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千瘡百孔的禁運
在帝國與金加侖港停火線的南段，永流河其中一條支流的出海口，連接着一座小型的海灣。
這座海灣有着近十公里寬的海岸線，兩側地勢較高的半島替海灣內的水域擋住了大部分的風浪，從而形成了一片小型的天然良港。
由於南側的半島在地圖上形似半截香蕉，因此附近的倖存者們乾脆將這兒稱之爲“蕉頭灣”。
因爲淡水資源豐富且水域寧靜的緣故，方圓一百公里的不少漁民都將這兒當成了避風港，一旦遇上暴風雨便將漁船從海灣開進兩岸樹叢茂密的內水河中躲避，而自己則藏進附近事先準備好的庇護所中。
一些繞過婆羅行省最南角的貨船也會選擇在這兒躲避風暴，雖然它們開不進永流河的支流，卻也能借着夾在海灣兩側的半島避一避風浪。
久而久之，這兒便形成了一座規模不大不小的漁村，一名疑似威蘭特人的大鼻子甚至還用一艘擱淺的廢棄貨船，在這兒開了一家名叫“棄船之鄉”的旅館，爲附近的漁民和路過的商人水手提供廉價的酒水、食物、潮溼發黴的被褥甚至年老色衰的妓.女。
或許是因爲金加侖港太過耀眼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爲這兒的土地不適合種植作物，且大多數時候都人煙稀少，帝國似乎選擇性地遺忘了這塊土地，一直沒有向這裡派遣總督。
久而久之，這裡變成了漁民、水手以及逃犯逃奴們的“天堂”。
不過最近，這兒的情況卻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雙方約定了貨款交割的時間。
“是一位身在金加侖港，等待陛下好消息的貴人告訴我的。他不但囑咐我一定要找到格爾吉特千夫長，還篤定地告訴我，這一整片區域的安全都是您在負責。”
他們來到這兒還不到兩個星期，竟然有人連這兒的佈防情況，甚至是駐紮在這兒的軍官是誰都搞清楚了。
不等那士兵嘲笑，他將一直插在兜裡的右手抽了出來，捏着一張面額100的西嵐幣塞到了那士兵的手中。
但這裡完全就是一座廢棄的漁村吧？
他實在想不出來這兒有什麼好投資的。
越過金加侖港的“邊境線”已經有一段時間。
阿辛恭敬地微微頷首，面帶笑容地看着這位軍官。
錢和尊嚴。
恍惚間那個拿槍抵着他腦門兒的男人似乎變成了維克拉姆——那個被他爆頭的狼族人小夥兒。
換自己是聯盟的指揮官，反正朝哪兒開炮都是開炮，咋也犯不着往利益相關的地方打。
“那位貴人麻煩我做什麼？”用眼神示意門口的士兵將屋裡的幾名妓.女帶了出去，他饒有興趣地看着阿辛問道。
就算他們在戰場上被聯盟打的抱頭鼠竄，就算他們的能力比一頭豬好不了多少，手握權力的他們站在自己的面前仍舊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他們只用動動手指頭就能捏死他。
阿辛神色如常地走在他旁邊，不過手卻一直插在兜裡沒伸出來過。
先是聯盟的人在北邊的半島上插了個旗子，然後拍拍屁股走了，沒過多久一夥扛着猛虎旗的帝國士兵也跟了過來，研究一番之後，在南邊的半島上伐木開荒挖起了壕溝。
“陛下下詔嚴令禁止一切人員和貨物進入金加侖港，那位‘貴人’真是好大的膽子。”
“是那位貴人託我獻給您的禮物，”阿辛微微頷首，就像一位真正的大戶人家的僕人，彬彬有禮地說道，“不知道您對這件禮物是否感興趣？”
阿辛點了點頭，接着又看向了旁邊那片低矮的窩棚，以及那藏在陰暗角落中的一雙雙寫滿畏懼的瞳孔。
旅館大堂的氣氛一時間沉的彷彿能滴出水來，站在門口的兩名士兵已經在百夫長的眼神暗示下，不自覺地將手放在了靠近槍的地方。
“冷靜點……朋友，殺了我除了弄髒你們的衣服，改變不了任何事情。”
“是的，尊敬的格爾吉特先生，帝國猛虎軍的千夫長，”阿辛微微頷首，恭敬地說道，“鄙人名叫阿辛，久仰您的大名。”
坐在正中央的那軍官打量了門口的小夥子一眼，呵呵笑了一聲，揉了揉通紅的鼻頭繼續說道，“聽說你帶來了我感興趣的東西？”
自從進入這座藏在海灣中的小漁村之後，庫納爾只感覺心臟怦怦跳的厲害，拎着一捆麻袋的手心不斷滲出汗水。
輕輕吸了一口渾濁的空氣，阿辛努力保持着鎮定，繼續說道。
沒有在旅館的大堂停留，那看門的士兵徑直將他們帶去了船艙走廊一側的“包廂”。
蓋在這兒的窩棚大多都被廢棄了，只有那艘擱淺的廢船還隱隱亮着一盞忽明忽暗的燈。
“……再見了朋友，這是我喝的最開心的一頓，希望以後也是。”
那士兵的臉上明顯露出驚訝的表情，接着不動聲色地將錢收下了。
他的心中翻滾着驚濤駭浪，阿辛的腦海中也轉的飛快，爲他先前那番臨場發揮的說辭補上了最後的一句。
能在帝國的軍隊系統有着如此深遠的影響力，除了迪利普親王之外不可能是別人了，就連尼哈克總督都不可能！
格爾吉特麾下的千人隊以後勤採購的名義爲出入關口的貨物做掩護，將貨商和貨物放到蕉頭灣的漁村中，而貨款的交割以及交易的商談則在“棄船之鄉”的旅館內完成。
庫納爾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努力想着自己的船和那些等着船票的姑娘們，努力不讓膽怯的表情浮現在了臉上。
“你說你帶來了我感興趣的東西？東西呢？”
揮手趕開了飛在燈光下的蚊蠅，阿辛走上前去輕輕敲了敲門，很快有一聲腳步靠近，接着吱呀一聲將門給拉開了。
清了清快夾斷的嗓子，阿辛拿回了原來說話的腔調。
庫納爾很聽話地照做了，緩緩做了個深呼吸。
這批貨物算下來相當於每斤4.2西嵐幣，甚至比聯盟登陸金加侖港之前的市場價還要便宜一些！
目前一斤豆子的價格已經破十，將這批豆子運回金加侖港賣掉幾乎是兩倍的利潤！
這尼瑪還打個毛啊！
擱一個月前吃土的時候他大概會吞嚥口水，但現在只覺得反胃。
如果說盤下總督府門口的住宅項目他能理解，畢竟已經有不少嗅到風聲的市民和商人去那兒打聽情況了，甚至還有連房子長啥樣都沒看到就把錢掏出來嚷嚷着要付款的傻蛋兒。
格爾吉特的神色微微動容。
空氣安靜了兩秒。
格爾吉特微微眯起了眼睛，滿身的酒氣忽然醒了幾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問道。
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二十來個年輕的小夥子，都是曾經住在一條街上的街坊。他們的手中拎着五花八門的傢伙，有木棍，有鋤頭，甚至還有魚竿，全都用裝玉米的塑料編織袋包裹着，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裡面放着的是槍還是別的什麼。
“遵命，老大！我立刻去找人辦這事兒。”庫納爾挺直了腰板，那樣子就像一位忠誠的士兵，對“將軍”的命令沒有半點兒懷疑。
他們的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身上只套着一件白襯衣，每人懷中都摟着一名穿着暴露的女郎，乍一看卻分不出到底是誰吃了虧。
當然——
他心中念頭轉的飛快，幾乎把整個金加侖港所有有頭有臉的大人物的名字都給過了一遍，卻依舊沒想出來什麼頭緒。
船艙內的空間意外寬敞。
幾個面相兇惡的男人轉身走進了窩棚間的小巷子，街邊幾扇黑黢黢的窗戶忽然合上了簾子。
隔着那生鏽的船艙和艙門，站在門口的一行人甚至已經聽見了裡面隱隱傳來的觥籌交錯和嬉笑怒罵。
坐在沙發上妓.女們已經嚇呆了，庫納爾也被這突然拔出的槍給嚇傻了。
而剩下的這些人，要麼是骨瘦如柴的逃奴，要麼便是些身上揹着血債的狠角色。
雖然他已經很小心的掩飾，但那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的膽怯。
身爲一名土生土長的金加侖港本地人，而且還是住在靠近海港的那一片貧民窟，他當然不會沒有聽說過蕉頭灣和坐落在這兒的小漁村，只是沒有真正去過這兒。
他不能死。
何況是不是還不是他說了算？
阿辛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指着不遠處擱淺在海灘正中央的那座唯一亮着燈的“棄船之鄉”旅館。
“一件對您來說很容易的事情，只需要您在邊境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帝國的貨物通關進入金加侖港。那位大人可以向您保證，每一筆進入港口的貨物都有您四成的利潤。”
“我猜是一袋黑豆。”後者笑着上前從那笨手笨腳的傢伙手中搶走了麻袋，接着三下五除二地拆開了系在袋子上的麻繩。
這兒的員工甚至都不知道他們的老闆出事兒了，還盼望着那個自稱威蘭特人的老頭回來結算他們的工錢。
阿辛詢問道。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格爾吉特眯起眼睛問道。
阿辛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鬆了口氣。
“最多帶一個。”
格爾吉特冷笑了一聲。
他先是故作輕鬆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旅館，接着又瞟了一眼旁邊幾乎把“崇拜”一詞刻在臉上的庫納爾。
這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估計和當初自己看着維克拉姆時一樣，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格爾吉特將軍，陛下指望用禁運壓垮聯盟是不現實的，受傷的終究是帝國的子民。同樣的，聯盟指望靠着一座海港餵飽全城的牲口也是不划算的，他們得不斷地從自己口袋裡拿錢買玉米去養着那些人，那些人得吃飽了纔有力氣幹活兒。”
然而卻架不住已經在腦袋裡將那位“貴人”的身份自圓其說的格爾吉特千夫長胡思亂想。
“沒問題！”
阿辛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庫爾納，後者悄悄吞了口唾沫，硬着頭皮走上前去。
看在之前那一百西嵐幣的份上，那士兵也沒好意思直接拒絕，只是不耐煩地說道。
“哈哈！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下了！”
“這是？”
可見他們平時都吃些什麼豬食。
這不是他一個人能夠做成的買賣，他也需要上下打點一些人，包括到萬人隊的那一層。
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都讓庫納爾忍不住繃緊了神經，他嚥了口唾沫，忍不住和阿辛走近了些，低聲說道。
就像撣去那兒的灰塵。
庫納爾悄悄看了旁邊的阿辛一眼，向他遞去了驚訝的視線。
瞥了一眼走在旁邊的頭兒，或許是被那淡定的表情鼓舞，庫納爾感覺心中鎮定了些許，開始觀察起了周圍。
那人已經打開了保險，拇指撥動了錘擊，不過就在他正要扣下扳機的前一秒，格爾吉特開口了。
站在旅館門前的一衆小夥子們都是一臉崇敬地望着老大，就像在瞻仰着一位神靈。
反正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就在庫納爾悄悄打量着他們的時候，當地人也同樣在警惕地留意着這些來者不善的傢伙。
那個叫格爾吉特的軍官將眼睛眯的更小了，陰晴不定的表情似乎是在權衡着什麼。
“關係很大，”阿辛認真地說道，“他們不希望金加侖港的倖存者在他們的統治下捱餓，如果蕉頭灣出口的貨物關乎當地倖存者的生計，我想就算帝國與聯盟再一次撕破臉，他們也不會將這兒開刀。”
他不可能將實情告訴這傢伙，而是用了一個籠統模糊的說法。
“……大人。”他迅速回頭看向了千夫長，眼中滿是驚喜和貪婪，就差沒把“咱動手吧”這話給寫臉上了。
這次那士兵沒有廢話，只是對他招了招手。
他和那個頭腦簡單的屬下不同，除了錢之外他還得考慮其他問題。
不過和他不同的是，這些士兵們卻是吃的津津有味，一粒炸豆子都能就上一大口啤酒。
“……請替我向您的長官問好，就說一名叫阿辛的生意人帶來了他感興趣的東西。”
當了這麼多年百夫長，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
他只是提出下次打算買一批雙頭牛，以及麻煩格爾吉特幫忙留意一下亞麻、染料商人的事兒，而後者也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至於這麼多豆子是從哪兒搜刮來的，是怎麼搜刮來的，他並沒有多嘴過問，畢竟那不關他的事兒。
不出意外，站在門口的是一名揹着步槍的帝國士兵。
他其實並不認識眼前這傢伙，只是聽最近從蕉頭灣回來的漁民們說，南邊山上那支千人隊的頭兒叫格爾吉特。此人是個酒鬼，經常帶着一衆心腹下山去“棄船之鄉”旅館喝酒，不但次次賒賬，而且經常一喝就是一整夜，喝醉了就口無遮攔地吹牛。
“滾遠點，這兒包場了，去別的地方要飯去。”
那聲音帶着一絲銳利的鋒芒，和那視線一樣的銳利，就如同抵在獵物喉嚨上的匕首。
地勢相對較低的蕉頭村便被夾在了兩軍中間，雖然看不見聯盟的機槍，但帝國的機槍已經架在了頭頂。
他從帝國在金加侖港的慘敗中學到最多的一件事兒就是團結，他無時無刻不在琢磨着如何團結這些和他一樣的窮鬼們。
格爾吉特聞言大喜，嘿嘿笑着拍了拍這小夥子的肩膀，當着自己部下的面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至於這座旅館原來的主人，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因爲找討要酒錢和鼻子不夠大的緣故，被他的手下綁着石頭扔海里沉了。
看着那兩隻抖個不停的手，格爾吉特衝着這條土狗嘲笑了一聲，衝着一旁的屬下揮了下食指。
爲了表示合作的誠意，格爾吉特甚至大方地揮手，將這座建在廢船上的旅館直接送給了阿辛。
不過他的心中並沒有半點兒奚落或者嘲諷。
他不自覺的嚥了口唾沫。
阿辛一口答應了下來。
……
他甚至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這傢伙背後的那位貴人。
他決不能倒在黎明之前！
自從被髮配到這個鬼地方，這還是他頭一回沒喝到天亮就盡興地拍拍屁股走人。
“歡迎再來，我保證您過兩天再來的時候，一定能喝到真正能配上您尊貴身份的美酒，最近金加侖港到貨了不少只有銀幣才能買到的好東西，包括那些避難所居民們的酒。”
雖說自己確實有提過想要買一艘船，但也沒說是那種擱淺在岸上、且明擺着修不好的破爛啊……
“眼睛在他們身上，他們想看哪就看哪，何況我們這麼顯眼，”阿辛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庫納爾，用很輕的聲音囑咐道，“放輕鬆，表現的自然一點，就像經常來這兒。你越是害怕，他們越會蠢蠢欲動……現在，做個深呼吸。”
站在旅館門口的格爾吉特臉上帶着愉快的笑容，一臉醉醺醺地伸出胳膊勾住了阿辛的肩膀。
阿辛微微點頭，看着那扇厚重的艙門重新關上，耐心地等待着那匆匆地腳步聲走遠。
他的家人們纔剛剛過上好日子，未來的日子會更好，他還要送弟弟妹妹們去曙光城讀書，還有給他們找個念過書的嫂子，還要給他的第一個朋友庫納爾買一艘船，還要讓那些指望着他的人吃飽飯……
而那些水手們也因爲沒了船隻過來，漸漸失去了蹤影，如今只剩下一些無處可去的亡命之徒們還躲藏在這兒，遙遙無期地等待着那些不知何時纔會來的順風船……
他並不能保證這一點，也拿不出任何擔保。
“你過來。”
就在庫納爾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那全村亮着的唯一一盞燈火旁。
雖然心中懼怕着他們手中的槍桿子，但並不妨礙已經吃飽喝足的庫納爾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幫窮鬼們。
可是迪利普親王這會兒應該被聯盟關着纔對，難道聯盟也在這件事兒的背後摻了一腳？！
“你從哪兒聽說的我的名字？”
“在這兒等着。”
“當然，我們得一步一步來，等賺到了第一桶金，我會先把那艘破船給買下來。”
能混到跑來這窮鄉僻壤開個破旅館，還這麼不懂事兒，就算真是威蘭特人，怕也是威蘭特中的鼠人。
當地的漁民們哪見過這般陣仗，根本不用等帝國的人過來使喚，紛紛被嚇得跳上小船逃出海灣，沿着海岸線往南的往南，往北的往北，各回各村，各找各家去了。
五名身板高大的軍官坐在沙發上，那通紅的臉上掛着六七分的醉意和三分痞氣十足的笑。
“我可以帶上我的僕人嗎？”
“比我想象中的快，我本來打算賺到第一桶金在把這兒買下來的，結果在這之前就實現了……”
聯盟和帝國的陣地就在不遠處的邊上，一旦陛下大手一揮，這兒就會變成戰場的最前線。
這位“貴人”的身份怕是不簡單啊……
旅館的老闆將最下層的甲板改成了吃飯喝酒的大堂，順着舷梯上去纔是旅館的客房。
不過——
而作爲他們的第一筆生意，格爾吉特表示可以向他提供一批總重六百噸的鷹嘴豆和黑豆，並以五百萬西嵐幣的價格成交。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老大光是站在這兒沒躺下，就已經快用盡全身的力氣了。
看着從自己腦門上挪開的槍口和一旁關上的房門，阿辛知道這傢伙這次是真的對自己說的話感興趣了，於是定了定神繼續說道。
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當他看清楚那麻袋中裝着的東西時，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並不在意他那嘲諷的語氣，阿辛學着凱旋大酒店門口的那些侍者們，恭敬地微微頷首。
有那麼一瞬間，阿辛感覺自己的手腳冰涼。
後者心領神會地回頭，和那些一臉緊張跟在他們身後的小夥子們囑咐了幾句，然後便跟在老大的身後，一起穿過了那扇他們花了100西嵐幣敲開的艙門……
“謝謝。”
阿辛輕輕嚥了一口唾沫，努力將恐懼的表情藏在麻木的面孔背後，輕擡雙手後退了半步。
“他不方便透露名字，保持必要的神秘對你我都好……您也不希望在停火協議生效之後被當成一個礙事兒的麻煩吧。”
“我再問你一遍，錢是從哪兒來的？”
果然是這位。
格爾吉特同樣盯着那個叫阿辛的小夥子，眼中既有驚訝，也有貪婪，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整整一麻袋的西嵐幣……
這兒之前大概是船長或者大副休息的臥室，如今卻改成了招待VIP的包房。不算寬敞的房間內擺上了三張舊沙發圍成一圈，中間還放着一張木茶几，刺鼻的菸草味兒和汗味兒混在一起，薰得人透不過氣來。
坐在沙發上的格爾吉特當然也看見了那塞滿一麻袋的鈔票。他的反應雖然不如屬下那般誇張，卻也不由自主地僵住了臉上的笑容。
雖然格爾吉特慷慨地免去了第一筆買賣的抽成，但阿辛很清楚這個貪婪的傢伙肯定已經將抽成算在了總價中。
……
目送着那羣士兵朝着南邊的方向離開，直到他們走遠了，阿辛才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約莫五十來個帝國的士兵坐在一張張方木桌前，一邊大聲喧譁着搖骰子划拳賭錢，一邊就着些小菜大口喝着劣質的啤酒。
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雖然他很快便後悔自己答應的太快，但對面似乎也是頭一回幹這事兒，並沒有發覺任何異樣。
並沒有等待很久的時間，那腳步聲便折了回來，藉着厚重的艙門再一次向外推開。
“你就是那個叫……咳，什麼來着？”
阿辛給了旁邊的庫納爾一個眼神。
出發之前他們明明商量好，這是走私貨物的“定金”來着，怎麼突然變成禮物了？！
心中拿不定主意，格爾吉特盯着眼前的小夥子繼續說道。
“你特麼說什麼？”坐在沙發上的百夫長忽然暴怒起身，腰間的配槍已經拔出抵在了阿辛的頭上。
“老大……很多人在看着我們。”
盯着阿辛看了半天，格爾吉特千夫長慢條斯理地說道。
光看這親密無間的樣子，根本想象不出來這傢伙的手下，剛剛把槍抵在了這小子的腦門兒上。
“以後這裡會有很多客人，我們得把它翻修一下……至少把它的檔次提上來。”
有道理啊……
原本應該住着兩三百人的村子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整條邊境線足有數百公里，陛下的眼睛不可能安在每一處，”阿辛不動聲色地繼續說道，“如果他真有那個能力，你們的補給狀況也不至於會像現在這樣……抱歉我找不到更禮貌的形容詞來描述，但您一定知道我想說的是什麼。”
這一麻袋的錢至少有四五十萬了，顯然不可能是一個鼠族人窮鬼能拿出來的鉅款。
已經冷靜下來的庫納爾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老大。
那人高馬大的傢伙盯着阿辛和他身後那羣瘦骨嶙峋的小夥子們看了一眼，隨即嘴裡發出一聲嗤笑，揮手做出趕蒼蠅的動作。
就連生活在這兒的漁民們都拋棄了這裡，只剩下一些無可救藥地傢伙在這兒望着大海發呆。
那傢伙不只是掌握了猛虎軍的戰略調度乃至人事安排，竟然連他們的補給狀況都搞清楚了？！
“我沒空算你們的利潤，我要從交易額上抽兩成。”
放下了翹在膝蓋上的腿，他伸手推開了滿身酒氣坐在他腿上咬耳朵的女郎，坐直身子嚴肅地盯着那個叫阿辛的小夥子，用下巴指了指那塞滿了鈔票的麻袋問道。
之前那一雙雙眼睛還敢肆無忌憚地打量自己，現在卻連和他對上視線都不再敢。
“想象一下，那兒是我們的產業，甚至不只是那艘船，整個海灘上的那一片都是……”
光是想到這裡，他就已經心動了，故作沉吟片刻後，開口說道。
庫納爾匆匆瞥了眼他們桌上的食物和酒水，都是些比起凱旋大酒店倒出來的泔水還不如的玩意兒。
自己剛好有多餘的可以給他們。
“庫納爾，我的朋友，你說得對……我們確實需要一艘船來做事兒，而這裡正好有一羣經驗不算豐富但勉強能用的‘水手’。”
他頓了頓，思索着輕聲說道。
“我們正好可以給他們找一些活兒來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