放假,姐弟倆才能見上一面。
說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寧陽了,最近,更只是在陸應南的監視下發了幾條信息,說自己很忙。
寧陽也要快開學了吧。
男孩臉色有些尷尬,又有些倔強,吸了吸鼻子:“我身體不好,不能出去和同學玩。”
寧珞見他說的不在意,卻眼帶難過,忍不住柔聲安慰到:“我有一個弟弟,他從小體弱多病,和別的孩子出去玩機會也很少。”
“那現在呢?”男孩眼裡似帶有一些希望。
寧珞笑得溫暖:“他現在已經讀大學了,身體好了許多,也有了很多朋友。”
“真的嗎?”
“嗯,外面的世界很美,你要養好身體,去走走。”聲音裡和煦的風吹進了男孩的心臟。
外面的世界……她有多久沒出去過了。
寧珞發了發呆,腦中思緒流動,她轉過頭,臉上是落日黃昏的絕美光影。
對男孩說到:“小弟弟,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