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太陽就想起微笑,想起一切美好的話,那麼月亮必定是清冷的,寂寞的代名詞。
對着孤冷的月亮,總是會想起許多許多難忘的事情,於是有人消沉,有人頹廢,有人失意,有人痛哭。
尹平藉着酒勁,將很多憋在心裡的話一股腦全吐出來給陳飛聽,堂堂七尺男兒,抱着酒罈子哭的像一個小孩。
陳飛不斷安慰他,同時也瞭解了尹平的生世。儘管他已經大概知曉尹平的童年並不快樂,但是當尹平說出來以後還是讓陳飛狠狠揪心了一下。
尹平不是關中人,他是在邊境長大的孩子,是一個叫做“天陽縣”的地方,陳飛沒聽說過這個地方,應該是唐代有的地名,後來泯滅在歷史長河中了。
天陽縣位於北部邊境,離范陽不遠,大概一天的路程,是一個很小,不起眼的縣城。縣城裡有一戶富豪人家,在縣城裡是數一數二的富商,靠做胡人與中原互通生意發家的。
雖然是富商,但是商人的地位在唐代的地位並不怎麼高,因此家主緊緊依附着縣城的一把手縣老爺,每年要給縣老爺不少好處,才能保得一家子生意平安。
哦對了,忘記說了,那個商人姓尹,正是尹平的父親。
那個時候還是武德三年,大唐立國不久,很多地方還處於戰亂之中,尹平的家鄉也不例外。因爲靠近北方邊境,東.突.厥人經常派兵來搶掠漢人的村莊。
唐朝剛剛成立三年,隋朝的殘餘勢力還在,宇文化及父子虎視眈眈盯着王位,王世充殺了皇泰主自立爲王,坐擁江南大片沃土,河北道則是竇建德擁兵自重。
亂世還未評定,天下烽煙四起,正是最亂的年代。
李世民那時候還作爲秦王到處領兵打仗,更本沒想過他有一天能坐上皇位。
總之,那是一個戰火紛飛,硝煙四起的年代,多方英雄逐鹿中原,誰勝誰負還不可預料。或許實力最強大的唐朝會出現戰略失誤被打垮,也有可能一家獨大,打的對面哭爹喊娘。
各方英豪打的火熱,都在拼命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忙着勾心鬥角填補人命,自然沒有人會去關心北方邊境一個不起眼的小鎮。
於是天陽縣這個小鎮就運行着一個非常神奇的管理模式,因爲國家政治沒有統一,所以縣城老大爺就是土皇帝,在縣城內一家獨大,只有面對范陽盧家的人才會彎腰哈背,表現的像一個奴才。
尹平的父親雖然背靠縣太爺,但是他的日子過得並不怎麼順暢。
因爲縣太爺太貪心了,他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大,不斷要求尹家送上大筆財產,而且一年比一年多。
那時候東.突.厥趁着國家內亂頻頻襲擾來往商隊,輕則搶劫貨物,重則人財皆失,許多商人因此不敢再去邊境做生意。
尹家因爲只有邊境的業務,國內的商業進行的並不順利,因此尹平的父親當時真的是急白了頭。
一方面是胃口越來越大的縣太爺,另一方面是不斷遭到搶劫賠錢的窘境,眼看家內的積蓄就要支撐不下去,索性不做這筆生意了,帶着全部家當與老小,連夜去了范陽。
或許他做夢也沒想到,去范陽卻是尹家噩夢的開始!
那時候尹平已經有六歲了,他從小就表現的很沉穩,而且喜好練武,常常一個人對着木樁練武。他的弟弟才四歲,也跟着他有模有樣的練武。
尹平的父親雖然不做生意了,但是憑藉自子攢下積蓄,讓家裡的日子過得好一點還是沒問題,他自己也找了一份賬房先生的活,在別人家那裡做賬房,養家餬口。
一切似乎都很平淡,日子雖然沒有以前富有,不過好在安穩,看着自家孩子一天天長大,尹平的父親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起來,沒有一開始到范陽的憂鬱。
然而誰也沒想到,禍事會來的那麼突然!
一天下午,尹平的弟弟,尹光哭哭啼啼的回家,他的腦袋上磕了一個大包,嘴角也破了皮,看上去像是被人打了。
尹平的孃親——一個美麗溫柔的母親,連忙問尹光怎麼了,並且爲他敷藥療傷。
尹光不肯說,尹平的母親也無奈,只是囑咐尹光出去玩的時候要小心,不要和欺負過他的人來往。
尹光點點頭答應了,抹乾眼淚以後去找哥哥尹平玩。並且將自己被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尹平說了一遍。
尹平聽了以後氣炸,自己的弟弟怎麼能被別人欺負?
於是尹光得到了哥哥尹平的支持,帶着他出門尋找打他的那人。
很快,他們就在衚衕裡找到了那一夥人。
那夥人穿着富貴,各個囂張跋扈,看上去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尤其是其中一個小胖子,個子還沒尹光高,但是表情卻拽上了天。
“就是他揍得我!”尹光指着那個胖子,對尹平說道:“哥,替我報仇!”
畢竟是少年,就算性子再沉穩,看到弟弟被打成這個樣子也難免有衝動的時候。於是尹平二話不說上去就和那夥人對着幹起來了。
那夥人大概有五六個,具體是五個還是六個尹平有點記不清了,因爲當時他只記得要上去揍人,沒細數,只記得那是他打過最艱苦的一架。
一個人對上五六個,身上不知道捱了多少下,不知道吃了對方多少記拳頭,疼的他快麻木,但還是咬牙撐住,最後尹光也加入混戰,兩兄弟憑藉平日練得功夫底子艱難的將這一夥人幹趴,並且每人狠狠踹了幾腳,以泄心頭之憤。
雖然身上很痛,到處都是淤青,但是這種將別人放倒的暢快感卻令兩兄弟哈哈大笑,暢快無比。
尹平忽然生出一種“仗劍走天涯”的俠士情懷,而他的弟弟也欣然僅從,反正哥哥幹什麼他也要學什麼。
只是兩兄弟還沒高興多久,就有一夥人突然跑上前,將兩人團團圍住。
原來這些人是被兩兄弟放倒的人的家丁,見到自家小主子受傷嚇了一大跳,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懊悔也沒有用,回去肯定要收到自家老爺的責罰,只好抓尹平尹光兩兄弟回去謝罪。
尹平尹光雖然能打,但他們畢竟年紀還小,加起來只有十歲,如何是這些身強體壯大人的對手,加上剛剛打架耗費了不少體能,幾乎是沒有抵抗就被這些家丁帶走,扔到一個幽暗的小房間裡帶着。任憑他們怎麼哭喊都無濟於事。
第一次,他們體會到了與父母分別的無助感,以及...不知道未來命運如何的恐懼感!
而這,僅僅是痛苦開始的根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