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玩了一出‘金蟬脫殼’?”
蒼藍色劍光橫掃,蒸發一整片區域的渾沌孽物,而月寒在心靈鎖鏈中帶着些許寒意的語氣,也象徵了這位現任天神隊隊長在見到突兀出現的羅應龍後,藏於內心深處的不平靜:“通過提前埋藏於伏羲劍中的後手,成功脫離了天神隊,倒戈去了中洲隊?”
“怎麼能說‘倒戈’呢?最起碼也稱之爲‘反水’……呸!‘跳槽’吧!”
羅應龍施展出習自蜀山仙劍派中的奧義“天劍”,以人劍合一之勢將遠方的敵人掃蕩一空,但心靈鎖鏈中的語氣則是透出了他的心虛:“月寒,當時天神隊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欠了亞當因果,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不必多言,一來我並沒有怪你的資格;二來在最初你將我拉入天神隊時,我便大致預料到了未來的事態。”
自先前完美之軀的狀態下脫離,月寒再度恢復原先的樣貌,緊盯着滿面尷尬的羅應龍,過了半響後才道:“去往中洲隊是你自己選擇的道路,要做什麼是你的自由,也無需事先徵得我的同意。”
“只是想到天神隊的成員大多都是由各支輪迴小隊的隊長升級而來,現在你卻反其道而行之,頗有些訝異罷了……”
說着,月寒略微一停頓,認真地補上了一句:“倘若亞當或宋天仍在,想必他們定然會對你這種‘自甘墮落’的行爲方式嗤之以鼻。”
“……你變了,你以前不會說這種話的。”
聽到這句根本無法分辨是“玩笑”還是“內心所想”的回答,羅應龍彷彿見了鬼一樣……而聯想到亞當與宋天聽到這個消息後露出的表情,羅應龍也幾乎能夠預料到那兩個還在躺屍的傢伙會說些什麼了。
搖搖頭,將不自覺發散開來的思維甩出腦海,不去自找沒趣。羅應龍驚疑不定地在月寒那張毫無表情的面容上看了半天,就像是懷疑這位向來清冷的老友會不會是他人假扮的一般。待到實在無法獲取任何信息之後,他這才道:“難不成你是被人附身了……還是說在你成爲隊長之後,真就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你倘若此行的目的就只是爲了來找我說這些,那就沒有繼續對話的必要了。”
聞言,月寒只是淡淡瞟了羅應龍一眼,同時右手一伸,半空中仍未消失的銀色滿月頓時聽從了召喚,一線清寒月光投於掌心之中,轉瞬間便化作了一柄月光大劍,劍身折射出的光芒在周圍的虛空中,投下了幾許斑駁的影子……
而就是這個簡簡單單的舉動,頓時驚得羅應龍汗毛直豎,連忙舉手投降道:“噫!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也別一言不合就打算把我當那些混沌孽物給斬了……我說,我現在就說正事還不行嗎!”
“其實,我這次來是爲了……”
……
“所以,你是通過某些特殊道具預料到了我們在這方世界降臨的具體時間和地點,所以纔會在這裡現身。”
聽着羅應龍的講述,月寒這才明白這個男人此次的來意:“而你此行的目的,一來是說明你目前的狀況,二來則是讓我暫且不要復活琳娜亞,留待終戰之後再做打算……”
“嗯,畢竟誰也不知道最終一戰會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也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戰場……所以從我的角度來看,還有一次復活機會的琳娜亞反而是安全的。”
想到中洲隊過去面對的敵人,以及近在眼前的最終一戰,羅應龍就煩躁的抓了抓腦袋:“幸好,我來得還算及時。”
“不存在什麼及時或是不及時。”
月寒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我無法確認亞當對他們造成的影響會隨着死亡而消除,所以打從一開始,復活琳娜亞就不在我的計劃之中。”
“說話還真不客氣……不過也罷,是你的風格。”
在月寒那直接且充滿了久違感的話語中,羅應龍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似乎回憶起了過往的那支天神隊。但下一刻,他便將那段不可能回去的時光拋在腦後,看向了月寒身旁的二人,不無感慨地道:“看起來,月寒你也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羈絆啊……挺好的。”
“姐姐大人,這傢伙究竟是誰啊?”
也許是因爲羅應龍那突兀露出的欣慰眼神太過噁心,月村琴音本就對這個不知爲何地出現在這裡的傢伙沒有太多好感,先前沒有發作,完全是看在對方前任天神隊隊員的身份上。
而此刻對方又擺出一副“前輩”的態度,身爲月寒單推人的月村琴音自然更加不樂意。她一面熟極而流地抱緊自家隊長的手臂,一面語氣中透着濃濃的不信任,不遺餘力地懷疑起對方的身份來:“這傢伙,不會是混沌眷屬用姐姐大人過去隊友的幻象來欺騙她吧?”
“他的能量波動純正且清澈,位格極高,不像是普通混沌眷屬能夠僞裝出來的。”
另一邊的阿挪維亞也不知道是真的在懷疑眼前之人是敵人變化僞裝而來,還是聽出了月村琴音的言外之意,這位望之即令人信服的宏發女騎士眸光如槍,冷靜地評估着羅應龍的說法:“但他所說的不依靠主神穿梭世界的說法,確實令人存疑。”
“按照以往的經驗,我們都知道主神不會輕易讓兩支隊伍在非團戰任務中意外碰面。即便是不同輪迴小隊在同一場任務中交錯,迴歸的也會是彼此不同的平行宇宙……照此推斷,如果他真成了中洲隊的一員,就不應與我們天神隊相遇,更別說通過某些特殊道具,精準地掌握我們三人的動向了。”
“坐井觀天了不是?楚軒手裡可是有‘因果律武器’的。”
聽得阿挪維亞表示的質疑,羅應龍頓時露出了關愛的目光。而生怕這兩位在仙劍奇俠傳世界後才加入天神隊的新成員不知道因果律武器究竟是什麼,他還特地解釋道:“和亞當‘引導真實的謊言’,以及他最後時分的那個狀態有些類似……哦,我忘記了你們沒有見過亞當。”
由於不能直接言明“封神榜”的存在,所以明明是在爲二人科普,說到一半羅應龍卻抓耳撓腮,手舞足蹈地解釋道。最後還是在月村琴音與阿挪維亞二人彷彿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中頹然放棄:“總之,楚軒手裡的因果律武器表現爲一定程度內的全知全能,只要花費足夠的代價,那麼一切事物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聽起來就像假的一樣……”月村琴音露出嫌棄的目光。
“可信度的確不高。”阿挪維亞公正地做出置評。
“無妨,輪迴世界中,確有許多位面是例外。”
見羅應龍陷入窘迫,最後還是月寒冷聲開口,爲羅應龍解釋起來,語氣裡不見絲毫波瀾:“譬如曾經天神隊所歷的蜀山位面,因其坐鎮的強者獨一無二,不受平行宇宙法則的制約,故而那位面具有唯一性……”
——說着,月寒的目光微微沉下,腦海中浮現出中洲隊在仙劍世界中的所作所爲……而對那個名爲楚軒的智者手中掌握着這種大殺器,能夠超越主神的限制,她心中沒有半分懷疑。
“嗯,基本情況就是這樣……幫大忙了。”
見月寒幫自己主動解圍,羅應龍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輕咳一聲,說起了另外一個話題:“除此之外,我這次來的第三個目的,就是在即將到來的最終一戰之前,提前招攬月寒你,以及現如今的天神隊。”
“……招攬我們?”月寒眉頭微微蹙起,目光陡然尖銳起來:“怎麼說?”
“嗯,算是我的一些私心吧……畢竟再怎麼說,天神隊都是我的‘孃家人’。”
被月寒鋒利如劍的目光盯着,羅應龍莫名地感覺身上有些發冷,而他也明白自己接下來的言語肯定會得罪人,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最起碼在我看來,像我一樣與中洲隊合流,纔是現如今的天神隊最好的選擇。”
說着,羅應龍的目光在一旁的月村琴音與阿挪維亞身上掠過:“兩個第四階初級,而且有很大把握渡過心魔,只是還沒開始塑造自己的完美之軀……不過想要獲取最終一戰的入場券,你們還差得遠呢。”
“什麼?”
月村琴音當即不服,當即上前一步,眼中紋路流轉,便要拔出自己的武器,給這個說大話的傢伙好看……但還沒等她的萬花筒寫輪眼完全成型,眼前羅應龍就突然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而他身上的給人的感覺也在頃刻之間自先前的玩世不恭,化作了一副高山仰止的高手氣派……
那一瞬間,月村琴音與阿挪維亞只感覺眼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通天徹地的兜率八卦爐。而在八卦爐旁赫然有着三道似可斬破長空的絢爛劍光,一者青,一者紫,一者金……
見此情形,月村琴音頓時退了一步,背後冷汗當即冒了出來。但當她再眨眨眼睛時,發現眼前哪裡還有什麼八卦爐,什麼長劍?明明只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前天神隊隊員”羅應龍而已。
“如何?認識到實力的差距了吧。”
小小的露了一手,在自己天神隊的後輩面前玩了一次“人前顯聖”,先前在亞當等人面前僞裝着“愛顯擺”的人設,其實內心深處性格也有那麼一星半點騷包的羅應龍微笑了一下,望着自己的老隊友月寒道:“身爲天神隊的隊長,月寒,你的選擇是?”
“拔劍吧。”
而對於羅應龍的招攬之意,月寒一瞬間的猶豫都沒有,直來直去地道:“先擊敗我,再言其他。”
“啊?”
聽到月寒突如其來的挑戰,羅應龍先是一愣,隨即立即明白了對方的內心所想。但正因如此,這個男人才苦笑道:“何必呢?我們的這一戰沒有任何意義。不怕你知道,就像我回歸了這個世界一樣,我們中洲隊的所有隊友都各自尋了相應的世界進行鍛鍊,在終戰時全員都將處於第四階中級,甚至少數幾人達到第四階高級,也並非不可能做到……”
精神力如淵似海,如泰山般高聳入雲,連自己都無法窺探全貌的詹嵐;與自己同樣身爲正統修真者,卻在計算力與學識掌握上更勝一籌的齊騰一;戰力驚人,更有“鋼之魂”這種潛力無窮的心靈之光,以及楚軒親自爲其改造機甲的羅甘道;以及至少可以用自己心靈之光拉出三個同等級強者進行圍攻,更是和楊雲關係親密的趙櫻空……
光是想到這四位與自己同立於四階中級境界,現在更不知道有何種突破的夥伴,羅應龍感受着自己背後所背的紫青雙劍,就不禁苦笑起來……與這些“全憑自己努力”的隊友們相比,自己實力中的很大一部分是託了背後師門的福。
若是沒有最初拜入蜀山門下的機緣,師門長輩的幫助與指點,以及最後時刻自己師傅贈予的這紫青雙劍核心符文,以及雪娜通過崑崙當中的光腦將其還原而出……那麼明明是“帶藝投師”,從天神隊轉到中洲隊的自己,真要被遠遠拋在後面了。
想到這裡,羅應龍又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告誡道:“我承認月寒你現在的實力很強,在那場戰鬥後就突破到了四階中級,但你現在距離四階高級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吧?”
“中洲隊的實力,以及隊長和智者的爲人處世你我都知道,有着仙劍世界的一層因果,以及我作爲中間人存在,天神隊的未來只會更好……”
“我說,拔劍。”
儘管羅應龍說了很多,堪稱動之以理曉之以情,但月寒也依然冷聲以對,甚至她望着羅應龍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不滿:“倘若你還用劍,那麼你就該用劍來和我交談,然後用劍來說服我,而不是說那些無謂的廢話。”
在這一刻,月寒擡起手中月光大劍,直指羅應龍面門:“別讓我看輕你,羅應龍。”
“符文,計算力,元嬰,法寶……這些,是你們修真者的武器。但對於我來說,除卻自身,以及手中的這柄劍之外,一切皆是‘不純之物’。”
——月缺不改光,劍折不改剛,月缺魄易滿,劍折鑄復良。
怔怔望着眼前的月寒,以及一如既往的那顆不屈劍心,羅應龍忽然想起了許久之前第一次見到月寒時,這位清冷如孤月的女劍客所說的話語。
而憶起過往的那段時光,脫離天神隊,加入中洲隊的青年忽然笑了:“所以說,月寒,你果然很適合劍修……不,便是在我師門當中那些真正的劍修,想必也沒有你純粹吧。”
“正因如此,你才能夠將自身修煉成爲一柄最強的劍……正因如此,我又怎能如此婆媽了?”
下一瞬,紫青雙劍劍化分光,凌空而起,如兩條蛟龍般環繞羅應龍身側:“原天神隊成員,現中洲隊隊員……”
“修真者羅應龍,請賜教!”
見羅應龍堅定信心,拋卻先前打算,隱約之間月寒似乎嘴角微擡。她同樣一步踏出,與昔日隊友對面而立:“天神隊隊長,月寒。”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