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明蘭與盛老太太回宥陽老家
商人之間即使再互通貿易也比較有限。
海運真正的利益大頭,定是國與國之間展開的貿易往來。
大周與各國海運朝貢條令,乃是由朝中幾位大佬親自編纂,是朝廷剛出臺的法令。
意在約束海運,使海運的主動權,永遠掌握在大周手中。
但只要衛淵還在東南一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海運一事,他已經全權代表了大周。
所以對於他所言,各國使者並未持反對意見,實際上他們反對了也沒有用。
想與大周互通海運的國家比比皆是,少那麼一兩個,無傷大雅。
滿香樓一役,實際上就是衛淵與諸國的談判。
而目的也只有一個,海運的主動權以及絕大部分的利益,要掌握在誰的手中。
大周對於海外諸國來說,國力算是強盛,所以這場談判進行的也很順利。
待諸使離去後,福州刺史劉奕被蔡襄授意,迫不及待的詢問道:
“敢問衛帥,福州率先開啓海運一事,是不是就此敲定?”
衛淵只是笑了笑,沒有迴應。
蔡襄怒嗔道:“大膽!這種事情,豈是你小小刺史就可過問?還不速速退下!”
劉奕連忙作揖道:“是下官多嘴,還望衛帥恕罪。”
衛淵搖頭道:“蔡轉運使,可以着手準備海運一事了。”
聞言。
福州官吏皆是面色一喜。
尤其是蔡襄與劉奕,前者深深作揖道:
“福建路無甚經略,當地百姓只得靠海爲生,下官替我福建路五百萬百姓,多謝衛帥了!”
隨後,無論福州還是福建路官吏,齊齊作揖道:
“謝衛帥!”
衛淵擺手道:“這是你們應得的,這些年,你們福建路爲抗擊倭寇,辛苦了。”
於公於私,他都沒有理由,不選擇福州。
於公,福建路海防設施完善,而且所造戰船極多。
雖然該路海防營將士不屬於水軍,而是隸屬兵部管轄。
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福建路一帶所有海防營將士,都稱得上是水軍。
於私,倘若大周第一個海運試點出了大問題,衛淵與範純仁都是責無旁貸。
第一個開通海運的地方,衛淵不求能爲自己賺取多少利潤,他只求一‘穩’字。
離開滿香樓以後,衛淵向身旁親衛柴功吩咐道:
“你代本帥跑一趟廣陵縣,告訴當地衛氏族人,若今後誰在肆意收下他人之禮,出了事,本帥概不負責。”
“再去廣陵衛氏宗祠裡找幾位族老,告知他們,要是有空,本帥會回廣陵祭祖。”
衛淵對於廣陵縣,真的沒有絲毫的歸屬感。
那裡的衛氏族人,也比較偏稀少。
但如今好歹也算功成名就,是該榮歸故里一番。
柴功抱拳道:“屬下明白。”
衛淵又問,“兆遠走了幾日了?”
楊懷仁想了想,道:“大概有五六日了。”
衛淵點了點頭,“算算日程,此刻他應該已到了京畿附近,若是中途日夜兼程,此刻應該已經到了汴京。”
如果是尋常人騎尋常馬,從福建路到汴京,少說也要七八日時間。
而且在路途上不能有所耽擱。
但是楊懷仁等人的馬匹,都是百裡挑一的上等馬。
沿途驛站,還可更換馬匹。
所以速度上要較爲迅速一些。
楊懷仁道:“朝廷是否要組建水軍,大概這幾日,就能有個眉目了。”
衛淵微微頷首,“組建水軍這事,咱們那位陛下,要比咱們還要着急。”
楊懷仁笑問道:“水軍若成,其水軍之名,衛帥可想好了?”
衛淵道:“咱們這支軍隊,叫做蕩虜軍,至於水軍就叫做蕩海軍。”
蕩海軍?
楊懷仁喃喃一番,忍不住稱讚道:“這名字夠霸氣。”
衛淵看向身後側的蕭逾明,
“可以給郭顥寫信了,讓他準備準備,待成建水軍的旨意下來,我即刻稟明官家,讓他成爲水軍統領。”
楊懷仁不解道:“此事,是不是有些着急了?”
衛淵嘆道:“各地商賈都在急等着出海,若是不快些,唯恐會出亂子。”
——
不出衛淵所料,林兆遠的確已經進京。
並且將他編纂的兩部圖書,完好無損的交給了趙禎。
來京城途中,林兆遠能感覺到有人在監視。
只是那些人都不敢露面,只能做縮頭烏龜。
此刻,宣政殿裡。
趙禎看向身前韓章等人,開懷大笑道:
“衛卿此去東南不過兩個月,就已有此大捷!”
“壯哉蕩虜軍!”
說罷,或因過於激動,竟是接連咳嗽幾聲。
朱總管剛想提醒趙禎切勿激動,要以龍體爲重。
就見趙禎率先擺手道:“朕這身體,老毛病了,無妨。”
站在他面前的韓章、富彥國等人,陸續開口道:
“新軍能夠如此迅速剿滅倭寇,實爲國之幸甚,就是不知,衛淵與範大人,可已敲定率先開通海運之地?”
“距離朝廷開啓海運已過去整整三個月,這要是再拖下去,只怕會出亂子。”
“這事,也該有所決斷了,衛淵有整整八萬甲士,難道還不足以保證海運之安危?”
“.”
在他們看來,倘若新軍連區區倭寇都戰勝不了,那麼就太廢了。
剿滅內陸倭寇,只能說明,新軍戰力不至於拉胯,但遠遠沒有到能體現出新軍戰力的地方。
皇帝陛下因此事過於激動,只怕是想將此事載入史冊,然後大寫特寫。
好讓後世人知道,他這個皇帝,在武功方面,是有留下一些東西的。
新軍表現的越好,趙禎自然就越是激動。
韓章等人極爲了解趙禎,都不願掃他的興,畢竟,新軍剷除不了倭寇,纔是問題。
“衛卿奏報中有說,雖然內陸一帶的倭寇已經得到全面肅清。”
“但是大海之上,仍舊有數之不清的賊寇在興風作浪,爲海運安危計,他想請命組建水軍。”
待趙禎話音落下。
韓章等人瞬間就不淡定了,
“官家,我大周軍隊數量多達百餘萬,倘若又要組建水軍,只怕朝廷財政難以維持。”
“衛將軍不知朝廷之苦,嘴巴一張,就要興建水軍這水軍養起來,可比尋常士卒難多了。”
“水軍若成,光是每年維修戰船之費用就不知有多少,臣不解,明明新軍就可蕩除倭寇,衛將軍爲何還要上書朝廷組建水軍?”
“臣實難贊同此事,朝廷好不容易可以藉着海運緩口氣,可海運還未見利益,就又要爲組建水軍花錢?”
“.”
趙禎早就猜到他們要如此說辭,
“你們先別急,衛卿除了給朕上了份奏報之外,還親自編纂了兩部圖書。”
“據前來送奏報的將士稱,這兩部圖書意義重大,可謂兵家之典籍。”
“你們不妨看一看。”
言罷。
韓章等人便拿起那兩部圖書看了起來,邊看邊震驚道:
“倭寇對於沿海一帶的影響,竟是如此深遠?”
“這是衛淵所繪的海防圖鑑,要是根據他的意思修築沿海一帶的暗堡等設施,的確可保沿海平靜。”
“咱們這位衛將軍,想的不是一時之計,而是要讓咱們大周,永絕倭寇之患,永保沿海太平啊!”
“這兩部圖書何止是可爲兵家之典籍?足可稱聖典!”
“紀效新書.又是一部練兵之法?這衛將軍莫非是兵聖轉世不成?先是一部練兵實紀就足讓人感到驚歎,如今又寫了部訓練水軍,抵抗海外之敵的兵書當真厲害啊。”“有時我真的想看看,衛將軍的腦袋裡,究竟裝得什麼?常人一生能寫一部集大成之兵書便是足夠,他卻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裡,相繼寫出兩部?”
“還有這海防圖鑑,其價值,遠勝我大周各地城防圖啊!”
“.”
衛淵在籌海圖編一書中,寫到了倭寇滋擾邊境之患。
假以時日,必然會影響大周長治久安。
他就生怕,這些士大夫們,看完以後,對倭寇之患沒有什麼概念,所以寫得極爲詳細。
對於他們的種種讚賞,韓章都覺得,沒有說到點子上。
頓了頓,他緩緩開口道:“如果不出所料,這兩部圖書,應該是衛將軍同時寫出。”
同時寫出?
聽到這四個字以後,這些跺跺腳就能使大周猶如地龍翻身般的士大夫們,此刻再難抑制驚訝神情。
不管是不是同時寫出,韓章的話,倒也提醒他們了。
衛淵出征纔多久?
這麼多的時間,將創作出了兩部兵家之典籍?
尤其是那紀效新書,論戰略意義,遠勝籌海圖編,與練兵實紀相當。
僅靠這兩部圖書,將來,衛淵也可入武廟。
可這纔多少時間?
那衛淵,不免太天才了吧?
論兵家之道,哪怕是張輔,都不如衛淵了!
實在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實在厲害.”
“假以時日,衛將軍必爲當世兵聖。”
“衛將軍對於練兵之道的鑽研,已經超越武廟中的絕大多數人.”
“.”
頃刻間,他們再次忍不住的驚歎起來。
那些話,是在真的驚歎,也有捧殺的意味,畢竟是當着趙禎的面說出。
此外,若是衛淵並非是在出徵之時寫出的這兩部圖書,那隻能說,在很早之前,衛淵就已經預料到今日這個局勢了。
要真是如此,那麼此子之心細如髮,當真讓人感到恐懼。
如果不是,那衛淵足可稱是一位妖孽!
兵家近百年未出彪炳史冊的將帥之才,如今,要出了麼?
哪怕是武襄公與衛淵相比,也多有不足啊!
這衛淵.纔多大?
聽到他們一直在誇讚衛淵的才華。
趙禎突然笑了笑,
“朕讓你等看這兩部圖書,是想讓你們說一說,水軍是否要建,而不是在這裡聽伱們誇讚衛卿如何。”
聞言。
衆人一愣。
如果按照籌海圖編中所寫,倭寇會影響大周海運千秋萬載,那確實該組建水軍。
不僅要組建水軍,就連各地海防措施也要改革。
可問題是
錢從哪裡來?
韓章道:“陛下,組建水軍與加固各地海防,的確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但如今,朝廷的各項開支,皆有了章程,若是再組建水軍,戶部財力不免有些艱難。”
組建蕩虜軍頂多是花錢。
組建水軍,鞏固沿海各地海防,那可是費財又費力。
趙禎道:“若是先讓戶部掏錢,待海運有了利潤,再補這個窟窿呢?”
他早就看了籌海圖編。
說實話,他現在很激動。
如果真的如衛淵所言,成立了水軍,鞏固了海防,那麼他自認爲,武功方面,就近乎完美了。
臨老,所求不就是這一點嗎?
韓章等人皆是微微皺起眉頭。
先拆東牆補西牆的法子固然可行,可是最開始,朝廷的打算,不是想通過海運充盈國庫嗎?
使得朝廷能積攢些財富,不至於會在遇到風浪中手足無措。
畢竟,鹽制剛改,今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還說不定呢。
頓了頓,一直沉默的王安石忽然開口道:
“陛下所言此法,臣認爲可行。”
“既然諸位相公,都認爲組建水軍,乃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若是因錢財之事就不予組建,那麼誰敢保證海運之安危?”
“待到來日,衛帥凱旋,誰又能保東南沿海一帶安穩?”
“若是倭寇瞅準時機,趁機壯大,豈不是害慘了沿海百姓?”
王安石一連三問,頓時讓衆人鴉雀無聲。
韓章等人主要是因爲錢財之事而有所猶豫。
除此之外,他們也樂意見到沿海一帶無憂,並不算是強烈反對水軍組建。
畢竟,大周也的確需要一支水軍。
可非得是今年嗎?王安石所問中,已經寫出了答案。
“陛下,衛將軍可有說,水軍編制需要多少人,鞏固各地海防,有需要多少錢財,才能穩住東南沿海一帶的形勢?”
韓章詢問道。
趙禎道:“衛卿說,水軍編制,至少需要三萬人,這還不包括各地海防士兵。”
“戰船,至少需要三千艘,至於鞏固海防與組建水軍所需錢財初步估計,可能需一百萬兩白銀。”
一百萬兩?還是初步約莫?嘶!
衆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就連王安石的神色也有些不淡定。
一百萬兩的支出對朝廷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
後續又要花多少銀子來維持?
萬一是個無底洞呢?
他們不得不慎重。
戶部尚書歐陽永叔咬了咬牙,道:
“陛下,這百萬兩銀子,戶部可以出。”
“但是,多久能見成效?今後每年,戶部需要向東南沿海一帶得海防投入多少銀子?”
聞言,趙禎道:“衛卿提供了一個法子,由沿海各地方城鎮,來維持海防與水軍興盛。”
“前提是,海運財稅,每年要留兩成給地方官府。”
“朕認爲,可行。”
歐陽永叔與王安石等人都是鬆了口氣。
如果是這樣的話,水軍可以成立!
經由一衆士大夫詳細討論,再由趙禎最後拍板決定,即日起,大周開始組建水軍。
由衛淵臨時擔任水軍統帥,主管水軍與海防建設一事。
這個消息很快便是傳入民間,迅速引來無數人熱議。
此時,盛紘得知朝廷要組建水軍,而且還是衛淵主管此事後,心思瞬間活躍起來。
剛散了衙,盛紘就連忙回到家中,去了壽安堂見了盛老太太,笑道:
“孃親自來到京城之後,應該很久沒有出去走動走動了吧?”
“聽聞大房我伯母那邊壽辰將至,孃親應該與我伯母許久未見了吧?”
聽到這裡,盛老太太先是抿了口茶,而後不急不慢的直言問道:
“你想讓我去一趟宥陽?是爲了什麼?”
盛紘面露尷尬道:“果然無論何事,都瞞不過孃親您的眼睛。”
“朝廷剛發的明旨,要在東南一帶組建水軍,是由淵哥兒帶頭。”
“他現在可是東南兩路三府的封疆大吏,位高權重,朝廷突然宣佈要組建水軍,應是要正式開啓海運了。”
“想必蘇杭那邊,這幾日定然極爲熱鬧,孃親您閒來無事,可與伯母一同在東南逛逛。”
“孩兒讓長柏與明丫頭陪着您去。”
聞言,盛老太太不由得悶哼一聲。
這算盤,都快打到衛淵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