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株高大的梅樹枝繁葉茂,一簇簇奇花異草生機盎然,正值盛夏,紫色、粉色、藍色的花朵開滿枝頭,略帶苦澀的香味在整個青梅居中飄蕩。
潭水之畔,玉案之後,端坐着一名身着月白道袍的女子,二十七八歲年紀,烏黑的秀髮高高挽起,道冠之上簡簡單單地插着一根青玉簪,纖細修長的十指在五絃之上緩緩遊走,叮叮咚咚的琴音充斥在青梅居每一處角落。
玄光、申公南一前一後步入青梅居,離着女子十丈左右各自停下了腳步,相互對視一眼,臉上神情各異。
走得近了,彈琴的女子面貌清晰可見,額頭寬闊,目如星辰,雖然談不上絕美,卻如同空谷幽蘭,給人一種超凡脫俗之感。
此女正是蘇琴,看到玄光道人和申公南二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微微一笑,手下琴音一變,激昴的琴音開始變得低沉渾厚起來。
玄光道人離着蘇琴五六丈距離停下腳步,拱手施了一禮,淡淡一笑,也不言語。
申公南在玄光道人身畔停下腳步,望望玄光道人,又望望蘇琴,目光中詫異之色更濃,同樣衝着蘇琴拱手施了一禮,滿心都是疑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原本以爲是青陽道人回到了青梅居中,沒想到出現在青梅居中的卻是一名神秘女子,而且還是一名元嬰中期的修士,再看玄光道人的樣子,似乎和女子熟識一般,更是如同墜入雲霧之中。
玉鼎山護山大陣開啓,這些時間以來,除了化天羽、梅雨辰、玄光道人,似乎並沒有任何人進入玉鼎山中,這女子又是從何而來,爲何會在青梅居中?
兩道遁光一前一後從天而降,落在了青梅居外。化天羽謹慎地左顧右盼一番之後,撇了一眼梅雨辰,隨後當前帶路,小心翼翼地踏入這片三面環山的幽谷秘地。
幾十年來。青梅居禁制大陣和玉鼎山禁制大陣一樣,同樣緊緊關閉,即使是玄葉道人,也無法打開禁制,化天羽更是無從踏入。
察覺到二人步入青梅居中,玄葉緩緩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了梅雨辰臉上,手中光華一閃,多出來一枚七尺長的銀色長劍,一股凌厲的殺機隨着長劍的出現沖天而起。
彷彿是受到劍意影響。蘇琴的琴音再次一變,同樣有了幾分肅殺之意,修長的十指在五絃上飛快跳動了幾下,停了下來,幾聲清亮高亢的琴音響過之後。嘎然而止,餘音嫋嫋,嗡嗡作響。
清音散去,飛瀑落入潭中的嘩嘩流水聲這才傳入幾人耳中。
隨着玄光道人手中長劍的出現,水潭邊的氣氛變得沉悶而緊張。
申公南同樣轉過身來,把目光望向了遠遠走過來的化天羽和梅雨辰,又望了望神情冰冷的玄光道人。心中一陣陣迷糊。
隔着二十多丈的距離,凌厲的劍意已然撲面而來,化天羽遠遠停下腳步,心中怦怦亂跳,求助般的目光望向了梅雨辰。
不知怎地,面對玄光道人。化天羽心中總是有着一絲不安和驚懼,不是因爲玄光道人法力有多高深,而是因爲這股外泄的劍意霸道剛烈,和玉虛劍法中凝而不露的法門截然不同。
梅雨辰同樣停下了腳步,目光卻緊緊盯在了蘇琴的面容之上。神情怪異,似笑非笑,有着幾分詫異和意外,又有着幾分迷芒。
“你究竟是誰,爲何冒充梅雨辰?”
玄光道人目光冰冷,聲音同樣冰冷,手中長劍嗡嗡顫動,似乎就要脫手飛出。
“琴兒,真沒想到,你...你竟然...竟然出家做了道士?”
梅雨辰喃喃自語,原本低沉渾厚的聲音變得清亮尖細,聲音裡帶着幾分失望,帶着幾分心痛。
隨着話語,一團淡淡的金光從梅雨辰體內飛出,身影、面容在金光之中扭曲變幻,片刻之間,從一名身高八尺的中年儒生,變成了一名身着黑袍,外披金色短甲的十五六歲少年,身高六尺,眉清目秀,脣紅齒白,頭頂之上扎着一個古怪的羊角髻。
“天邪師兄,怎麼是你?”
蘇琴目光中同樣露出一絲詫異之色,從玉椅之上緩緩站了起來。
申公南卻是面色大變,厲聲叫道:“天邪尊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踏入我玉鼎山來?”
化天羽望了一眼天邪尊者,臉上同樣露出驚駭欲絕的神情,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慌忙跳開,飛身落在了申公南身畔,手中光華一閃,多出一枚雪亮的長劍,揚了揚長劍,衝着天邪尊者問道:“你...你把梅前輩給怎麼了?”
天邪尊者的目光卻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蘇琴,對於申公南、化天羽二人的問話,根本就懶得理睬,似乎連玄光道人手中蓄勢待發的長劍都給忘了,臉上浮出一絲苦笑,說道:“青陽那雜毛呢,難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沒錯,這些年來我和他在一起很是開心,師兄今日到這玉鼎山來,難道又要和玉鼎門過不去嗎,如今獸劫頻頻,七大宗門應該聯手對敵纔是,師兄爲何執迷不捂?”
蘇琴看了看劍拔弩張的幾人,眉宇之間露出一絲憂慮之色。
“開心,哈哈,開心!”
天邪尊者神情怪異,嘴角邊的笑容也變成了一抹邪笑,陰陽怪氣地說道:“你開心了,可你姐姐開心嗎,我開心嗎?這麼多年了,你難道還不明白,九州修仙界之所以弱小,就是因爲七大宗門相互間長年內耗所致,若是能夠最終一統,別說平息當前的獸劫,就是爆發魔劫也有應對之道,等到實力強大之時,還可以把一處處險地全部封印,省得再有魔獸之物顛覆九州,實不相瞞,若不是龍師兄在北海鎮着那處空間裂縫,現在九州之內早已鬼物遍地?你若是不想本尊殺了青陽,就勸着這幫雜毛歸降我冰封谷纔是?”
“即使九州修仙界沒有一統,以冰封谷的實力,只要振臂一呼,其它門派自然會隨其剿滅妖獸,可是冰封谷在做什麼呢,任由神兵門困守裂空山地宮,卻不予援手?這如何讓其它門派信服?廢話不用多說,既然你隻身一人到了我玉鼎山來,就別想着離開了?”
玄光道人冷聲說道,話音方落,手中長劍脫手飛出,隔着二十丈的距離,一閃,就到了天邪尊者胸前,其速如電。
劍速太快,避無可避,長劍穿胸而過,詭異的是,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也沒有一滴鮮血流出,天邪尊者右側四五丈外,黑光一閃,多出另一名天邪尊者,被長劍擊中的那道人影這才潰散消失。
“邪影遁?”
蘇琴失聲驚叫,聲音裡有着一分驚訝,也有着一分欣喜,似乎不願天邪尊者被玄光一劍斬殺一般。
玄光道人心中卻是一陣失落,看來,元嬰初期修士和大修士之間的鴻溝實在是不小。
心神一動,長劍清鳴一聲,倒飛而回,再次向天邪尊者刺去,天邪尊者冷冷一笑,右手一伸,金光閃過,手中多出來一杆五六尺長通體赤金的降魔杖,衝着長劍隨手砸去。
降魔杖看似速度不快,卻準確無誤地砸在了劍身正中。
“當”的一聲巨響,長劍斷爲兩截,向天際飛去。
長劍斷裂的那一刻,玄光道人心神一陣激盪,嘴角邊漬出絲絲鮮血,這枚銀劍雖說只是一件普通的高階法寶,卻也在體內培育了幾十年時間,沒想到卻經不起天邪尊者隨手一擊。
“小雜毛,本尊倒要看看你如何殺了本尊!”
天邪尊者雙目之中兇光四射,把手中降魔杖往空中一拋,口中唸唸有詞,降魔杖盤旋飛舞嗡嗡作響,片刻之間化作三四丈之長,杖頭前端的六棱金剛杵以及杖身正中的三個佛頭之中同時發出一道道刺目金光,呼嘯着衝玄光道人當頭擊下。
金色棒影挾帶着一股如山威壓從天而降,遠處峭壁之上飛落而下的瀑布離着降魔杖還有二十多丈距離,已然倒卷而回,身處棒影之下的玄光道人身周頓時一緊。
“住手!”
察覺到降魔杖中蘊含的莫大威力,蘇琴面色頓變,手中早已握着的一枚玉如意抖手拋了出去,嗡的一聲,隔着十幾丈遠,一朵直徑丈許的雪白蓮花從如意之中飛出,託在了凌空下擊的降魔杖下,周圍的空間隨着一片片四散飛舞的蓮瓣陣陣顫動。
天邪尊者看到蘇琴出手阻攔,臉色更加難看,非但沒有住手,反而如同一隻猿猴一般高高跳起,衝着申公南和化天羽二人撲去,人在空中,雙拳一晃,兩枚金光燦燦的拳影一左一右衝着二人砸去。
光蓮擋下了降魔杖中蘊含的一部分強大威壓,玄光道人身周空間頓時有所鬆動,怒喝一聲,身影一晃,提起全身真氣奮力向後退出五六丈遠,雙手合十,在胸前一搓一揚,一道刺目白光飛出,在空中化作一枚光燦燦的長劍,衝着天邪尊者刺去,這枚憑空幻化的光劍,速度似乎比方纔的那一道劍光還要快上三分,正是玄光道人凝聚而出的真元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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