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義選擇了死亡!
在蕭中則與蕭敬騰詫異的目光之中,他平靜地走到大案邊上,舉起了酒壺,一口氣將壺內的酒喝得絹滴不剩。
這位輔國大將軍倒了下來,倒在陳風笑的懷中,在對方的號淘聲中平靜地閉上了眼睛,自始至終,他沒有再說一句話。沒有人知道這位曾統兵十數萬的大將在臨死之前在想些什麼,是在痛恨蕭中則的背叛,還在是哀嘆自己時運的不濟,他就這樣帶着衆人的疑惑,一臉安詳地選擇了離開。
通州城門大開,蕭中則,蕭敬騰,陳風笑等人率通州文武官員向李逍投降,通州易手。蕭中則準備了一肚子的向李逍請罪的話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爲李逍此時根本不在蘇燦軍中。
宜安,李逍於程羣兩人相向而坐。
全作殲滅薛承義,是兩個合作的蜜月,隨着薛承義的滅亡,兩人短暫的蜜月期便亦宣告結束,此時的程羣早已不在信任何人,這些年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讓他深刻地認識到,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是任人宰割。李大不可信,同樣,李逍照樣不可信,在他們用得着你的時候,可以與你稱兄道弟,折節下交,而一旦用不着的時候,翻臉比翻書慢不了多少。
“四爺,我已經兌現了我的諾言,現在,輪到您了!”程羣看着李逍,一字一頓地道。“我需要糧食,餉銀,軍械,以及我渡江之後的援助。”
李逍心中有些惱火,雖然殲滅了薛承義,但前面的路仍然不見得平坦,如果程羣能一路坦承合作,雙方合力,取得上京當會容易很多,但他亦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自己與程羣的合作基於他們在短時間內着共同的利益,現在,程羣絕不會爲了自己再讓他的實力受損。
“程將軍,你放心,李某答應你的東西一點也不會少。但你也知道。這些年來,蘇燦從良兩人也是苦苦掙扎,軍中並無多餘的東西,這些。想必你也看到了,只要拿下了通州,銀子,軍械,什麼都有了。到時候,我先滿足你。”
程羣滿意地點點頭,“多謝四爺。四爺,其實幫我,便也是在幫您自己。我渡江作戰,其實是爲您解了後顧之憂,蒙人與雲昭之戰持續不了多久,我必須得抓緊時間,一旦讓他們決出勝負。我再過江,便會付出更多的代價。”
“也許情況不會那麼糟!”李逍看着程羣,“我答應你的東西一定會給你,但眼下已是隆冬季節,北地大雪瀰漫。已經不適於用兵,而蒙元與徵北軍之間,顯然不可能在這個冬天結束他們之前的對峙,而我們這邊就不同了。程將軍。如果我們繼續合作,將能更快地結束中原的戰事。恢復中原的平靜,我想一個統一的中原,一個平靜的中原,一個恢復經濟民生的中原,對你在北地的作戰將會有更大的幫助。”
程羣站了起來,斷然道:“四爺,程羣不會再南一步了。或許您不瞭解雲昭,但這幾年來,我看着此人一步一步地從一介不值一提的地方小將成長爲如今的龐然大物,他的堅韌讓人驚訝,風雪不會阻擋此人前進的步伐,南方平靜的速度越快,他攻掠蒙元的速度亦會更快,因爲,他不會想看到一個平靜的統一的中原出現在他的面前,不管您是怎麼想的,我認爲,這個冬天,雲昭便會想法設法結束對蒙元的戰事,從而將目光轉向江南,如果讓他得逞,那麼,我在北地將再無立足之地。這於我沒有好處,於您,我想更沒有好處。”
“所以,我不想橫生枝節,我將率部返回荊州,一旦我渡江作戰,雲昭必然會命令他在相州的第五營發起對相州的進攻,在那裡,他擁有第五營二萬餘精銳士卒,還有白蓮軍所部,實力不容小覷。四爺,我希望您答應我的東西越早抵達荊州越好,我的勝利,能讓大越在中原的統治更加安穩,您更有時間來勵精圖治,整軍備戰,以期來日能重新收復北地。”程羣拱手道:“四爺,言盡於此,我要告辭了!”
李逍點點頭,“程將軍,將來的我們,既是君臣,亦是盟友,我希望你能在北地大展雄風,縱橫睥睨,爲中原豎起一道有力的屏障!”
程羣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此我所願也!大越的興盛一直是我的心願,不管時事如何變遷,這一點在我心中卻一直沒有變過,這也是我願意渡江而戰的原因之一。告辭了,四爺,程某祝您心想事成,一帆風順,及早收復燕京,再整社稷,重修河山。”
“不送了!”李逍微笑道。
看着程羣大步離開的背影,李逍背後的連仲文惱火地道:“四爺,此人也太無禮了,毫無君臣之禮,放此人離開,不諦是又養了一隻狼。”
李逍不以爲意,“他的確變成了一隻狼,但這隻狼對大越還是忠心的。這隻狼強壯一些,於我們是有利的。北地…北地啊!可以預見,北地肯定會成爲我的心腹大患的。”
連仲文頓了一下,“四爺,既然是一隻狼,我們爲什麼要將千辛萬苦才救出來的這些人的家眷還給他們,扣在我們手中,豈不是更好?”
李逍大笑,“何必作此小人之舉。程羣此人,絕不會因這些事情而改變什麼,我扣他家眷,反而會讓他小看於我,何不將這個人情送到底?終究還是留些香火情。他此去北地,如果能擊敗蒙元,雲昭,一家獨大,最後亦免不了與我鬥一場,要麼臣服於我,要麼滅亡,而如果他爲蒙元或是雲昭所敗,無法在北地立足,便只能回來,那個時候,這樣一隻有才能的狼,也是我需要的。希望他能在北地撐更多的時間吧,時間越長,於我越有利啊!”
連仲文點點頭,“四爺高瞻遠矚,遠非屬下所能及。屬下拜服!”
“你這次去上京,見到了心湄?”
“是,四爺,末將潛入京城,原本準備在秘密帶出程羣等人家屬的時候,將娘娘也一併救出來,但是娘娘不肯,說自己目標太大,一旦失蹤,必然會引起全城搜捕,不利於四爺的大事,所以寧肯守在京城也不肯隨末將離開!”連仲文低頭道。
李逍沉默片刻,“得妻如此,夫復何言?仲文,他們母女還好麼?”
“兩位公主甚好,只是娘娘,看着很顯老了!”連仲文小聲地道:“末將在娘娘的頭上,看到了無數白髮!”
咚的一聲,李逍一拳擊在大案之上,痛苦垂頭,“我與老大你死我活,她在京城,焉能好過?她的家人已受牽連,死傷殆盡,如此枯守京城,擔驚受怕,焉能不老?心湄,心湄,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會補償你的。”
“四爺但請放心,離京之時,我求見了曹首輔,他已經承諾將保護娘娘的安全,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不會讓娘娘和兩位公主受到傷害。”連仲文道。
李逍點點頭,“如此甚好,曹儀不是一個隨意承諾的人,既然他說了,他應當能做到,想不到曹儀的勢力如此之大,被老大如此大刀闊斧的削弱,仍然能左右天下大局,能夠成功地使他效忠於我,猶勝十萬大軍啊!通州一信即下,衛州已在掌握。用不了多久,我們便能兵臨上京了。”
“四爺您的成功,正是大爺的失敗之處,如果大爺仍以曹儀爲首輔,只怕我們的進京之路不會這麼順利。”連仲文笑道:“四爺,曹儀的公子曹真現在還在通州,正等着要拜見您呢!”
“哦?”李逍點點頭,“看來曹儀還有什麼事情要與我說,嗯,仲文,通知下去,我馬上去通州。”
上京,大越的核心所在,已經陷入了一片驚慌之中,身處大越中樞,天子腳下,戰爭從來離他們是如此遙遠,但這一次,上京的居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戰爭的威脅,輔國大將軍薛承義十萬大軍覆滅的噩耗還沒有來得及消化,通州知州蕭中則舉城投降叛軍再一次震驚京城,通州失陷,衛州直接暴露在敵人數十萬大軍的攻擊之下,而衛州之後,便是上京。
京城一片混亂,物價飛漲,幾已到了失控之地,各論日常生活用品的價格都在翻着跟頭在往上漲,首輔徐恩茂使盡了渾身解數,仍是無法阻止這場席捲京城的經濟風暴,眼看着上京的經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徐恩茂無計可施,他的確缺乏掌管一國政事的經驗,在這種情況之下,有幕僚向他出了一個注意,不妨去請教一下曹儀,曹儀執掌大越首輔數十年,碰到過無數次的意外事情,對於這類事有着豐富的處理經驗。
說實話,徐恩茂是不願意向曹儀低這個頭的,但嚴酷的事實擺在面前,他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麪皮,擺低姿態,以首輔之尊,親來曹儀府,求見曹儀,以求曹儀能爲自己出上一個能緩解眼下危局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