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茂做事一項十分小心。
來到杏花村附近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就進去村子。
而是像過往的行人打聽杏花村的近況。
說是神使,但他十分清楚,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沒有絲毫法力的凡俗罷了。
作爲東蜀天機門負責凡俗產業的俗家弟子。
雖然不通術法,但也深諳趨吉避凶之道。
當得知杏花村村民如今依舊膜拜神明,甚至將農耕都擺在祭神後面。
張茂這才放下心來。眼中同時也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自從天機門神子諸葛青,從太行古道凱旋而歸後,所有沒有法力的俗家弟子,便迎來了一波紅利。
諸葛青雖然沒有成功面見到仙神,甚至沒有與神明對話。
但是,他卻帶來了仙神的聖諭!
一份,讓諸葛青幫助其積累香火的聖諭!
並賜下了可以收集香火願力的金身塑像法。
廟宇中的金身,便是按照此法鍛造,可收集香火願力。
當然,囤積的香火,還需有人前來摘取果實。
並且,想要讓愚昧的凡俗誠心的膜拜神祗,像張茂這般的“神使”便應運而生了。
張茂本來是想要算計青石城。
打算將宗門賜下的藥水投擲在青石城內的暗渠內。
那暗渠,可是全城大多數人的供水來源。
若是讓張茂成功,只怕要造成不小的恐慌。
那時,說不準還真叫張茂將整個青石城變成了香火城池了呢。
心心念念之下,張茂找了個良辰吉日,便準備動手。
誰知就在手伸出去的一剎那,一抹心悸突然在心頭升起,如同心頭壓了一塊石磨一般,讓他喘不過來氣。
張茂駭然的收回作惡的爪子,連忙向後退了好幾步,直至離開那暗渠三五丈開外。
如此,那股怪異的心悸感才消弭不見。
心知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此地定有不可思議的存在守護。
張茂便逃也似的,向青石鎮外跑去。
最後只能將目光盯向了青石鎮外的杏花村。
待打聽一番村子的情況後,便將村子裡的屠戶王二麻算計了一遍。
好在這次沒出什麼幺蛾子。
王二麻成功誤食了被張茂注射過藥物的家畜羊羔,成功引得整個村民入局。
最後在有自己出馬,說是村子沾染了邪祟,要開壇做法。
表演了一番民間雜耍,又是探油鍋,又是斬小鬼。
實則暗中將解藥放到村子內的那口水井裡。
待村民將信將疑的飲用井水後,瀰漫在所有村民眼白上的那抹詭異猩紅,當即便消失了一無所蹤了。
這一下,整個杏花村的村民,徹底相信了張茂,乃是真正地得道高人。
紛紛嚷着要給張茂立下長生牌位。
這時候張茂立馬站出來說道,自己不過是神明的使者罷了,如今天下妖孽作祟。
神明憐愛衆生,不忍民間疾苦,這纔派遣他來解救蒼生。
見一衆村民皆是感恩戴德的表情後,張茂順勢繼續說天下太廣,衆生太多,自己也不能在一隅之地長留。
他就怕走後,村民再被邪祟盯上。
那懷憂天下的小表情,被張茂演繹的淋漓盡致。
而張茂的話,讓杏花村的一衆村民,徹底慌了,於是便連忙哭訴哀求,請張茂庇護。
見此。
張茂心中竊笑,臉上卻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
隨後便在杏花村內住了下來,一邊親自督導廟宇、金身的搭建。
尤其是金身的材料,他都會逐一把關,將收斂香火之力的金身鍛造出來。
在此期間,張茂更是尊享了村裡最高的地位。
享盡了齊人之福。
如此,對於這傳道之事,他更加樂此不疲了。
直到再去青州一地時。
正好碰到了與自己相識多年的同門好友。
他同樣也是不通術法,歸屬東蜀天機門,外門管理凡俗產業的俗家弟子。
誰知,剛準備上前打聲招呼。
便看到,好友被一衆百姓當場打死,暴屍街頭。
後來張茂一打聽。
原來是同門好友想要來此地建立香火神廟。
不過演技不夠純熟,加上運氣又不太好,去了青州的百川城,那座擁有修士庇護的城池。
在作亂後,很快便被他人識破,成爲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那同門也算本事大了,居然從那百川城跑了出來。
然而,青州可全在那修士家族掌控之內,只要沒有出青州,那同門便是鑽到地下,也不行。
這不,終究還是被人抓到,活活打死了。
張茂見此,心中頓時一凜。
連忙開始打聽,到底是什麼破綻,被他人發現的。
在得知前因後果後,張茂不禁打了個冷顫。
深深爲自己感到悲哀。
他從別人口中的知,原來同門露出的所謂破綻,居然就是那座神像!
張茂打死也沒想到,那神像的相貌,居然是按照神子師兄,諸葛青的樣貌打造的!
張茂爲人聰慧,哪裡看不懂宗門的佈局?
這般邪惡之事,若是被發現,必然會對宗門不利。
但是接受了神諭,宗門又無比珍惜這次機會。
所以宗門便想出了一個折中之法。
那邊是讓宗門那些負責凡俗產業的凡人,行走世間,四處建立香火神廟。
如果沒發現,自然是很好的。
自家不但能夠收穫香火願力,還能將諸葛青之名,傳遍天下,深入人心。
當然,如果發現了,宗門也不害怕。
隨便編一個理由。
說是,不過區區一個宗門凡俗弟子,定然是見宗門神子凱旋後,又不知從哪處,看到了一眼神子的仙容。
隨後便打着神子的名號在凡俗招搖撞騙。
從宗門學了點藥理之術,霍亂人間。
便能給天下一個交代。
而宗門損失的,也不過是一個毫無法力的俗家弟子罷了。
洞悉一切的張茂,終於知道爲何宗門將此事託付給他們這些沒有絲毫修爲的凡俗弟子了。
雖然心有怨恨,但是張茂也只能繼續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幫助宗門鋪設香火神廟。
因爲,他已經在不少地域,建設了香火神廟了。
他深知,若是自己不按宗門的指示,宗門很有可能便會弄出個什麼除魔衛道的任務,派遣宗門內的弟子,殺死自己這些“歪門邪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
自己的家眷,都還在東蜀境內!
故而,張茂雖然知道了真相,但也只能繼續爲宗門賣命。
只是他行事開始十分小心了起來。
哪怕有一點分吹草動,他都會立馬逃離。
於是,在杏花村外徘徊了近半月之久。
自以爲將杏花村摸透了的張茂,這才騎着驢,趾高氣昂的向着村落走去。
村子門口,那個看自己眼神發亮的李二,只是讓張茂微微有些詫異。
也沒放在心上。
不過出於小心,還是摸出幾文銅錢,擲在李二腳下,隨後衝李二笑了笑,這才走進了杏花村。
村子內。
村民得知“神使”駕臨,紛紛從家中走了出來,向着張茂頂禮膜拜。
看見村民這般熱情勁道,張茂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連腰板都微微挺直了些。
當然,村民們盡皆頂禮膜拜着,自然沒有注意到張茂的變化。
然而,不遠外的李泰然和妙音,則是把張茂的變化看的一清二楚。
“公子,這個所謂的神使,我怎麼看不出來修爲啊?”
妙音一臉奇怪的看着正和村民打的火熱的張茂,奇異的說道。
李泰然忍不住笑了笑,“看不出來就對了,此人根本就是一介凡俗,哪裡有什麼修爲啊。”
“啊?”妙音一臉驚訝的看着李泰然,不是她不相信李泰然的話,只是覺得此事有些不可思議。
沒有去看妙音的神色,李泰然嘴角雖然噙笑,但是眼中滿是寒芒。
自言自語到“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呢!”
張茂目力自然不如身爲大修的李泰然和妙音。
他根本沒注意到李泰然二人。
一路在村民的阿諛奉承下,張茂飄飄然的走到了寺廟。
先是將村民們支開,隨後將廟門關閉。
瞥了眼供奉臺上的諸葛青金像,張茂忍不住啐了口口水。
隨後無奈的嘆了口氣,這纔開始幹起活來。
先是取出一個琉璃玉瓶。
這是宗門專門賜下來,專門用於收取香火願力的淨瓶。
淨瓶被施加了法力,他們這些“神使”根本就打不開。
只需要在每次收取香火時,將淨瓶取出來就是了。
淨瓶會自動收取願力。
差不多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懸浮在半空的淨瓶滴溜溜的旋轉起來。
隨着一陣晃動,隨後便安穩的落在了地上。
見此,張茂連忙上前,將淨瓶收好後,這纔打開了廟宇大門,走了出去。
“各位鄉親們,本神使已經和上神通過話了,這次爾等供奉之心頗爲虔誠,上神說了,保證村子今年一年,風調雨順,無病無災!”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夥心誠一些,上神一定不會拋棄我們的。”
“神使大人真是我們杏花村的福星啊!”
“神使大人此次能否別離去的這般匆忙,請允許我們杏花村好好招待神使大人一番,以示我村感恩之心?”
張茂聞言,自然喜的嘴都合不攏了,哪裡還會拒絕。
當即便答應赴宴。
村裡的宿老見此,連忙給張茂引路。
在得知張茂要來時,他們早早便開始準備了。
只見村中最富有的村長家中。
此刻村長佔地近五畝的大宅子門口,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宅院的大廳上,擺放着足足三十桌,可供十五人落座的大圓桌。
村長在前引路,將張茂引到上首的位置。
只見,桌子上早已擺滿了山珍海味。
門外還架着沸騰的大鍋,鍋旁立着木樁,木樁上拴着牛羊家畜。
鍋的對面空地上,一罈罈的酒罈,堆成了小山。
張茂毫不客氣的落座主位,起身行了酒令致辭後。
這般奢華的宴會,才真正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