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正(下午兩點後)
會仙酒樓,
二層雅間內,
青草繞着桌邊走到小桃身旁,貼耳說了幾句話後,小桃眼睛一亮後,笑着連連點頭。
隨後,青草等徐載靖的三個女使,敬了衆人一盞酒,安撫衆人繼續高樂後,帶着小桃一起朝外走去。
屏風前有幾個桌几,
衆人脫下的禦寒衣服都放在此處。
青草、小桃等四人一邊忙着披披風戴圍脖,一邊說着話。
看着跟過來,也穿衣準備的青雲,道:“青雲哥,你和不爲他們繼續玩兒吧!我們四個一起坐馬車,沒事兒的!”
青雲瞧着喝了幾盞酒,白皙的臉頰上有些泛紅,顯得更加明眸皓齒的三個女使,笑着搖頭道:
“讓你們自己去,那是沒可能的!”
“這汴京之中,遍地的權貴,真要有哪個不長眼的,瞧上了花容月貌的你們,辦了什麼傻事,我怕公子會殺人。”
穿戴好的雲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青雲哥,我們哪有什麼花容月貌!”
帶着兔皮圍脖的小桃搖頭說道:“雲想姐姐,你們有的,你們長得跟仙女兒似的!”
青草有些羞澀的用手捧了捧小桃的胖臉,道:“就你會說話!”
花想給小桃撫了撫圍脖後,道:“青雲哥,汴京沒有這麼多膽大的賊人吧?這可是天子腳下!”
青雲將衣服穿好,將隨身攜帶的腰刀掛在蹀躞帶上,道:“花想妹子,汴京城裡最可怕的不是賊人!賊人能有多少本事?走吧!”
聽到此話,雲想她們有些納悶的對視了一眼,便跟着青雲朝外走去。
出了雅間,
衆人拾梯而下,
一樓中有酒樓請的瓦舍裡的說話人(說書人),正在講着故事。
“就見那徐五郎抽出鞍前寶弓.”
聽到說書人這話,
青草、雲想她們不由自主朝說話處張望了幾眼。
此時的會仙酒樓,
相較上午衆人來的時候,要更熱鬧一些。
一樓大廳中四周,已經坐了不少桌客人。
不時有衣着華貴,穿錦裹緞的客人被茶酒博士引着朝樓內走去。
青草等三個女使本就生的好看,又被料子極佳的衣服襯托,越發顯得貌美如花。
衆人走在樓梯上,
坐在一樓大廳四周的客人,看到青雲等人後,或是與同伴竊竊私語,或者招呼小二過來打聽,或是用疑惑的眼神呆呆看着。
會仙酒樓佔地頗大,
下了樓梯,衆人離着大門口也有段距離。
路上,
雖不時有客人朝着她們多掃視幾眼。
但大多數人看到她們身邊的壯碩青雲,便打消了心思,繼續朝裡面走去。
可在此時,
有數位衣着鮮亮,簪着冬日裡極少見的鮮花,帶着女使豪僕,瞧着便是富貴人家的紈絝公子進了酒樓。
待看到青雲身後的雲想和花想後,這幾位紈絝公子驚訝的對視了一眼,眼中滿是驚訝驚豔。
雖然看到了青雲,但自恃家世的他們,猶不罷休靠了過來。
“幾位,還請留步!”
有人出聲喊道。
待青雲停下腳步,那幾個紈絝公子便帶着女使豪僕圍攏上來。
青雲自小便陪着自家公子日日早起鍛鍊,身材高大健碩精壯,又數次陪着徐載靖出生入死,自有一股別樣的氣質在身。
所以,這幾個紈絝公子靠近後,握着刀柄的青雲只是一眼看過去,幾人中便有人驚歎道:“好壯士!”
“這位壯士請了,不知您是哪家府上的貴人?”
簪着鮮花的幾名紈絝公子,有人手裡握着名貴摺扇,拱手問道。
這走得近了,青草、雲想和花想的容貌,幾人看的便更加清晰了。
有紈絝忍不住急聲問道:“這三位娘子又是您的什麼人。”
一邊問,一邊視線還在青草她們三人身上掃視着。
小桃縮在青草身旁,探頭看着周圍的衆人。
皺眉看着幾個紈絝公子的眼神,
“幾位,還請自重。”
青雲朗聲說完,正要繼續開口的時候,
這紈絝公子中有人拱手繼續道:“這位壯士,我等沒有惡意”
又紈絝道:“自重什麼自重,瞧着年紀,這三位娘子多半是你的妹妹吧?我乃.”
青雲直接打斷話語,看着正快步走過來,面色着急的酒樓管事,道:“我等乃是勇毅侯府中人,幾位,還請自重。”
此話一出,
圍着的幾個紈絝公子皆是一愣,
“自”
“勇毅侯府.”
“徐家?”
“這”
“咕咚.”不知誰嚥了口口水。
青雲說完,走過來的酒樓管事,拱手不迭的道:“殷小爺,恕罪,恕罪,是小店疏忽了。”
酒樓管事剛說完,幾個紈絝公子眼神有些慌亂,也跟着連連拱手道:
“恕罪~”
“殷小哥恕罪,我等真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賠着禮,道着歉,幾人趕忙讓開路。
青雲點了下頭,仗着身高,視線越過周圍的紈絝公子,在一旁某個酒桌旁掃了一眼後,便在陪着小心的酒樓管事、紈絝公子的陪同下,帶着青草等朝着酒樓外走去。
賠禮道歉的聲音已經消失在大門口,
一旁,
方纔青雲掃視過的酒桌旁,有四個身材健碩眼神陰鷙,頗有京外強人氣息的精壯漢子,正坐在那裡。
“那一對兒小娘皮生的真是好,要是能搶來親熱一番,便是立時死了我也樂意!”
有人舔着嘴脣說道。
“大哥,那小子臨走前看咱們一眼是什麼意思?”其中一人邊朝大門口看着,邊問道。
被叫大哥的那人深吸了口氣,端着酒碗,道:“那是在警告咱們。”
“警告咱們?”
正要繼續說的時候,會仙酒樓的小二湊了過來,笑道:“幾位客官,有什麼需要的?”
被叫大哥的那人笑了笑,道:“小哥兒,我等剛來汴京,不知道方纔出去的那位殷小爺,是哪家府上?”
“嘿,客官,您算是問對人了!那殷小爺乃是勇毅侯府五公子的貼身親隨!”
聽到此話,四人對視了一眼。
看着四人的樣子,小二繼續道:“四位剛來汴京不知道!這位勇毅侯府五公子可是了不得!您四位可知道白高悍將卜周天歡?”
四人疑惑搖頭。
“啊?這人幾位都不知道.那..兗州的金羊山山寨呢?”小二試探問道。
四人繼續搖頭。
見到此景,這小二嘆了口氣,道:“那克夷門要塞有多麼險要,四位客官定然也不曉得了。”
四人點頭。
沉吟片刻後,小二道:
“那前些時日,北方重鎮貝州出事,有自稱彌勒佛子的軍士作亂,四位客官應是知道的吧?”
四人對視一眼,那被稱大哥的人點頭道:“我等來自博州,此事自然知道!聽說是聚了”
“啪!”
小二一拍手,道:“客官!那貝州城裡的賊首,便是被這位勇毅侯府五公子給親手處置的!”
“您四位問的這位殷小爺,便是跟着勇毅侯府五公子,闖龍潭入虎穴的主兒!”
“聽說在貝州城,這位小爺和徐五公子,還有寧遠侯府的二公子,三進三出,光是賊人就宰了六百多號.”
桌旁的四人面面相覷,那大哥說道:“小哥,這,有些誇大了吧?”
“嗨,客官,您剛來汴京,自是覺着小人誇大了!”
“前邊便有講勇毅侯府五公子故事話本的說書人,您聽一聽便知道小人是不是誇大了。”
小二拱手接了賞錢離開,
四人便側耳聽着不遠處的聲音。
待聽到‘那賊人悍將身穿寶甲,善使一長柄寶刀,身前更有八八六十四位持盾精兵!’這段時,
桌上的三人,將視線投向了端着酒碗的一人。
“大哥,您兄長難道就是這手持長柄朴刀的悍將?”有同伴低聲道。
那‘大哥’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後,搖了搖頭,道:“手持長刀的乃是佛子身邊的佛將,我大哥他.是佛將前的寶盾悍卒。”
這時,不遠處的說書人語氣抑揚頓挫的說道:
“呔!你這小兒,可敢吃本將一刀!說時遲,那時快,這悍將身前的持盾精兵居然.”
二樓,
出了雅間的兆泰峰和高雲青,也在朝樓下走去。
視線掃視之間,便看到了那一樓聚在一起的四人。
樓外,
下午的陽光十分明豔,
照的青草、小桃和雲想她們紛紛擡手遮了遮。
在門口稍等片刻,幾人便一起上了馬車,沿着大街進了內城,朝着西邊走去。
看着遠去的車馬,
酒樓大門口的幾個紈絝公子相互對視了幾眼後,有人道:“聽常來的安國公譚家的哥兒說,這徐家五郎脾氣出了名的暴躁,咱們這般無禮,不會得罪了他吧?”
一旁的紈絝道:“咱們..這.也不知道是他家的女使啊!平日裡,與徐五郎要好的樑晗、榮顯等勳貴子弟,都是在潘樓左近高樂”
“要不請譚家哥兒說和說和?”
“你傻呀!徐五郎和譚家哥兒向來不對付,說和?我瞧着是找打!”
“禮多人不怪,待會兒派人去徐家送些東西吧!”
“不錯不錯!破財消災”
太陽西斜,
將將落山。
曲園街,
勇毅侯府跑馬場,
穿着舊衣服的徐載靖和兩匹大着肚子的駿馬,悠閒的散着步。
駿馬和徐載靖早已熟悉,並不需要轡頭繮繩等物件。
從懷裡掏出一根玉米,徐載靖隨手輕輕一搓後將手湊到了龍駒的嘴邊。
大着肚子的龍駒習慣性的將嘴湊到了徐載靖手心裡,
伸舌頭蹭了好幾下後,發現嘴裡沒有吃到食物的感覺,龍駒有些納悶的看着身前的徐載靖。
徐載靖又在玉米上搓了一下,湊到龍駒嘴邊,龍駒一試之下還是沒有後,就瞪着大大的馬眼瞅着徐載靖。
看着徐載靖憋笑的樣子,龍駒邁步,用馬頭頂了徐載靖好幾下。
“好了,好了,給你吃,給你吃!”
被頂着的徐載靖說着,就搓下一把玉米粒遞到了龍駒嘴邊。
待龍駒吃完,又給御賜的驪駒吃了一口。
快走到殷伯的木屋時,
青雲騎馬陪着一輛馬車從大門方向駛了過來。
很快,
青草、雲想和花想從馬車中走了下來。
“公子!”三個女使笑着福了一禮。
徐載靖笑着點頭,道:“下午只聽回來的花清說,你們早早去了別處,這是去哪兒了?”
三個女使笑了笑,青草道:“回公子,我們去看小蝶姐姐了。”
雲想姐妹笑着走上前,比量道:“公子,小蝶姐姐的肚子都這麼大了,我們便去看了看,還送了些用得着的東西。”
“嗯,看來人家沒白教你們繡技。”
“嘿嘿。”
“行了,去吧!”徐載靖擺手道。
雲想和花想走了幾步後,
青草站在徐載靖身旁摸了摸龍駒的腦袋,笑道:“公子,今日是夫人院兒裡的哪位妹妹來的?”
“改名雲錦的那丫頭。”
“哦哦!”青草點了幾下頭:“花清嫂嫂可給公子打包了會仙酒樓的佳餚?”
“嗯,帶了,沒忘記你公子我的事兒,該賞!”
“謝公子!”青草笑着福了一禮。
一旁的青雲下了馬,道道:“公子,今天我們在會仙酒樓外看到兩位李家子爵”
待青雲說完,徐載靖笑道:“那看來,咱們多半要準備賀禮了。”
太陽落山,
冬日裡的天色很快暗了下去。
徐載靖放假在家,
天色一黑,便帶着女使來到了自家母親的院子裡。
徐載靖掀簾進屋,
明黃的燭光下,
接過徐載靖大氅的青草,抱着衣服快走幾步站到了翠蟬身邊,一邊給徐載靖迭着衣服,一邊同翠蟬低聲道:“翠蟬嫂嫂,我和你說”
跟着過去的雲想和花想,在一旁連連點頭,肯定着青草說的消息。
孫氏坐在羅漢牀上喝着飲子,看着不遠處低聲說話的幾個小女使,給貼身的丹媽媽使了個眼色。
丹媽媽隨即不露聲色的湊了過來,不時的低聲插幾句話。
“靖兒。”
“靖兒?”
“啊?”似乎在走神徐載靖一愣,側頭看着叫自己的孫氏,道:“母親,怎麼了?”
“想什麼呢?叫你兩聲才醒神?”
“沒什麼。”說着,徐載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些遺憾的看了眼不遠處,正低聲說着八卦的青草。
“成國公馮家的帖子送過來了,明日請咱們家過府一敘。”孫氏笑着說道。
“哦!”
孫氏白了他一眼,道:“哦什麼!”
“這臘月裡本就沒什麼節日,成國公府又在汴京交遊廣闊,貼子裡也說了,會有不少汴京的勳貴人家去,趁此飲宴高樂一番。”
“明日好好打理一番,別在諸位大娘子跟前失了禮數!還有,到時令國公、韓國公、鎮南侯等人家也會去!到了馮家,你可別給我惹事,不然”
“是,母親!”徐載靖起身,貌似鄭重的拱手躬身道。
一旁的謝氏和華蘭,見此都笑了起來。
“坐下吧!”孫氏笑道。
隨後,一旁的謝氏看着孫氏,道:“婆母,這和鎮南侯二房結親的,在馮家大房排行第幾啊?”
孫氏想了想,道:“嘶,你這一問,我想想.”
這時,
門外有小女使掀簾進屋,福了一禮後,道:“夫人,府外有幾家春明坊的人家送來了賠禮,說是望着五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
“靖兒,你又幹什麼了?”孫氏看着一天沒出門的小兒子道。
坐在椅子上的徐載靖,一腦門問號的搖頭:“母親,我.我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