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清楚了那個金屬物體是手術刀的刀柄之後,關於這一次可能已經被兇手囚禁起來的人是個什麼身份難免讓人自然而然的聯想到醫務工作者。
“咱們調查一下c市的各大醫院,有沒有醫生護士無故沒有去上班,聯繫不上的吧!”墨竇一聽說又收到了“判官”寄來的東西,並且還一反常態的是一把手術刀柄,立刻做出了最直觀的反應,“不對!護士用的最多是注射器!拿手術刀的……那肯定是外科大夫啊!”
“你先別忙着分析案情,別忘了這麼一來,咱還有個人得放掉呢!”田陽指一指信封上面郵資不足的郵戳,“寄信的時候譚林已經在咱們的視線裡了,根本不可能跑去寄這個手術刀柄給咱們,既然他的嫌疑因爲這個被消除了,那咱就沒有權利把他留在這兒了!”
“哎喲!差點兒把這茬兒給忘了!估計那老兄還得挺失望的吧!”提起譚林,連墨竇都忍不住有些想笑,“我長這麼大,還頭一次見到巴不得警方關押他的人呢!”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之前的那些手續都是我辦的,我跟着比較好。”田蜜也站起身,和墨竇一起去處理釋放譚林的手續。
果然,譚林的反應就和墨竇預期的一樣,一臉的失望,絲毫不見被洗脫嫌疑後的喜悅和輕鬆,在辦好手續送他出門的一路上,他都只是垂着頭,一言不發。
“打算去哪兒?”快走到公安局門口的時候,田蜜問他。
譚林晃晃腦袋,踢着腳邊的小石子:“不知道,我身上也沒有多少錢了。再住旅館也不是個辦法,心裡頭住的也不踏實,還不如買張車票,回我岳父岳母那邊去。”
田蜜和墨竇一左一右的陪着他走到大門口,夏天的中午是太陽最毒辣的時間段,從樓裡走出來到院門口也就二三十米的距離,田蜜就被太陽曬出一層汗來。
她站在馬路邊打算幫譚林攔一輛出租車,剛站在那裡張望了一下,立刻有一個停在不遠處的空車開了過來
。
“坐車啊?去哪兒?”司機降下車窗,伸長脖子看着站在車旁的三個人。
譚林磨磨蹭蹭的拉開車門坐進去。對司機說:“去客運站。”
嘴裡的話雖然這麼說着,他卻一隻腳伸在車外,不肯關上車門。
“我說哥們兒,上車把門關上唄?你這麼開着,我車空調裡頭那點兒涼快氣兒可就都給你放跑了!”司機是個微胖的人,一臉油津津的細汗,脖子上還搭着一條白毛巾,他對譚林的舉止有些不滿。但似乎又不願意得罪客人,話說的還挺委婉。
譚林理也不理他,把車門開着一條大縫兒,眼巴巴的看着田蜜,忽然伸手拉住她:“妹子,就當幫我個忙吧!我不介意被你們扣在這兒。真的!讓我再住兩天,或者我給你們住宿費也行!”
眼下的氣溫早就過了30度,就連面前的柏油路都被曬得幾乎要化開了,可是譚林攥着田蜜手腕的那兩隻手卻冰涼冰涼。
田蜜看着他。有些無奈,掙脫了一下沒有成功。譚林身後的出租車司機一臉好奇的正在打量着他們,田蜜不想和他糾纏太久。說的太詳細,只好用力把自己的手腕從譚林冰涼的雙手裡掙脫出來。
“抱歉,我們是有規定的,而且公安局不是酒店,你要搞清楚一下狀況。回去好好和家裡人商量一下,把問題通過正當途徑解決好,以後做人別太眼高手低,踏踏實實的比什麼都強。”田蜜意有所指的對他說。
譚林訥訥的答應着,也知道自己的央求是不可能被接受和答應,情緒十分低落。
田蜜對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無意中朝車裡瞟了一眼,這一眼正好讓她看到掛在後視鏡下面的羊頭狀骨雕掛件。
“哎?是你呀!”她再仔細看了幾眼那個司機,終於認出了他。
司機被她的這句話說的露出茫然的表情,又似乎因爲聽出田蜜是公安局的警察,所以怯怯的不好意思問個究竟。
“之前你不是幫一個乘客寄東西給公安局麼?我找你瞭解過情況
!”要不是車前面掛着羊頭掛件,田蜜恐怕也很難從衆多出租車司機,以及無數輛相同顏色相同車款的出租車裡認出當時的那個司機。
經她這麼一提醒,司機才恍然大悟般的想了起來。
“在那之後,你有沒有想起更多的細節?或者有沒有再看到過那個男人?”田蜜問他。
“沒有沒有!沒見過!真沒再見過!”司機連忙擺擺手,“後來我看到報紙上的報道了,這事兒我真什麼都不知道,我就是個開出租的,一天到晚拉那麼多人,幾乎下車之後就都再也見不着面!你還是別問我了,我可不想無緣無故的被攪合進去!客運站是吧?”
最後一句是他對譚林說的,說完也不等譚林吭聲,直接放下手剎,開着車就離開了。
“人吶,都是怕事兒的!咱就見怪不怪吧!”墨竇見田蜜一臉失望,拍拍她的肩,“走,回去吧,一會兒還得準備往各個醫院跑呢!”
田蜜嘆口氣,點點頭,熱烘烘的太陽烤的她心裡更加焦躁。
兩個人回到重案組的時候,陸向東和田陽正在議論着爲什麼兇手這一次沒有寄視頻光碟,而是奇怪的寄來了一把手術刀柄。
“難道兇手覺得之前的遊戲不夠‘好玩’,所以這一次改變了遊戲規則?”田陽說出自己的猜測。
陸向東聽了卻直接搖了搖頭:“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絲毫不搭界的人,被兇手用完全相同的模式折磨、羞辱直到最終殺死,按照這兩起案件表現出的作案手法特徵,我不認爲這個兇手是那種會隨時改變作案方式的人。”
“你的意思是,兇手的所有行爲,都是經過嚴格的計劃,所以他會一絲不苟的去執行,如果不是特殊原因,就不會輕易改變?如果是這樣,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一次他遇到了硬骨頭的受害人,不肯乖乖就範,所以讓他這個‘導演’沒有辦法如願的拍出一段滿意的懺悔錄像!”田蜜順着陸向東的思路推斷着可能性。
“如果不能拍出讓‘判官’覺得滿意的懺悔錄像,那乾脆不拍倒的確是唯一的辦法,否則如果被不聽話的受害人故意透露出什麼信息,那這個變態的遊戲豈不是玩不下去了!”墨竇聽了他們的話,對於兇手寄手術刀柄的意圖有了看法,“他不是一直都是留下線索給我們,然後讓被囚禁的受害人活兩天,兩天之內如果我們找不到人,就把受害人殺掉
。既然沒有辦法給我們留下影像作爲找人的線索,那就只好換一種方式,通過手術刀柄來暗示我們,這一次他盯上的是一個醫生!”
“雖然現在暫時還不能確定這一次的被害人是醫生,至少從表象上看,我們可以假定被害人的職業就是醫生。”陸向東從明確了那一柄金屬物體的用途之後,眉頭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似乎有很深的疑問正困擾着他,“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選擇醫生?”田蜜想了想,“老師,會計師,醫生,這三個職業都是時下公認的高尚職業,不僅僅是工作體面,受人尊敬,收入也普遍很多,你們說,這個兇手是不是出於一種仇富心理呢?”
“我不這麼看,”田陽有不同的看法,“你想啊,現在這第三個人的身份我們暫時還不清楚,單看江玉鏡和楚含,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模範市民!每個人身上都有些污點,這一點不能不考慮進去。”
“你的意思是,兇手是處於對職業的仇恨?”墨竇受到田陽這番話的啓發,恍然大悟,“也對啊!這幾年老師和醫生總是被當成衆矢之的,什麼教育方式的問題啦,什麼醫患關係矛盾啦,反正這兩個職業光鮮是光鮮,被醜化被罵的次數也一點不少!你們說兇手會不會是因此而對這些職業產生了偏激的仇恨呢?”
“這麼說也不對,如果只是老師和醫生倒還說得過去,你覺得這個社會上的輿論,對會計師的偏見有多大?”田蜜反駁墨竇的推斷。
被她這麼一問,墨竇也覺得自己的分析存在漏洞,撓了撓頭,也有些答不上來。
“那,會不會兇手只是隨機的選擇有污點的人來‘判決’他們,職業什麼的都沒有必然關聯?”沉默了一會兒,墨竇才又開口,詢問其他人的意見。
這個疑問其實也存在於田蜜和田陽的心裡,之前接觸過的連環殺人案,好歹每個受害者之間,都還有一些明顯的相似之處或者關聯性,唯有這一次,受害人似乎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迥異個體。
“不,”陸向東見其他三個人似乎都比較認同墨竇的判斷,這才緩緩的開了口,用一種夾雜了困惑和篤定的語氣說,“我很確定,這幾個受害人的存在都不是隨機的選擇,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我現在還無法摸透的關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