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熾承和了空老和尚各種離去。了空謝絕了戴熾承的挽留後,又踏上了回京之路。而戴熾承也回到府上。推開門,府中卻安靜的出奇,但是戴熾承一點也不感覺奇怪。一路走向書房,推開門小心翼翼的關上。
一名莫約三十歲的俊俏男子正隨意的坐在書桌上,一隻手撐着頭,另一隻手正拿着一本書在細細品讀。頭髮隨意的披散在腦後,英俊臉龐在髮絲中若隱若現,顯得有點放蕩不羈。若是常人見了,絕對回以爲這是一位狂浪的書生。
戴熾承關上門後,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男子面前,單膝跪地鏗鏘有力的說道:“熾焰軍統領戴熾承拜見潘王!”
這英俊男子居然就是名震天下,統領天下兵馬大權的潘王潘陵!
潘王將手中的書放回書架中,隨意的說道:“起來吧。”
“是!”
戴熾承站起身來,恭敬的侍立在潘陵身邊。
潘王拿起桌上的發冠,將頭髮束成一個髮髻。露出那張與潘玉有幾分相似的臉龐,有些無奈的笑道:“小玉兒養氣的功夫做到的還不夠啊,居然會因爲那種事情就生氣。”
聽他的話,他居然一直在注意着潘玉的一舉一動。
面對潘陵看似責怪實則誇獎的話,戴熾承不敢接腔,只是問道:“王上,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王上。”
潘陵一頓,說道:“你是想問爲何我來了卻不去見元靜,反而偷偷隱藏在一旁?”
戴熾承點點頭,說道:“確實。”
潘陵搖頭說道:“不,熾承。你太小看元靜了。以他的修爲就算我有心隱藏也絕逃不過他神識的感知。其實,我這也是一中試探。若是他點破隱藏在一邊的我。就說明他又出山之心。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說明他無意出手。”
潘陵說着突然重重的嘆息了一聲,聲音中包含着追憶和無限的惋息:“哎!當年我,皇上,元靜三人結拜。是何等的意氣風發。皇上主政,我統軍禦敵,元靜執法誅邪。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將這即將崩潰的江山拉了回來。可是萬萬沒想到,皇上沉迷酒色,元靜居然也淪落至此!”
戴熾承重重的跪在地上,滿腔熱血的說道:“熾焰軍願爲王上赴湯蹈火!流乾最後一滴血!”
潘陵不着痕跡的用衣袖擦乾眼角的淚水,聲音略微帶上了絲絲沙啞:“起來吧,人老了,難免回追憶過去。”
戴熾承站起身來,眼神卻依舊堅定。
潘陵拍了拍戴熾承的肩膀,說道:“小玉兒這幾年的武功就交給你來教導了。我不能離京太久,今日就要回去了。元靜那個叫徐誠的弟子,是個難得的好苗子,又有一腔熱血。將來小玉兒回京的時候,想必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聽着潘陵絮絮叨叨的嘮叨,戴熾承沒有絲毫厭煩,一字一句銘記在心中。
潘陵說着說着,自己突然笑了起來:“哈哈,看來語柔走後,我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孃的照顧小玉兒。居然染上了女人嘮叨的毛病。一點兒也沒有當初統帥全軍的風範了。好了,走了。皇上叫我收他二女兒爲徒,相比現在人已經到府上了,我也得走了。”
潘陵再次拍了拍戴熾承的肩膀,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南方的夏天異常悶熱,好在天上厚厚的雲層遮擋了大部分陽光,清風徐來,反而給人一種莫名的涼爽。
厚厚的雲層間,一個形相清癯,身穿道袍的人站在雲端,滿臉複雜的向下眺望着漸行漸遠的潘陵。潘陵似乎察覺到什麼,往雲端望去,卻只有厚厚的白雲在天中飄蕩。
廚房中,徐誠滿臉認真的處理着手中的魚。潘玉在一旁歪着腦袋看着徐誠,突然露出一個笑容。
徐誠疑惑的問道:“怎麼了,你笑什麼?”
潘玉說道:“只是沒想到,你居然會下廚,而且看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徐誠白了潘玉一眼:“呵,多新鮮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潘玉和煦的笑道:“沒有,只是有點兒驚訝。”潘玉一邊說,一邊幫徐誠在竈中添加柴火,一點兒也沒有潘王世子的架子。
徐誠自賣自誇的說道:“等會你吃我做的飯菜,還會更吃驚呢。”
潘玉隨手將一塊木頭劈成兩半,莞爾一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可別讓我失望哦。”
徐誠看出了潘玉眸中的笑意,有些服氣的輕哼一聲。暗暗拿出十八般武藝。
潘玉有些驚訝的看着桌子上的一道道菜。這些菜很多就是吃過無數山珍海味的他也聞所未聞,光憑賣相上來看就不遜色於自己吃過的任何一道菜,看着在一旁叉着腰得意洋洋的徐誠,潘玉也不吝嗇自己的誇獎:“徐兄廚藝造詣果然不凡,這幾道菜光憑賣相和氣味上來說,就已經勝過許多長安御廚了。”
同輩的誇獎讓現在的徐誠微微有點臉紅,一反剛纔傲氣的模樣,謙虛的說道:“還行吧,和平常差遠了。”
等元靜和龐勇都回來,夜幕已經降臨了。
雖然元靜不遵從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禮儀,但是桌子上卻沒人說話,就連往日裡有些話癆氣質的龐勇因爲元靜的緣故也異常的乖巧,不知道的還以爲龐勇纔是元靜的徒弟。徐誠仔細的觀察桌上每一個人的動作,龐勇狼吞虎嚥沒有絲毫禮儀,而元靜不知在想什麼,吃了幾口之後便放下碗筷靜靜的不說話。徐誠又扭頭看向身邊潘玉,頓時神情一愣。潘玉坐姿端正,每夾一次菜都要細細的嚼咽。一舉一動都充滿着難言的氣質,只有在這個時候,徐誠纔會想起剛剛那個毫無架子的人是潘王世子。
潘玉似乎是察覺到了徐誠的目光,轉過頭去疑惑的看着徐誠。徐誠被那兩顆明亮的眼睛看的心中一跳,下意識的埋下頭去與碗中的飯戰鬥。
元靜對徐誠丟下一句吃完飯後來我房間一趟後便自顧自的離去。
“啊!今天的飯菜太好吃了!”
眼見元靜離開以後,龐勇突然大叫一聲,手中的動作更是有如風捲殘雲。
徐誠有點羞愧,頗有種帶女朋友回家見到了不爭氣的哥哥出醜的模樣。忍不住拿筷子用力敲了一下龐勇的手背:“幹嘛啊?餓死鬼投胎啊!”
“撕!”
龐勇猛地縮回手吸着冷氣,說道:“哎,小誠你不懂,過了今天我就很難再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了?”
這話勾起了徐誠的興趣,問道:“這話怎麼說?”
龐勇說道:“這不是太守剛剛召見我。想要我接替王生,接着去剿匪嗎。如今我正好需要一份差事,索性就答應了下來。今後我大多數時間就要在軍營中度過了。
徐誠心頭有些不捨,但嘴上還是說道:“我終於可以解脫了。就是你今那丟人的舉動讓我被人誤會是乞丐!”
徐誠說着有些憤憤的瞪了潘玉一眼。潘玉看見徐誠的眼神,反而戲謔的看了徐誠一眼。
“哈哈。”
龐勇不好意思的摸着後腦勺笑了起來,相必他也是知道今天的舉動對於一個常人來說是異常丟人的,強自的解釋道:“我這是在鍛鍊你啊,你們不是講究空即是色,色既是空嗎?我的舉動都是空的,又怎麼會讓你丟臉呢?”
徐誠鄙夷的看着他說道:“你說的那些鬼話是佛門那些老禿驢說的,跟我學的東西沒有半點關係。”
吃完飯後,徐誠和潘玉來到了元靜的屋內。
元靜盤坐的牀上,見徐誠兩人到來,睜開眼睛,從衣袖中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給徐誠。
徐誠問道:“這是?”
元靜解釋道:“這是那隻作惡的虎妖的魂魄,你今夜和潘玉去本地城隍廟,把他交給城隍,將他交給地府審理。”
徐誠點點頭,接過虎妖的魂珠,魂珠中隱約能看到一隻病怏怏的老虎。
因爲現在還有人供奉城隍,所以徐誠和潘玉一直等到深夜纔出發。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徐誠和潘玉兩人的身影在相依走在一起。潘玉似乎是心中有什麼心事,靜靜的看着腳下的路。晚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髮絲和衣襬,配合着他那令天下間所有女人都自慚形穢的絕美面容,給徐誠一種鶴立雞羣遺世獨立的奇妙姿態。
或許是察覺到了氛圍有些冷場,潘玉轉過頭來對徐誠露出一個微笑,一雙明亮的雙眼盪漾着溫和的笑意在徐誠臉上徘徊。讓徐誠有種如沐春風之感,但徐誠卻能感覺到那個笑容下藏着的絲絲孤寂。不知爲何,徐誠心中突然涌起一抹心酸,張嘴叫道:“潘兄!”
潘玉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徐誠說到:“不如你給我講講你在長安是怎麼樣的吧,長這麼大,我還沒有見過天下都城長安呢。不如你給我講講?”
潘玉微微一笑,微微沙質的聲音在整個街道中響起。徐誠認認真真的聽着潘玉說着關於長安的瑣事,潘玉口才很好,明明只是很簡單的小事,潘玉卻能將它將的異常吸引人。看着潘玉侃侃而談模樣,徐誠一抹微笑從心間涌起。
一陣詭異的陰風襲來,衣着單薄的潘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徐誠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到街道的牆邊。將身上外套脫下來裹在他身上,在他耳邊說道:“是鬼差抓鬼,陰兵借道。你沒有修行道法,多披件衣服御寒。我這件衣服是一隻金丹境的虎妖皮毛做成的,對抵禦陰氣很有幫助的。”
潘玉愣愣的抓住身上衣服的領口,聽着耳邊徐誠絮絮叨叨的話語,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從心頭涌起,瞬間涌入全身。潘玉擡起頭,對徐誠露出一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媚的笑容。
笑容可以讓人更加親近,所以潘玉總是以微笑待人。潘玉笑起來很好看,卻也不會給人一種笑面虎,皮笑肉不笑的感覺,讓人覺得他每個笑容都是那麼的真誠。但是現在這個笑容讓徐誠有些難以面對,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徐誠,讓他第一次有點心慌慌的感覺。