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資歷遠比功勞重要。
如若衛淵創業成功,按資排位,徐長志肯定是第一,其次是郭顥、陳大牛等。
像是半路出家的楊懷仁,即使官位做得再高,論爵位排名或是功臣排名,也要排在陳大牛等人之後。
不久,林兆遠便離開軍營,率領一百名滿甲營將士前往京城。
在他離去期間,衛淵接見各國來使。
值得一提的是,倭使平忠盛尚未離開大周,而是去往揚州,在那裡小住了一段時間。
海外諸國使者,都是去蘇杭,再不濟,也是去東南各大首府。
唯獨平忠盛去了揚州,這讓衛淵感到困惑。
福州境內最大酒樓——滿香樓中。
衛淵熱情款待海外諸國使節,福建路都轉運使蔡襄陪同。
一整座酒樓,都被後者包了下來。
約各國使者見面,大抵是要將海運之事敲定下來了,所以蔡襄乃至福建路大小官吏,都顯得極其重視。
他們將福建路各地著名美酒、庖丁,都給弄到了這滿香樓當中,款待規格也是最高,雖遠遠比不得國宴,但也算是十分罕見。
原本衛淵是打算待範純仁到了福州以後,一同去接見諸國使節。
結果範純仁來信說,讓福州此地率先開啓海運,是可行的。
他非常贊同此事。
杭州鹽課改制一事,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需要給海舟助陣,否則杭州各方勢力衆多,唯恐海舟一人難以招架。
這範純仁與海舟關係極好,二人是同一年進士,本着同窗之誼,也要幫着海舟將一些事情敲定。
至於海運之事範純仁不是傻子,心中也清楚,這事左右是繞不過衛淵的。
而且,因爲一些利益之爭,就將福州得天獨厚的優勢擯棄也不妥。
索性,乾脆就以福州爲試點。
於公於私,範純仁都認爲,自己所做並無不妥。
有了範純仁的來信,衛淵便就自個兒接待來使了,至於蔡襄,只不過是來湊個人場,無關局勢。
但蔡襄與前來的福建路官吏不這麼想,此刻,他們都很激動,心想着,這潑天富貴,總算是接住了!
滿香樓包廂裡。
端坐首位的衛淵,看向諸國來使,笑問道:
“這幾日,你們都去了我大周東南哪些地方?見到了什麼?有何感悟?”
各國使者陸續應聲道:
“尊敬的衛將軍,我來自真臘國,我去了杭州,見識到了貴國素有天堂之稱的地方,那裡很美,生活在那兒的百姓,穿的衣服,也都很美。”
“我來自波斯,我也去了杭州,那裡的茶湯.應該是茶百戲,很好看,很醇香,也很好喝。”
“我去了蘇州,遊覽了太湖,還在那裡釣了魚,蘇州百姓都很熱情.”
“.”
有朝廷派來的翻譯在,與各國使者溝通,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大周畢竟是天朝,每年來朝貢的海外諸國很多。
所以,趙禎就讓特定讓一些人,學了各國語言,以備不時之需。
衛淵笑道:“其實江寧府、奉化府、壽州這些地方,都很好,我們大周民間有句話,叫做十里不同音,千里不同俗。”
“歡迎你們閒來無事的時候,多去走一走,看一看,回去之後,將我大周各州府之美,告訴你們的百姓,歡迎他們不遠千里的來大周遊玩。”
通了海運,也就代表着,海外諸國的子民們,可以隨時來大周遊玩,只需向當地官府報個到即可。
畢竟,海外諸國的商人,也可以來大周做生意。
將他們最爲先進的東西,都弄到大周來。
彼時的大周,纔算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朝廷急於將倭寇之患肅清,就是因爲,要保證海外諸國的商船安全抵達大周。
要不然,長期受到倭寇滋擾與劫掠,假以時日,誰敢出海?外來商船,又有誰敢來大周?
“衛將軍說的是,我打算今年秋時返回柔佛,待到來年三月,將我的家人都接來,好好在大周逛一逛。”
“聽聞衛將軍要常駐福州,我特意在福州小住幾日,這裡的人都很好,風景也好。”
“福州雖然不如杭州富裕,但是卻有它得天獨厚的優勢”
“.”
幾人陸續開口。
自打衛淵領兵前來東南時,就唯獨在福州停留時間最久。
他們即使不用猜也知道,此地定是非同凡響,必與海運有關,故而都提前來此。
唯有倭國使者平中盛慢吞吞的,在揚州待了許久,今日纔剛到。
對此,衛淵也很好奇,
“聽聞倭使沒有前往我大周素有天堂之稱的蘇杭,反倒是在揚州待了許久,不知爲何?”
經由鴻臚寺隨行官員的翻譯。
平忠盛很快應聲道:“聽聞衛將軍您乃是揚州人士,所以在下就想瞧瞧,到底是怎樣的鐘秀之地,才能誕生像衛帥您這樣的英雄。”衛淵雙眼一眯,“你是聽何人說起我老家在哪?”
衛淵等兄弟姐妹的老家,在揚州邊界一處縣城裡,名爲廣陵縣。
此地頗爲有名,當年,吳楚曾在廣陵交戰。
平忠盛道:“是聽京城中不少勳貴談起。”
揚州廣陵縣雖然是衛淵的老家,但衛淵對那裡的歸屬感並不強烈。
甚至,他將代州當爲老家,都沒考慮到揚州廣陵。
廣陵往南數十里,就是宥陽,乃是盛竑老家。
“這麼說,你是刻意到了我老家,去打探我了?不知你都打探到了什麼?”
衛淵臉色陰沉。
面對不斷向自己示好的倭人,他就是提不起半分好感。
前世,他就比較討厭那個地方的人。
若是聽說,有哪個倭人娶了中華之女子,他就不停搖頭嘆息。
堂堂中華兒女,偏偏要嫁給野猴子,何至於此?
平忠盛或是感到衛淵臉色不太對勁,連忙起身彎腰道:
“請忠勇伯見諒,在下並未打聽您什麼,而是去了廣陵您兒時住的地方。”
“那兒有許多跟您同姓之人,我們買了很多禮物,送給了他們,他們都很高興。”
倭人一向如此,對於一些小細節,很是重視。
但是他們是最不重視大節之人。
對你好的時候,是僞善的真好,對你壞的時候,恨不得要將伱碎屍萬段。
平忠盛認爲,因他帶來的武者一事,使得衛淵厭惡於他。
爲確保那批軍器無恙,他想,用這種方式,來討好衛淵。
然而,衛淵並不吃這一套,
“倒是讓你破費了,稍後,我會派人,將你所買之禮物,匯成金錢還於你。”
說罷,也不容平忠盛說些什麼,就又說起其餘事,
“在來之前,本帥聽說,你們都有意趁此機會,與遼、夏通商。”
“這件事情,本帥是做不了主的,需要彙報我朝陛下。”
“但,兩國有的,我大周有,兩國沒有的,我大周也有。”
“你們想與遼夏通商,究竟打着什麼心思,本帥不予追究,就實際情況而言,兩國距離我大周東南沿海一帶距離極遠。”
“倘若藉由我大周海運與你等通商,只怕兩國商隊,也很難安然抵達此處。”
海運之事,辦好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辦不好,就會上升到政治程度。
衛淵身爲東南招討安撫使,不可能爲了區區一星半點,可能存有的功績,就將政治前途給廢了。
按理說,大周暫時與兩國是休戰和睦的狀態,三國間貿易往來也愈加頻繁。
以衛淵的身份,是可以讓一些兩國商隊出海。
藉此,也能讓朝廷獲得一些利潤。
但沒必要招惹這些是非,只因他將來的主戰場,在朝廷,更在三國接壤的邊境上。
要是此時與兩國某些商賈關係過於親密,難免將來會有人翻舊賬。
在政治一途,能走得長遠的,永遠都是那些還未功成名就時,就頗爲愛惜羽毛的人。
不然,遇到一場政治風波,隨時一生心血,都會付之東流。
就比如說兩王案。
倘若兩王一開始就表現得讓趙禎放心,倘若涉及兩王案的勢力不參與奪嫡之爭,壓根就不會有此大獄。
聽到衛淵的聲音後,各國使者都很默契點頭,
“如果能與遼夏兩國有經略往來,那更合適不過,即使沒有,也不妨礙與貴國互通貿易。”
“這件事,全憑衛將軍您做主。”
“.”
衛淵是東道主,更是東南柱石。
想要儘快促成各國貿易合作,所有人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衛淵瞧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右側首位的蔡襄。
後者頓時會意,連忙向身後一人小聲道:“吩咐下去,可以上酒菜了。”
稍後,隨着酒菜上齊。
衛淵舉杯,向諸國使者笑道:
“這杯酒入腹,我們就可以商量商量這海運一事了。”
“對於各國想與我大周簽訂的生意契約,本帥大概看了一下,沒什麼太大問題。”
“至於與各國海運朝貢條令,你們提出,要由你們親自挑選我大周商隊、州府官衙合作,本帥認爲不妥。”
“商人與商人之間的合作,那是屬於自由朝貢,本帥不過問。”
“但是涉及到國與國之間的生意,該由哪些人,哪些商隊,哪裡的貨品出海,又在哪兒出海,需要我大周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